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六月。
上一场雨过后，就是连着半个月的晴天，祁县迎来了罕见的炎热，向道晚上热的睡不着，干脆把床搬到院子里睡觉。
其他人有样学样，一到晚上满院子都是人。
这天晚上，向道照例把床搬出来，支好纱帐，躺在床上赏月。
又过了一会儿，冯坦他们四个也被屋里的闷热逼了出来，一边支纱帐，一边讨论着问题……
当然，多数时候是冯坦在说，薛普不时反驳两句，狄蜡跟迟贲这俩小子就只有听的份了。
这种局面倒不全是性格使然，也是个人能力的体现，谁有本事，谁说话就嗓门大，谁就说了算。
像冯坦，刚研究电动机没多久，他就弄出来了换向器，解决了电动机连续转动的问题，自此奠定地位。
此后，定子、转子等结构也都是他设计的，功劳最大，嗓门自然最大。
至于薛普，他在电动机上的贡献要逊色许多，只是找到了松香作为导电丝线的包线漆。
但松香稍微遇热就融化，每次碰到这情况，冯坦都要嘲讽薛普几句，气的薛普好几次要散伙，然后冯坦又只能认怂挽留。
薛普的强项在材料跟化学，他觉得树脂是很不错的绝缘材料，只是需要改进，就想要人为合成树脂。
经向道的提示，他成功制取出了苯，氯苯，以及甲醛。
（苯：从煤炼焦过程中产生的煤焦油里提取。氯苯：苯与氯气在铁催化剂的作用下生成氯化液，经过蒸馏等处理后生成氯苯。甲醛：先进行水气变换反应，接着在催化剂的作用下，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碳与氢气发生反应生成甲醇。催化剂是铜及其氧化物。）
他现在正在尝试用氯苯跟甲醛合成树脂，但还没找到合适的催化剂。
至于狄蜡跟迟贲，倒也有些小成果，但多数时候还是充当冯坦跟薛普的副手，负责执行，动手能力倒是锻炼出来了。
四个人把床拼在一块，刚开始还算正常讨论，聊着聊着嗓门越来越大，最后又吵了起来。
四人越吵越凶，狄蜡跟迟贲一反常态的也加入了吵团，跟薛普三人围攻冯坦，显然是压抑很久了。
“反了反了！”
冯坦一张嘴说不过他们，气的直拍床板，瞪着狄迟二人，吼道：“薛普跟我吵就算了，至少他还有点本事。你们俩呢？嚷嚷什么？你们俩都干成什么了？”
“那是你不给我们机会，我们俩都成你的长工了，凭什么？我们俩自己干，绝对比……绝对不比你差！”狄蜡对吼道。
“好好好，你们走就走，好像缺了你们就不行似的。趁早走！”
“散伙就散伙！谁稀罕跟着你呢。”
看着几个小子吵着要散伙，一旁的向道是哭笑不得。
或许，把太聪明的人放一块确实不是个好主意，一个个的太有想法，就很难有一个能真正服众的。
“老师！”
狄蜡扭头看着向道，气呼呼的说道：“我不想跟着冯坦干了，我要跟着您研究机床。”
“我也不想跟着他了！”迟贲也说道。
“……”
向道有点头疼，想了片刻，还是摇头道：“算了。我该教你们的都教了，你们现在应该找到自己的研究兴趣跟方向。这样吧，我再招些学生，到时候你们自己拉人组团队，也省的再吵。”
这年代的科学才刚起步，内容不多，这几个小子又聪明，大半年就掌握了研究方法跟理论知识，已经能独立做研究了。
而且，如今的科学世界可谓一片蓝海，跟着自己这个人形外挂反而不利于其成长，该是他们自己独立闯出一番事业了。
“这个好！”冯坦眼前一亮，立刻说道：“我要找五个……不，十个副手！”
向道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那得有人愿意跟着你再说。你那狗脾气，该收敛了！”
……
第二天一早，向道出门去找乔致庸。
乔致庸前几天刚从包头回来，那边新开张了一家支行。
短短半年里，百业银行已经新开了十家支行，几乎遍布晋省。
之所以能这么快，是因为乔家在很多地方原本就有铺子，伙计也是现成的，就省了很多事。如今，乔家已经在逐步放弃其它业务，专心做银行跟水泥。
向道见到乔致庸时，这家伙正牵着江雪瑛的手在院子里散步。江雪瑛肚子已经很大了，估计很快要生。
“呦，散步呢？要不我改天再来？”向道作势转身要走。
乔致庸斜了他一眼，道：“你有事就说，少贫嘴。”
“开个玩笑嘛。”
向道走过去，跟江雪瑛打了个招呼。
“你们聊，我去屋里歇会儿。”江雪瑛笑着点点头，扶着肚子转身回了屋。
乔致庸指了指一旁的石条凳，示意过去说。两人走过去坐下，但还没两秒钟又触电似的站起来，石头晒得烫屁股。
只好站着聊了。
“我又要招学生了，你让各地支行再搞一次有奖答题，就像上次那样。”向道开门见山道。
“招几个？”
“至少五十个吧！还用上次的题目，答对八道题算过关。”
“行。我让人去安排。……哎，上次我让你搞几个新东西，再开几家工坊的事儿，你想的怎么样了？”
“呃……”
向道这些天一直在研究机床，别的事儿全没放在心上，早把乔致庸的话给忘了。
“……”
“你放心，我一会儿回去就弄，下午保证给你送来样品。”
乔致庸没好气的道：“你可上点心吧！银行现在一个月就增加近十万存款，光利息都得多少？你不多弄点赚钱的行当，怎么维持？”
这半年的高速发展下来，百业银行已经成为晋省最大的票号跟钱庄综合体，收到的存款超过七十万两，但贷出去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毕竟优质的贷款客户真不多。
剩下的存款，除了留百分之十五的存款准备金，其它只能他们自己消化。一般的生意赚不了什么钱，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继续开工厂，让钱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