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安歌一直守在灵汐床边,专心待着她醒来。
狐帝内心满是说不出的无奈和愧疚,只得压在心底默默不言。
任凭外间光阴流淌而过,她也不急,更不想出去。
仿佛一旦出了这间屋子,她便再无法如由来那般坦然地面对眼前的这个小妖了。
虽然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本堂堂狐帝,从来行止由心,杀伐掳掠更何需思量,缘何竟对这一区区小妖如此在意。
金乌西垂,天光暗淡,灵汐终于恍惚睁开了眼睛。
“灵汐,你感觉可好些了?伤处还疼不疼?”
安歌一直在床边盯着,自然第一时间注意到她醒来,便连忙握紧了灵汐的手,关心溢于言表。
“回来时只觉内里燥热得难受,现下反而又觉着饮了捧冰泉似的,从里到外的清凉舒畅,连肩膀的伤处都不怎么疼了。”
灵汐只回了回神儿,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腹,感觉舒坦有力多了。非但没有从梓苑回来时那般虚弱,反而精神通透了不少。
“是臧老仙师度了仙灵给你,化解了祸斗之血对你本初的冲涌灼烧。”
安歌也没想到灵汐恢复得这么快,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了些。
“原来如此,下次再遇仙师,真要好好谢恩了。”
灵汐忽得想起祸斗被风月琉璃盏伤得也不轻:
“其实那狗子也是个可怜的,别看它神力惊人,实则被困在天宫也受了不少苦。上次我误闯梓苑之时,便就看到它被一紫袍之人好生欺负。
后来不知怎的,我还差点被人打死在受厘宫中,若不是我家殿下违了戒规来救,我怕是早就灰飞烟灭了。
再后来才知道,殿下为了救我,还曾被天后娘娘责罚,关在铜笼狱里七日之久呢!”
“那灵汐可见过那伤你之人的真容吗?”
安歌自是在灵汐这天上一脚地下一脚没头绪的闲叙之中听出些端倪,警觉地问着。
“不知为何,当时似是看见些什么的,但事后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殿下和莫斯年也从未见过那人用来伤我的凶器,只知道应是用鞭的,因而我才一见到你用鞭就有些怕。”
灵汐那时自是被九洺和莫斯年不知问过多少遍了,却从未想起过遇害时的一丝线索。
只有安歌,已经能从灵汐的话中对号入座,将整件事串联得紧密。
然而,越是这般明了便也越是令她煎熬,更对灵汐满心愧疚。
灵汐周身不痛,又卧床休息了好一阵,自然活泛轻巧。
她忽得想起锦辰二人此际还被困着,不免心急,忙试图起身,却被安歌拦下:
“凶案之事怎样了,可从摇光上仙处查到些什么没有?不行,我得亲自过去看看。”
“你就不要操心这些了,顾辙师兄早已带人赶过去。况且……”
安歌欲言又止,只道:
“你大可安心便是,子夜对堂之时,本君必定帮你救出那两只小妖。”
“怎么,你已将这凶案全解了?!”
灵汐不禁暗自称奇,安歌当真是她见过的所有人中,除过殿下之外又一绝顶厉害的人物了!
“都说了不必你再操心,你且安心修养,快些痊愈便是帮上大忙了。
不然就以你家殿下那般暴戾性子,倘若知道你是为了救本君才被伤着的,岂不是要直取了我这千年狐骨给你补身子啊!”
安歌无意令她再牵涉其中,专意逗她开心,也是为了移开她对这案子的挂记。
“怎么会?!我家殿下性情谦和雅正,乃是天界一等一的君子,才不像你说得那般暴戾呢!”
灵汐自是知道安歌在逗她,嘴里争辩着,面上却已渐透出几分明媚烂漫的笑意。
安歌贪恋在房中与灵汐谈笑偷得的片刻舒心,任窗外冰轮登高,月影铺陈,也还是不愿走出这个房间。
灵汐自然心里还惦念着正事,几度催她,她也只是借口在等顾辙消息,敷衍着。
直至夜幕浓垂,灵汐也因调息耗神,已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寂静的房中,空留安歌一人,独自清醒……
***
明堂东序学宫玄堂阁
“明明是我幽房宫的人被害了,你们不去杀了凶手为我徒儿申冤,怎还反过来搜我仙宫!你们明堂就是这般主持公道的吗!?”
摇光上仙虽被向承锋和顾辙逮了个正着,却也不知哪儿来的底气,还在肆意叫嚣。
顾辙见了两位仙师确已落座在堂,便速速几步上前,将在幽房宫之中的发现耳语两位仙师知晓。
“摇光上仙莫恼,此际正还差片刻才至子时,狐帝亦未赶回玄堂揭开谜案。
不若正好趁此时机,先来处理一下向统领在你仙邸之中发现的这些器物,也请摇光上仙解释清楚,为何这些东西会出现在幽房宫之中吧。”
廉贞仙师没想到,原本一件仙生凶案已是多年未曾出现过的大事,如今竟还牵涉出这般丑事,当真是令人头疼不已。
向承锋听得廉贞此言,便着手下将从幽房宫缴获的各式器具摊在众人面前的空地上。
众人上眼仔细瞧着,竟在其中发现了不少类似清净琉璃瓶那般原应在太虚幻境藏宝阁中存着的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