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炁将那画像好生收着,却也不敢怠慢。
在他还没有搞清楚这老头有多大本领之前,还是先将他给晾着比较好。
善缘也好,麻烦也罢,招来了也就招来了,那便顺其自然吧。
红缨身上的怨气一点点散去,只是在这院子里的岁月有些无聊,但相比起来,她却觉得,这位道长比她还要无聊。
除了偶尔会提着药箱出一次门外,其他大多数时间不是坐在那椅子上小憩,便是在写字打发时间,也不怎么出门。
“道长一直待在院子里,不会觉得无趣吗?”
陈炁想了想,说道:“当然也会觉得无趣,但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人活在这世上,不就是在无趣之中找有趣吗。”
红缨问道:“打瞌睡,写字,就是道长言重有趣的事情?”
陈炁眨眼道:“难道不算吗?”
红缨听后张了张口,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陈炁和煦一笑,也就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日落的时候,凉快了许多,陈炁便挑着水桶出了门去。
水缸里的水空了,挑一些回来,好生火做饭。
他也只是偶尔吃一会,大多修士都会辟谷,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吃一顿饭,对于陈炁而言,他对辟谷的理解不算深远,只是在于一种对味道的执着。
饿了之后,吃什么东西都是香的。
心中也会因此生出极大的满足感。
这是他别样的修行方式。
这个点去挑水的人可有不少,邻里邻居,周遭住户,排着队挑水。
“哎哟,道长也来挑水啊?”
陈炁点头笑道:“嗯,是,水缸空了,来挑一些回去,这会凉快不是吗。”
“以前没见过道长啊,道长才搬过来?”
“对,才来。”
“住哪啊?”
“竹玉巷。”
众人左右都在询问,又或是开一些玩笑,仅是在挑水排队之间,便不知聊了多少趣事。
陈炁身处其中,听着他们讲话题聊的越来越远,却也不禁沉入其中,这样的氛围,总是让人觉得安宁舒畅。
这或许也正是人坊镇存在的意义,当人们聚在一起后,也就有了所谓的人间烟火气。
“道长,要不要帮你一把?”
“道长慢走啊。”
陈炁挥手告别,挑着水回了家中。
井边几人的目光望着,随即便说起了一些过分的话。
“诶,别说,这位小道长模样真是好看啊!也不知道人家取不取妻,我家闺女年岁正好嘞。”
“模样是有那样,说话也还算好,如果不是个道长就好了。”
“修道有什么不好的?那可是神仙嘞。”
“一点不像。”
“哈哈,这倒是。”
众人说着,打了水后便纷纷散去,又会有别的人过来打水,聊着近来趣事,话题总是说不完的。
余杭不大,但似乎也正是因此,各家才又互相认识,而不似那偌大的城池一般,走在路上,过往皆是陌生。
将水倒入了水缸,陈炁便不紧不慢的开始生火。
前两年买了些陈米,虽说粗糙了些,但吃着却不碍事。
另外便只是一些时令的蔬菜,随着米一块买的,也就够吃这一顿了。
没肉。
肉不好买,这年头,买肉也得看运气的,人少,牲畜也少,肉摊子也不是每天都开张的。
红缨瞧着道人吃的正香,也不禁吧唧了一下嘴。
但她闻不到,也尝不出味道。
这也正是身为鬼的无奈之处。
天色昏沉,可见那一抹余晖从远处的山边洒进了小院里。
从这院子里,就能远远的看见远处的山,不会沉闷,也不会有任何的东西遮挡视线。
手里的筷子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发出清脆的响声。
师父常教导他,吃饭莫要发出声音,尤其是筷子碰晚的声音,但最后也没能将陈炁给教回来,或许在他看来,只有这样吃饭,才会香,才会好吃。
瞧着黄昏,吃着碗中热菜,这般日子,又似是应了一句话。
神仙也不换!
正吃着呢,门外却忽的传来了一阵声响。
“嘭嘭嘭……”
倒不是敲门的声音,而像是撞门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闷。
“这时候是谁来了?”
陈炁端着碗筷上前,打开了门。
“咯吱。”
他的目光望去,却见那门前,正有一只白鹤矗立,在它身旁,还有一只摸着额头的猫儿。
不是滚滚,又是谁。
滚滚摸着脑袋,说道:“道士,门好硬啊……”
它脑袋都撞昏了。
……
院子里多了两张嘴。
好在陈炁准备的饭菜足够,才让猫儿饱餐了一顿。
它这一路饿着肚子来的,要不是白鹤飞的够快,怕是半路都饿死了。
白鹤吃着菜叶子,时不时发出舒心的声音,呼呼呼的,好似是在感叹这一路过来的坎坷。
只有猫儿,险些将整个头都迈进碗里。
红缨的目光瞧着,很是好奇。
她喃喃了一句:“好肥的猫儿……”
她从未见过这样肥大的!!
陈炁说道:“它平日里能吃,不爱动,也就胖了。”
滚滚抬起头来,嘴角还沾着米饭。
“道士在跟谁说话?”
红缨惊了一下,说道:“会,会说话?”
滚滚左右看了一眼,它却是听不见,也看不见。
陈炁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说道:“安心吃饭吧。”
滚滚看了一眼碗里,说道:“吃不饱。”
陈炁听后愣了一下,可如今,也没有现成的吃了的。
“先吃着,不行贫道去帮你讨一碗来。”
猫儿听后点了点头,接着埋头苦吃。
陈炁找了个干净的碗出来,接着出了门。
“道士,你去哪里?”
“去给你讨饭。”
猫儿不懂,但它现在饿了,离不开这碗里的饭,不然怎么都是要跟着道士一块去的。
竹玉巷的人家不少,大多数都是这个点做饭。
陈炁找上了临边院子的邻居,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一位老人家,瞧着年岁已高,头发花白。
“道长?”
老人家认得陈炁,都是一个巷子的,总会碰面,而且多年前,陈炁住在这院子的时候,也时常会打招呼。
陈炁行了一礼,说道:“李老哥,我家中今日来了朋友,饭菜没有备足,不知老哥家中可有余下的饭菜?”
李老头有些不解,但想了想后,还是答了一句。
“有嘞,不过凉了嘞,招待朋友的话,这怕是不好吧。”
“不碍事,我这位朋友这会饿的厉害。”
“那成,我给你打来。”
“多谢李老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