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燕都街头巷尾不是议论昨天谁家中秋过的好,而是议论那平平静静和和睦睦的鞠府的笑话,最后发展到有人对赌,让小厮跑到鞠家院子上专门往里瞧,然后赶回茶肆告诉大家情况!
(鞠重:我还真没想到我上热搜了!)
——鞠家那魏氏可真是厉害,打到客栈去了!
——哪有什么,再怎么打砸,那女孩子不是依然接进鞠府里去。
——鞠将军真是强硬。
——他们家那么多儿子,缺个女儿,又是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稀罕的不得了。
——想来这江南那女人可真是貌美,竟生出这样漂亮的女子。
——可惜红颜薄命啊,早早死了,死了才让女儿来找。
——还不是这时局闹的。
——听说还是他们家老二在路上遇到的。
——那他们家老二还真是坑娘。
——听说那魏氏不让女子改名字,还叫着原来的名字。
——这显然不承认呗。
——老鞠竟然同意了。
——他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女子看起来也不小了。
——得有十五六了,老鞠竟然当了便宜老爹,一分钱没出,白的一个闺女。
——这品貌将来怎么也要嫁个贵公子。
——可不是,要不这么大了找来了。
忙了一天,一家人终于休息了,阿芙扶着沈南枝靠在床上,用魏氏送来的药和冰小心的敷着脸。
“你说你,还做这些做什么,你这样求魏夫人做我的丫头,你一辈子就脱不了奴籍了,将来找婆家,都看低一层,你做我的义妹,将来依托鞠卫两家,找个好儿郎。”
“小姐,我感念你恩德,就想一辈子陪着你。”
“瞎说。”
两人笑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房上瓦砾未动,然后一声压抑的惊呼,两人紧张的找东西赶紧握好躲了起来。
“什么情况,将军府都有人敢来?!”
“这地方真是乱啊。”
那脚步倒是毫不掩饰,径直从房上跳下来,站在她门口了。
推了推门,沈南枝都要吓死了,她一向不爱关门。
那人推开门,往里瞧了瞧,看着没人,正想着半夜三更去哪里了,于是打算坐下来等等。
“oc什么情况,采花大盗吗?坐下来不走了?”
“小姐,不会是熟人吧……”
“万一不是呢?”
“我们往窗子挪一挪,万一不是赶紧跳窗子。”
“你是谁?”
角落里传来女孩子怯懦的声音,软软甜甜的。
“南枝?”
他的声线很独特,低沉稳重,那声音像是四面方而来,携裹着思念。
“卫殊!”
她从黑暗中一下子就钻出来。
“你怎么来了?”
他默了片刻,一把揽住她。“去北境传信,回来时路过燕都,我不放心你,就来看看。”
“干嘛不光明正大的来。”
“太兴师动众了,我只有两个时辰,还得赶路。”
阿芙连忙从屋里出去,带上门。
借着床头昏得不能再昏得烛光,他看着两个多月未见的女人,瘦了一些,脸上的巴掌印还在,手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沈南枝那白桃一般的小脸就带上了一层薄粉。
分别时两人还未如此亲近,就是普通关系,两月未见,相隔千里,竟然看明本心,珍之重之,如胶似漆。
他又高了一些,她的脸刚刚可以埋在胸前,心擂如鼓。
“南枝,受苦了。”
“我没事,你在汝南可还好。”
“一切如常,你安心呆在燕都,可能过不了多久就要去北境了。”
她蓦然抬头,眼中带着不解。“你要去吗?”
“不,鞠家要去。”
两人在窗前相拥,皓月当空,一望无际,深沉的蓝,深沉的黑,繁星点点。他嘴唇紧紧的抿着,如同神明。
“将军,汝南的战事如何了?”
“叫我南礼。”
“啊?”
