“白……白夜先生,请……等一下!”
就在苏晓离侍卫队大门仅有几步之遥时,一声哀鸣叫住了他,也引得其他人侧目而视。
苏晓回过头,顿时瞳孔一缩。
在他面前的,是左大臣门前两守卫中更为年轻傲气的一个。
而此时的守卫,颤抖着,喘息着,站在苏晓的背后,涕泪俱下。
及肩的褐黄色头发披散,也完全掩盖不了眼神中的惊恐到极致的歇斯底里。
然而,其眼睛之红,却不及其左手托着的绢布之万一。
只见那红透的绢布包裹着一个球状物体,整体不断向下渗露着猩红,上方打结处还有一抹不断被侵蚀的洁白。
那无力哽咽的声音透露着极致的悲怆,回荡在这侍卫队的门前。
“白夜先生,左大臣……大人让我转告你一些话。”
“大人为自己手下有贪图克扣先生武器的败类感到抱歉,于是让我带来了败类……他的头和先生的刀。”
“同时,大人表示很能理解先生的感受,认为一件趁手的工具对于有需要的人,那是无价之宝。”
“而一件优秀的工具,也只有在优秀的人手里才有价值……否则,便与废品终点站的垃圾无疑。”
“所以……”
守卫的声音越发低沉,冷寂,茫然无措。
他将长刀随手丢落在地,两只手拎着绢布的死结处,染红了最后一抹洁白。
他缓缓地,颤抖着解开了死结,将暴露头颅捧起,便再也支撑不住,轰然跪倒在苏晓面前,惨然笑道:
“所以,请您拿回刀,接受大人的恩赐,做您……该做的事情。”
这番话下来,周边的侍卫个个勃然变色,畏惧,敬仰,阴沉……
千人千面,面面不同。
道道目光交织在苏晓身边,化成一张巨网,要将他束缚在内。
看着之前那张冷硬的老脸,如今却是定格在了和蔼的瞬间,鲜血淋漓的脖颈有着很明显的扭曲断口,这让苏晓的脸色分外难看。
还刀的举动是给一块萝卜,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杀鸡儆猴,一记狠辣的阳谋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在其他人眼中,苏晓已经是左大臣看中的人了,成为了准备跃龙门的鱼。
而这条鱼的珍贵,让左大臣不惜将手下冒犯者处决,当众赔罪,这摆明了就是“礼贤下士”。
这种公开场合,苏晓一旦拿起刀,接过这头颅,他加入左大臣的派系这事,就像黄泥巴掉进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呵,别特么以为这是什么好事。
代为传递的几句话中,那威胁之意完全不加掩饰,就差指着苏晓的鼻子直白地说:
“你有价值,有资格成为我的工具;在我麾下当狗,否则死!”
苏晓做出这样的判断,正是由于一阵阵非常强烈的恶意,伴随强大的危机感在侧方远处传来。
这种感觉,和他第一次见到左大臣的贴身侍卫,一模一样。
苏晓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表露出任何一点拒绝的迹象,对方就会当场无中生有地,给他扣上一顶大帽子。
然后发动整个侍卫队的人,过来把他拿下,然后派人将他的脑袋拧下来——像他眼前这颗脖颈处滴着血的一样。
此刻,他就像网中的鱼,鱼死网难破,更何况外头还有渔夫手持鱼叉虎视眈眈。
冷静,这种时候必须要冷静!
苏晓深深吸了一口气,捡起刀,在众目睽睽之下抽出了守卫手中的血巾,用刀刺穿。
“恩怨,勾销……人头你处理掉。”
苏晓深深地看了看眼前这個木偶一般的可怜人,随即转过身去,挥刀血振,再用侍卫服擦拭一番,同时走入侍卫队内部,直直朝着仓库走去。
此时,苏晓的眼神彻底平静了下来,但郁气和被拿捏的苦闷并没有消失,而是被深深埋藏心中。
这一局,是他败了;但没有关系,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舞台上,主角退场,幕后主使自以为是,人身木偶瘫坐于地,紧抱头颅,听着风的叹息,呆滞仰天。
……
仓库前,苏晓和汉克正在冰冷地对视着,而汉克身边的几个亲信更是对苏晓缓缓形成了包围之势。
好似是看穿了苏晓的意图,汉克缓缓说道:
“白夜,炸药另有用途,除了老大,其他人无权动用。”
“……你要赌我不能成功吗,汉克。”
话音刚落,随着苏晓身上气势的攀升,毛骨悚然的感觉瞬间爬满了汉克全身。
但他却好似什么都不在乎一样,满脸挑衅地上前几步,嘲笑道:
“不不不,什么赌不赌的?这可是左大臣的命令呢……你无权动用仓库内的任何物资,听懂了吗?”
苏晓眼睛一眯,身上的气势更为凛冽,心中却暗道不妙——最糟糕的情况终于是发生了。
刚刚那场阳谋看似复杂,实际上没什么太多的技术含量与隐蔽性,像汉克这种老油条更是一眼判断出了事情真相。
捧起苏晓的地位,将他推到风口浪尖的同时,也能有效防止像汉克这种对侍卫队长身份有想法的人对他明着出手。
这也是为他在完成任务后,立刻走马上任做了铺垫。
这让混迹其中十多年的汉克怎么甘心?只要苏晓死了,他夺得队长之位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为了考验苏晓的能力,也为了日后的制衡,左大臣还许诺了侍卫队副队长的位置给汉克:
在地位上与队长等同;上头的重大决策以队长为首。
这一安排,能有效防止汉克暗地里搞事情,还能在日后顺便制衡苏晓。
至于苏晓失败了,那这老阴哔也没什么损失——汉克得到了他的承诺,便是受了恩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必然导致成了队长的汉克受制于人,为左大臣服务,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于情于理,汉克都不能让苏晓拿到炸药;同时,又要挡住欧卡的亲信以免他们影响到左大臣的布局。
苏晓不知道汉克有恃无恐的依据具体在哪里,但是在苏午身边耳濡目染出的敏锐告诉他:
炸药就别想了,后面还得想办法应对左大臣那老阴哔的安排布局。
想到这里,苏晓就有些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