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纳言愣愣地看着尸体。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这么残酷和不可思议的杀人手段。
这究竟怀着多大的恨意?
尸体从横膈膜处被剖开,一直划到了小腹,一整套的消化器官全都不见了。刀口看起来随意而粗糙,甚至有的地方怀疑是徒手撕出来的。
死者的目光惊恐万状。
苏纳言心中突然一紧——当整个惨剧发生的时候,她是不是还活着?是不是还在承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剧痛?
苏纳言的眼睛也变得红通通的。
他发誓要亲手枪毙变态的凶手。
现场维持秩序的警员李奉泗轻轻地拍了拍苏纳言的肩膀。
李奉泗:“长官,现场情况我跟您汇报一下。”
苏纳言点点头。
现场的第一发现人是日新街荣家的老妈子。天蒙蒙亮的时候,她从后门出来倒粪桶,意外撞见了躺在地上的女尸。老妈子吓坏了,倒了粪桶之后,六神无主,犹豫了很久决定叫醒还在睡觉的荣太太。荣太太听到消息之后,和正在宁波出差公干的荣先生通了电话。根据荣先生的指示,安排小厮荣泰去了日新街派出所报案。
日新街派出所值守警员李奉泗立即通知了警局,同时来到了现场。xizu.org 柚子小说网
“当时的时间是早上6点30分的样子。尸体附近已经围了一些报童、送奶工和进城卖菜的农户。大约7点的样子,您就来了。”
李奉泗给苏纳言汇报完毕。
苏纳言感到对方逻辑清晰、行事干练,又与自己年龄相仿,十分欣赏。
这几天在慈溪县城警界的经历,让苏纳言深知像李奉泗这样的年轻警员是不可多得好人才。
苏纳言找第一发现人荣家老妈子问话。得知老妈子撞见尸体是凌晨4点30分的样子,当时大雨已经停了,尸体突兀地躺在路中间,自己吓坏了,不得不绕了远路才倒干净粪桶。
“路上可看到了血迹?”
老妈子摇摇头,“没看着,所以第一眼还以为是那个不知检点的浪荡娘们吃醉了酒,躺在路中间呢。”
如此血腥的场面,却没有留下血迹?
苏纳言再次询问李奉泗,“昨夜的雨是什么时间停的?”
李奉泗:“大约不到2点钟的样子。”
昨晚,苏纳言和女人分开是大约晚上11点的样子,尸体发现的时间是早上4点30分的样子。
也就是女人被害的时间是晚上11点至早上4点30分之间。
然而不到2点钟,雨就停了。
从被害人腹腔完全没有积水的这一情况分析,被害人应当是2点之后才出现在日新街的。
这意味着,日新街只是凶手抛尸的场所,是第二现场。第一现场还没发现!
刚想到这,李奉泗又前来汇报。
李奉泗:“附近都问了,没有其他目击者。死者的身份暂时也没法确定,身上没有任何证明身份的证据,附近的人都没见过她。”
苏纳言告诉了李奉泗自己的推测。
“昨夜11点多我见过被害者,也在巷子里遇见了凶手。可那条巷子距离抛尸现场日新街有3里地之远。再加上我推测这里不是第一现场。那么很可能,昨夜11点多我离开后,凶手跟踪被害者,在什么地方把被害者杀害、虐待,然后又将被害者抛尸在了这里。奉泗兄,我们需要继续查找被害人的身份,然后等待法医的鉴定结果。”
李奉泗:“长官,慈溪县没有法医。”
苏纳言:“那谁来检查尸体呢?”
李奉泗:“需要专电上峰,由宁波调法医过来。”
苏纳言:“那我去找王局长,调法医过来。”
李奉泗拦住了苏纳言,把他拉到了没人的地方,压低声音,“局座是不可能从宁波调法医的。如果调了法医,这桩案子就瞒不住,必须要向上峰汇报了。而案子如此恶劣,不仅局座面子挂不住,连县长也脸上无光……”
“混账话!发生这样的案子,他面子挂不住就挂不住吧,破了案才是找回面子的唯一办法!”
“长官不要急躁。倘若您这么去找局座,这桩案子局座势必不会让您负责了,那破案就用无希望了。”
苏纳言愣住了。
李奉泗继续说:“我倒有个办法。”
“你说。”
“请本地的西洋大夫,康先生来协助尸检。”
苏纳言点头,为今之计只能如此了。
苏纳言向王局长汇报,并主动请缨拿下了案子的侦办权。立即委托“惠美诊所”的康斯坦丁先生进行尸检。
可被害人的身份却迟迟无法确定,李奉泗跑遍了县城的街巷,都找不到被害人的身份线索。
苏纳言决定联系《慈溪日报》,登报声明,寻找目击者和被害人的身份线索。
苏纳言坐在办公桌前,拟好了登报的声明。
时钟已经指向了午夜2点。
警局办公室里空空荡荡漆黑一片,只有苏纳言的台灯还开着。
苏纳言伸了个懒腰,准备连夜将声明送去日报社。
“嘿嘿嘿”。
轻轻的笑声传来。
谁?
苏纳言回头,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嘿嘿嘿”。
笑声变大了,听起来像是嘲笑。
就来自身后办公室门外的走廊里。
苏纳言从桌上抄起了剪刀,蹑手蹑脚地走向办公室的大门。
“嘿嘿嘿”。
这声音好熟悉。
想起来了,就是案发当晚在雨巷里,遭遇“雨衣怪”的时刻。
“雨衣怪”嘲笑的声音。
“嘿嘿嘿”。
苏纳言握着剪刀,走出了办公室的大门,靠在走廊的一侧墙上,向右望去——那里是声音来源的方向。
突然,左边,黑暗中有人几乎贴着苏纳言的耳朵说——
“我在这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