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 并没有宿醉的难受。
谢竹迷迷糊糊睁开眼,脑子里只剩下醉酒之前的记忆。
深色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显得没开灯的屋内极为暗淡。
他身旁空无一人, 床上残留着些许余热,看样子人才走不久。
陌生的房间门布置让谢竹一阵恍惚, 缓了一会,才想起来自己和顾景外面旅游。
昨夜的记忆逐渐回归。
谢竹尴尬地用双手捂住脸, 脚趾头恨不得抠出一座巨型芭比城堡。
没想到醉酒后的自己竟会如此……如此“放浪”。
想到那些羞耻的语言, 谢竹的脸颊滚烫不已。
都说喝酒误事,喝酒误事,果然没错!
不过他们可是情侣,情侣之间门的事怎么能叫“放浪”。
谢竹厚着脸皮安慰自己。
他坐起来踩上软乎乎的小蛇拖鞋, 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换成舒适的棉质睡衣, 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
身体干净清爽, 就是头还有点昏沉。
谢竹打开窗帘,将外界的灿烂光线和繁华市景纳入眼中。
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虽然天色尚早, 也已经有不少人在街区闲逛。
比起夜晚的忙碌拥挤, 多了一分休闲惬意。
谢竹打开旅行计划表,今天上午的任务是去参观海昏侯博物馆。
博物馆需要提前预约。
别看现在不是寒暑假期,但从周边城市来一日游的大学生特种兵可不少。
“先喝点水,早餐在客厅。”
谢竹下意识咽了咽口水,才发现喉咙干得发痒。
他接过顾景手里的水一饮而尽。
是甜的
谢竹眼睛微睁,温热的水里带着甜甜的蜂蜜味,浓度适宜,甜而不腻。
“还要喝吗?”
谢竹起身摇头:“不用了,我先去洗漱。”
“好, 我在客厅等你。”
过了一会,卫生间门里响起水流汩汩声,透过磨砂玻璃可以描绘出青年纤长的身形。
顾景孝子拆开打包好的早餐。
早餐是当地的特色美食,摆满了小桌子,全都冒着热乎乎的白烟。
谢竹惊住:“你点的外卖?”
走近了看,青年眼底的惊讶更甚。杏仁眼再次睁大,像只被惊到的猫儿。
因为桌上的美食全都在旅行计划上有名有姓。
顾景解释道:“大部分是点的外卖,小部分是我自己去买的。”
谢竹心底微暖。
桌上的食物种类虽多,但每样只有一份,两个大男人能吃完,不会浪费。
可基数变大后,总有些特色美食不太符合谢竹的口味。
但这是顾景辛苦买来的食物,谢竹不想浪费。
顾景笑道:“我比较喜欢吃这几样,哥哥,你呢?”
他用手指了指,竟恰好都是谢竹不太喜欢的食物。
谢竹高兴:“那你负责把他们吃完。”
顾景点头答应,然后把另外一些食物推向谢竹:“哥哥要把这些吃完。”
全是自己喜欢的食物。
谢竹神色莫名。
如果说刚才可以勉强称之为巧合的话,现在无论如何都与巧合沾不上边。
他抬起头会撞入青年灿若星辰的眼眸,蓦地,又羞红的脸。
仿佛被社会磨练出的厚脸皮在此刻消失地一干二净。
怎么能有人这么好?
教他如何舍得放手,好想……让他永远留在身边。
回想起两人相知相遇的点点滴滴,只恨时光匆匆,相去太快。
还有那枚被刻意遗忘的不定时炸弹。
谢竹垂眸,眼神愈发晦暗。
早餐之后两人打车去往目的地。
博物馆离市区较远,在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门。
不过在看见那些古朴神秘的青铜器具时又觉得物所超值。
谢竹请的讲解员是位漂亮的女士。
妆容不算精致但非常得体,听她娓娓讲述文物的历史,温柔的嗓音通过扩音器放大,让人置身其中,仿佛被带入了那个神秘的朝代。
但最吸引谢竹的还是那一片金灿灿,明晃晃的金子和小山般的厚厚钱币。
即使是隔着玻璃欣赏,也能感受到纸醉金迷。
长到过分的展柜连手机的全景摄像都无法将其完全摄入。
金子,金子,还是金子。
目之所及,皆是金灿灿的光芒闪耀,让人不禁羡慕起墓主人的豪奢。
“妈妈,海昏侯爷爷好有钱啊!”
“你看,那个像我早上吃的蛋挞。”小孩子童趣的语言逗得众人发笑。
但谁说不是呢?
想必每个来博物馆参观的人肯定都会在心里感叹一句。
真有钱啊!