“我表字南礼。”
“哦。”她心里一默,千回百转,内心的喜悦无限的放大,声音也缠缠绵绵温温软软的喊了一声“南礼。”
卫殊低头看着她羞怯的神情,抚了抚她的脑袋,“汝南是有些棘手的,但是我们必然要拿下,南下时不过十万人马,现在已经将近三十万,中原诸侯已经没有人与我们抗衡了。”
“将军觉得汝南唾手可得?”
“难在徐州。”
她闭目听着外面风吹竹叶,如丝竹入耳悠悠,这徐州牧据史书记载原是叫陶乾,此人忠厚爱人,但并非英武善战之辈,若大军压境,他必会将徐州献于皇叔刘新建,虽然刘新建势小,最后徐州落入他人囊中,司空大费周折损兵折将才将其拿回,但让刘继业从此多了一个更受人拥戴的名号,他是仁人陶乾相中的,那他也是仁人,而卫丞相陵节而施,奸臣也。
她虚虚的扶着他的胸膛,撑起身子,仰视他,想着怎么将这一切扭转局面,既能让卫司空夺得徐州,又不能让刘新建因此获名,把这千古骂名背负在卫氏父子身上,她只想在历史上,他是明君,文武兼备的明君。
“南礼,徐州不宜久围,久围则生变,要时刻注意刘新建,以防陶乾将徐州让与他。”
父亲出兵徐州,有报因当年陶乾在南郡时派人护送老太爷不力致卫家十几口被歹人所杀之仇,另外,向东用兵,打通山东山西各省的通道,意欲建立不世之功也,所图者,陶乾之人头与徐州之地也,非民必死可也。
陶乾者,世人皆道仁者,若父亲夺其城,杀其人,则天下以报私仇辱之,虽然好像父亲或许不在乎,但假若有一天荣登大宝,是天下人呼顺应天意者更好,还是被骂着逆贼而不甘臣服更好呢?父亲或许不在乎,他不可以。而沈南枝恰好中肯的提到了这一点,非常微妙又含蓄。
“还有什么想法?”
“徐州终归会到司空手中,若中途陶乾因害怕司空,为寻求保护会向不远处的刘新建求救,刘新建的统领范围很小,而徐州正好可以为他所用,他必欣然应允,他若以徐州作为发展的支点,将来会成我们的绊脚石,最终他若不敌司空,也会让人觉得他是仁者,陶乾是仁者,他相中的托付城池的人也一定是有品德的人,别人还会评价他临危受命,得与不得,刘新建都能占到光。”
“南枝有一不成熟的想法,即派一支队伍时刻监视刘新建的动向,必要时刻进行阻拦,好言相劝陶乾,以全城百姓的生命来要挟他,他是仁人,必舍弃性命而成道义,既能满足司空报仇之心,又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徐州收入囊中。一切还由司空与南礼之意为准,我不过是针对这事发一点自己的看法。”
卫殊低下头看着怀里娇弱的女子,她虽说自己是无心之得,却一桩一件推敲清晰明了,如神助益,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甚至要比他的缜密的多,时下世家女子虽饱读诗书,却仅仅限于后院,学的是如何做个合格的当家主母,似这般在军事政治上有思想的女子着实不多,着实难得。“你说的非常好,我很赞同,前段时间我也是这样考虑的,正在暗处积极斡旋,难得有人赞同我的想法,我父亲帐中诸将还是想打一仗,被我驳回了,你有什么想法要多多的告诉我。”
“我不过是胡说道罢了。”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她立刻皱起来,像只幼猫一样示威。“你很不错,多亏你不是男子,若是男子,我与你马上相逢,怕都做你的败将。”
“现在你也是我的败将!”
“你也是我的。”
“讨厌。”
更声悠远绵长的传来,打断了这一室甜腻,她伸着胳膊揽住他的脖颈,晃晃悠悠,眼睛里盛满星子。“该走了……”
“等我。”
“小心点儿。”
“过两天鞠放回兖州交接,回来我让他把卫婆带来照顾你。”
“不用,阿芙够了。”
“那孩子还太小,卫婆在你身边,我还放心些。”
“好。”
(这么甜腻腻的要不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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