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一天
欢迎会开始前一天。
Elysee的所有成员都不外出做任务了,一帮上至四十,下至十五的老少爷们拿着彩带气球开始装饰起了二楼的食堂,整体气氛相当和睦,乍一看让人以为是哪个幼儿园在办家家酒。
永不背叛的同伴,生死与共的家人——这种人造的情感纽带将整栋建筑密不透风的缠绕包裹起来,凭空在横滨这片充斥着罪恶与混乱的土地上制造了一片虚幻到极致的乐土。
太宰治在帮忙扫地,但是就他的表现上来看更倾向于是捣乱,地越扫越脏,但即便如此,负责整个食堂打扫工作的人也没有苛责他,一口一个“还年轻”“没关系”“慢慢来”。
太宰治一开始还饶有兴趣的听着,后来险些被恶心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脸上浮现出一种浑身被蛞蝓沾满的无力。
见户川彻从柴坂的办公室出来,太宰治扔下扫帚就凑了上去,开口就讲了一个地狱笑话:“联想到这片土地上居高不下的校园霸凌比例,Elysee这个地方似乎比那些学校还要安稳呢。”
“我知道那批军火藏在什么地方了。”
户川彻低声道,今早柴坂出去了一趟,回来后没多久就把他叫到了办公室,说是今天下午就可以让他去挑选枪械。
小四就跟在柴坂身后,见户川彻走进来,立刻将自己跟踪得知的放置军火的位置告诉了他。
太宰治脸上的神色认真了些许:“在哪儿?”
户川彻报了个地址,又带着太宰治不着痕迹的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这才斟酌着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太宰,我想请你帮个忙,让港/黑的人在今天晚上去袭击这个军火库。”
太宰治双眸微眯,静待户川彻下文。
“不需要很多精锐的人手,只需要做做样子,弄得声势浩大一点,引起柴坂的注意就可以,柴坂一定会带着我过去,到时候我会故意中弹受伤。”
太宰治点点下巴,笑眯眯猜测:“莫非你想要借口受伤逃过明天的欢迎会?”
户川彻摇头,“不止如此。”
他此刻脸上一片平静,额发散落下来显得有些颓废,就连姿态也是闲散的,看向太宰治的眼中却带着一种难言的锐利。
太宰治忽然有一种被捕猎者盯上的错觉。
“我想要借此试探出柴坂的异能。”
户川彻淡淡道,目光似乎穿透热闹的人群落到了办公室内的柴坂一郎身上。
柴坂此刻在干嘛?
在给自己放血吗?
户川彻双眸微眯,小四这几天一直跟着柴坂,在探明了军火位置的同时,也发现了柴坂的异常——这几天他一直在给自己放血。
户川彻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上次他去柴坂办公室时闻到的那股血腥味,不由的怀疑柴坂的异能是否和自身的血液有关。
因为“贵客”要来,欢迎会提前到了明天。
昨天晚上,针对这个变化,太宰治提出了两种猜测。
——柴坂一郎要和那位“贵客”谋划些什么,因此要将欢迎会提前,为之后的谋划空出时间;或者欢迎会跟那位“贵客”有未知的关联,是因为“贵客”打算提前到横滨,所以欢迎会也随之提前。
无论如何,由于不知那位疑似咒术界上层的“贵客”到达的具体时间,明天的欢迎会以及之后的几天成了破局的关键。
但是由于欢迎会的提前,户川彻这边的时间就显得很不够用,他们昨天只是捋顺了大致的来龙去脉,最要紧的柴坂一郎的异能、那位咒术界上层的术式还有二者之间的谋划,全部一无所知。
异能和术式就像是未知的秘密武器,在对峙中往往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户川彻向来笃信战场上拼的与其说是枪炮,倒不如是情报,只要有足够准确详实的情报,哪怕是弱势的一方也有翻盘的可能。
户川彻想要试探柴坂的异能,而军火位置的暴露则成了一个绝好的契机。
“港/黑里有能够可以控制人的异能者吗?”户川彻看向太宰。
“这个异能听起来不错,如果真的存在的话我的boss想必很乐意将人招进来,但是很遗憾,没有。”
户川彻忽然笑了一下,“那今天晚上你们可以挑个人假扮一下,我会配合的。”
“你说——当生死攸关的时候,柴坂会使用他的异能吗?”
