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忍不住了,又催李氏:“三弟妹,你最是公道,你说说这个家分还是不分?”
她笃定了李氏不会答应分家,毕竟老三是庶出,又没有什么官身依仗,素来都是循规蹈矩帮着府里打点田庄,李氏也都是事事听话,若是要分家,三房怕是最不情愿。
杜安之也转头看向杜平与李氏:“平郎也说说吧,你也是这府里的,分家不分家你也说得上话。”
杜平终究是开了口,低低声道:“若是真的如二嫂所说,那,不如分家得好。”
裴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弟妹,三弟这是胡说什么,怎么能要分家!你可别忘了,三房可都是靠着我们帮衬才过下来的。”
李氏依旧是温和顺从的笑容,只是这一回她却是向着裴氏欠身:“大嫂这些年待我们的确好,只是二嫂说得也不错,这府里如今不比从前,园子里大大小小都等着开销吃用,这月的月钱这会子还未给,我们也是没有法子了。”
裴氏胸口一阵发闷,之前绝想不到三房会跟着二房捅了自己一刀子,偏偏还是最狠的,她怒目而视,盯着三房夫妇二人,看来这素来瞧着老实的老三和老三媳妇也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是她不明白,这样他们又能有什么好处。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听了杜平的话,杜安之叹了口气:“既然你也这么说,那么就由得你们吧,只是要分家少不得要先点清了家中财物,连着族里的祭田和各处田庄铺面,再请了族里几位长辈给你们公断,谁也不能吃亏。”
何氏却是半点等不得了:“几位叔伯既然来了,就一事不劳二主了,还请几位给我们做个公断吧,也好能早早了结了。”
杜安之看看那两位,也只好点头答应下来,来都来了,再赶回族里也错过仲秋了。
杜奎铁青着脸陪着三位叔伯去吃茶,裴氏扶着白芷站起身来,用淬满了怨毒的目光看着何氏与三房夫妻两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来:“好,好,你们就等着吧!”
她忍了这一时,待三郎中了春闱,得了官身,那时候有的是法子收拾他们!
何氏却是半点不让,打着凉扇笑着道:“大嫂还是想想怎么与周家说明白吧,还有那两万缗定礼又要怎么办才好?”
刚走出门的裴氏脚下一个踉跄,还是白芷慌忙扶住了才站稳了,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只可惜从来都是福无双至,祸却不单行,裴氏刚回了春华园坐下,外边急急来报:“夫人,府衙来了官差,在门外等着了,说是,说是要进府来搜查问话。”
裴氏一时间身子瑟瑟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抓着赶来的杜兰的手:“我是活不成,活不成了,他们必然是听了萧氏胡说,要来拿我的……”
杜兰心里也怕,毕竟这主意是她出的,可是这会子害怕也没用,她把心一横,扶着裴氏低声道:“阿娘,这事与你无关,你别自己先乱了阵脚,那官差不是说来问话的,你只管见他们,无论怎么都落不到咱们头上。”
她转头吩咐林妈妈:“去请三郎君过来见他们,他是解元郎,就是府衙里对他也要客气几分。”
裴氏连连点头:“对,三郎是解元,快教他过来。”
杜奎的脸色这会子已经难看至极,刚在几位叔伯面前说了几句话,这边就报了消息来,官差登门了,还要搜查问话,唬地杜安之几个连声追问府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他的脸彻底丢没了。
他大步进了春华园:“你又闹出什么事来了!分家还不够,连官差都要进来抄查了!这府里算是被你给败光了!”
他这下子是半点脸面都不给裴氏留了,也不避着杜兰与下人们,大声质问呵斥着裴氏,裴氏登时委屈羞辱俱上心头,一把挣开杜兰的手:“我若不是为了这杜家,不是为了长房,何至于这般费心费力,在你这里还不落半个好字,所有罪过都成了我的了!”
她颤着手指着西跨院:“你日日留在那狐狸精房里,这府里的事哪一件过问了,吃的用的花的都是我想法子一点点攒出来的,如今出了事你倒是想把我推出去,把我说成你杜家的罪人了!”
想不到裴氏会撒泼,杜奎皱眉更是厌恶:“不可理喻,如今几位叔伯都等着问那府衙里来人要做什么,你若是不能料理清楚了,咱们这一支就等着族里发落吧。”
他说罢却是甩了袖子:“事都是你做的,你自己去见官差吧。”
就这么走了。
裴氏几乎呕出血来,待杜兰扶着她时,她欲哭无泪,只能让白芷几个帮她收拾了,出去见官差。
杜霍一早去书院见夫子送仲秋礼,却是被挡在了门外,看门的说夫子带了家小回乡了,连他送的仲秋礼都没肯要,客客气气送了他上了马。
杜霍却是彻底沉了心,他这些年深得夫子看重,夫子这宅院更是常来常往,从前从未有登门不入的,何况连仲秋礼都不曾收下,难不成夫子也听说了他用萧氏陪嫁送礼的事了?
他一时更觉得烦躁,才唤了长柏回府去,无论如何去长安太学的帖子已经到手了,夫子既然不肯见他,也就罢了吧,待金榜题名高中魁首之时,怕是上赶着来见他了。
可是刚到府门前,来送话的长松急得一头汗,上前拉着缰绳迎住他:“郎君,不好了,府里出大事了!”
杜霍皱眉:“什么事?仲秋能有什么事?”
长松一时也不知道从哪说起,这一天从早到现在就没安生过,一桩接着一桩,倒像是早就安排好了要凑在仲秋这一日来的。
等他结结巴巴说完了秋实园死了人去报官,族老登门,二房闹着分家,府衙官差要进府搜查问话这几桩事时,杜霍的脸登然色变,顾不得与他多说,大步朝着春华园进去。
要出大事了!要出大事了!这会子杜霍的心里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