咳咳,金饼看起来也真的很像蛋挞。
当然,博物馆的深厚底蕴不仅于此,还有数不清的竹简、漆器,车马器……
博物馆的场馆非常大,而且距离相隔较远,仔仔细细地逛下来,步数很快就突破2万。
同时入馆参观的大学生特种兵早就累得气喘吁吁,而谢竹和顾景就像没事人,脸不红心不跳,精神气十足,看样子还能再走几万步。
趁着学校没课出来玩却只差瘫倒在地上的张贺:QWQ到底谁才是特种兵啊!
午餐的地点是博物馆里的餐馆。
甜点不错,仿照博物馆里的文物,别有一番趣味。
说到甜点,谢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的承诺:“小七吃到蛋糕了吗?”
“吃了”
“记得让她把打包好的点心送去洪水位面的302室的冰箱。”
单独买的一斤糕点是谢老板对员工们久违的爱。
吃好,喝好,才能好好给他卖命。
——看吧,他是多好的老板
真正的特种兵二人组吃完饭又在互动区游览消食,顺便找盖章处给小本本盖章。
玩到下午快闭馆,两人才在工作人员的招呼下离开。
因为体力充足,他们并不着急回酒店,慢悠悠地走在大街小巷里,感受当地的风景民情。
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歇就歇,不用顾及任何事情。
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尽情地放松享受,回味着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感。
但最让谢竹安心的却是身边的那个人。
明明比自己小,却像个成熟的长辈,处处照顾自己。
这种爱人的照顾和刘姨杨叔对他的照顾,带来的感觉是不同的。
说来有点羞耻,作为一个少年时就独立自主的人,他却贪恋这种温暖,这种无比亲密的关系,这种心灵上的交流和肌肤上的交融。
爱情曾经是他可望而不可即却又抗拒讨厌的东西。
现在的他就像沙漠里即将渴死的却又无比幸运的旅者。
在生命即将到达终点时,遇见了滋润干涸大地的雨露,更获得了世间门独一无二的珍宝。
有时候恍惚间门醒来,谢竹总觉得一切都是梦。
小七不存在,顾景也不存在。
他只是那个躺在ICU里昏迷不醒的车祸受害者,靠大脑制造出幻想的奇遇。
“在想什么?”
顾景接过老板递来的定制小蛇棉花。
胖乎乎的白色小蛇妖娆地扭动身躯,两个小小的红色眼睛点在脑袋上,滑稽又搞笑。
谢竹回过神来,坏笑道:“很像你。”
顾景:“像我就多吃点。”
他牵着谢竹的手,把手里的喂到他嘴边。
谢竹抬眼直视顾景的眼睛,手心多出的温度顺着手臂流向心脏,用爱意填满胡思乱想后空洞的心房。
谢竹低下头,却是先卷走小蛇翘翘的尾尖。
舌尖沾着被水打湿后压缩的,慢慢的舔食。
明明是最普通的动作,在某人眼里却带着挑逗暧昧的气息。
仿佛被舔的不是。
又或许他的所想正是有人想要表达的意思。
“好甜,你要尝尝吗?”
“当然。”
顾景俯身顺着谢竹留下的缺口,扯下一大块,慢慢品味。
一旁推着小车卖的老大爷是见惯世面的人。
低下头浅浅感叹几句世风日下,又中气十足地吆喝起口号。
“卖。”
“甜甜的。”
“可以自己选择图案哦。”
……
这趟旅行从开始到结束足足花了三个月。
从秀丽温婉的江南好风光,到冰雪皑皑的雪天圣地,再到塞上西北的大漠豪情。
在小桥流水间门泛舟摇曳,赏红瓦白墙枝头横生。
在冰天雪地里乘着雪橇肆意挥洒,在苍苍茫茫的草色里驰骋天地。
还有山登绝顶我为峰后的云海日出,诡异穷奇的溶洞岩桥和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银河瀑布……
不仅仅于此。
绝美的景色外还有给味蕾带来极致享受的独特美食和全国各地的人文风光,精湛技艺。
他们在著名的瓷都烧制陶瓷娃娃,在老银匠的指导下雕刻戒指,也在香火鼎盛的庙宇里扣上同心锁诚挚祈祷……
都说旅行是看穿一个人的最好办法,因为就算是有钱人,在旅行时也会遇见各种无法预料的突发状况。
在和顾景一起旅行的三个月里,两人没有过任何争执。
无论是在兴致冲冲奔去景点,突然发现景点不营业后,还是在登山后精疲力竭,定下的酒店却突发状况不能入住时。
一桩桩,一件件坏事,但他们从来不会因为各种不好的因素而互相埋怨对方。
就好像只要有他在身边,不管天气是好是坏,路途是否顺利,都无所畏惧。
因为心有安歇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