户川彻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食堂闹哄哄的,他和太宰治站在一个偏僻的角落,任谁看到他们都会以为他们是在躲懒闲聊。
但太宰治看着户川彻似乎将一切都看在眼底的眼睛,有那么一刻感觉户川彻此刻正埋伏在雪面之下,就好像一条潜伏的蛇。
淡然、理智、冷酷的计算着和猎物之间的距离,斟酌着扣下扳机的时间。
那么此时此刻他的枪口正朝向谁呢?
会是柴坂吗?
**
深夜,当整座城市寂于无声,连马路上的车辆都只剩几辆的时候,在横滨某个偏僻的废弃工厂处,忽然爆发出一声巨响,火光席卷而上照亮了半片天空。
广津柳浪带着黑蜥蜴的人在工厂前严阵以待,黑压压的一片犹如忽然而至的阴翳,带着一种极强的压迫感。
在事发后的五分钟,柴坂就收到了军火库被袭击的消息。
他将库房设立在废弃工厂的地下,在内部装满了各种摄像头,外部却只是让人暗中看护,并没有像其他的组织那样大张旗鼓,因此就外表而言,的确只是一座废弃工厂的样子,极少有人会想到这里存放着Elysee的重要军火。
柴坂不知道这儿是怎么暴露的,第一时刻就想到了被人举报是港/黑卧底的太宰治。
但是不应该啊。
他明明已经……
然而当时的情况由不得柴坂分心,他将太宰治的事情向后放放,立刻起身叫上自己的行动小组前往废弃工厂。
车辆在夜晚无人的车道上几乎开出了风驰电掣的速度。
柴坂一郎坐在户川彻旁边,神情看上去很和善,一双眼睛却沉沉的看向他,言语中反复试探太宰治的情况。
户川彻抱着枪,眼睛频频看向窗外,心不在焉的回答着柴坂一郎的问题,看上去像是比他还要着急。
然而户川彻确实是很着急,虽然跟太宰治说了动静要弄得大一点,但是一上来就炸库房他还是没想到的,那一刻就是十分担心港/黑的人会没轻没重的把库房里的军火一起炸飞。
柴板一郎见状失笑,“就这么喜欢枪吗?”
“喜欢。”户川彻回答,垂眸看着手中泛着冷光的漆黑枪身。
“确实,枪械真的很帅。”柴板一郎感叹,往常他这句话多半会引起一些人的共鸣,户川彻听见却摇了摇头。
“我喜欢枪不是这个原因。”
“那是为什……”
柴坂一郎话没能说完,开车的人突然一个急刹,车辆险而又险的停在工厂附近,还没停稳,港/黑的人就一通子弹扫了过来。
此刻工厂里的看守已经在港/黑的火力攻势下节节败退,眼看着就要顶不住了。
柴板一郎心一横,直接让人顶着枪林弹雨将车开进了工厂。
砰的一声,工厂大门被车撞开。
有了户川彻等人的加入,工厂里的看守压力骤减。
“顶住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的其他成员就到了,到时候两面夹击,让黑蜥蜴有来无回!”
柴坂一郎高声喊道,又转头看向户川彻。
户川彻安静的架起狙击枪,没什么表情的脸显得相当沉稳,无端就给人一种安心感。
柴板一郎忽然就觉得这局稳了。
但实际上户川彻此刻正直直的看向站在广津柳浪身旁的一个穿着蓝西装的人。
蓝西装在黑蜥蜴中枪法数一数二,此刻正应太宰治的要求扮做一个拥有控制异能的成员,为了便于户川彻区分,还把西装换了个颜色。
他今夜接到的唯一任务就是用一种淡定的姿态向户川彻开枪射击,只要子弹能打中户川彻就好,其他的户川彻会自由发挥。
柴板一郎自然也留意到了这黑压压一片中突兀的一抹蓝,正暗自提防,忽然见一枚子弹擦着他的脸颊向后射去。
柴坂一郎还没来得及庆幸死里逃生,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津尾!”
柴坂一郎猛地转头看去,就看见户川彻白着一张脸趴在地上,拿着狙击枪的手在抖,有鲜血从伤口渗出,粘在他因为光线而显得苍白的指尖上,红的刺眼。
——那一枪打的扎实,他此刻右手确实动不了了。
柴坂咬牙,当机立断让人将户川彻护住,送到安全的地方。
户川彻有些虚弱的靠在墙上,右肩的伤口草草包扎了一下,但仍旧是钻心的疼,不过他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月色下显得有些冷,定定的看着前方的柴板一郎。
忽然,他左手持枪,对着柴坂一郎就来了两枪。
第一枪在侧腰,第二枪贴着心脏。
紧跟着户川彻被反应过来的柴板一郎一脚踹到地上,于是他打了第三枪,却是调转枪头对着自己的腹部。
砰的一声,他的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
在场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我……控制不住……”
看着柴板一郎包含怒意的眼神,户川彻有些费尽的说道,再度起身,却被反应过来的其他成员一把摁在地上。
“是那个异能者!他有控制异能!”
柴坂一郎猛地转头看向那个蓝西装,却发现那人早已不知所踪。
很奇怪,他明明中了两枪,有一枪甚至贴着心脏,但却没有一点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样子,甚至还能分出心思来指挥。
户川彻眼前一阵一阵发晕,他被人摁在地上,脸贴着粗糙的水泥地,但一双眼睛仍旧以极度的专注注视着柴坂一郎的一举一动。
——脸色很苍白,行动也有些吃力,身上的出血量已经达到了正常人所能承受的极限,他不应该还有站起来的力气。
——有两颗子弹从他的身上落下,血止住了,伤口在愈合,弥合的血肉将嵌在体内的子弹挤了出来。
——柴坂一郎的身体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恢复。
这不对。
是哪里出了问题。
柴坂的异能不应该倾向于思维控制吗?
户川彻的眼前开始出现雪花一样的噪点。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恍惚中似乎感觉有人托起了自己的脸,有温热的伤口凑近他的嘴边,鲜血从伤口中淌下,润湿了他的嘴唇。
柴坂的声音像是从天边传来:“喝下去。”
户川彻的灵魂像是与肉/体割裂,他感觉自己此刻仍旧清醒,从柴坂的这句话中,意识到了柴坂异能发动的条件是要人喝下他的血。
喝?
不喝?
户川彻只犹豫了一秒,然后忽然凑了上去,如沙漠干渴的旅人看见清泉一般,近乎贪婪的吮吸伤口中的血液,直到被柴坂低骂一句,一把扯开。
第32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二天
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像是压制他的人忽然晕倒在地上。
自由了的户川彻顿时感到一阵轻松,他直起身子,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
不知什么时候,Elysee的成员到了,□□果断撤退,现在工厂里只有柴坂和零星几个人。
其余的人都在工厂外面处理火拼的痕迹,或者下到地下室去清点军火的数量。
“他……”
户川彻的视线落在了身后晕倒的人身上,他记得这个人的脸,是柴坂一郎的死忠,身量不高但是身板厚实,漆黑的短袖下肌肉鼓鼓囊囊的轮廓清晰可见——起码在三分钟前他还是这样。
然而此时,曾经光是站着就能给人以压迫感的男人却忽然瘦了一大圈,身形干瘪无知无觉的躺在地上,像是一片被风干的尸体,衬着夜晚工厂内黯淡的光线,光是看着就让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他没事。”
柴板一郎淡淡的说道,没有解释缘由,只是上前一步走到月光下,一双眼睛探究的看着户川彻,几秒之后又扯出一个略带担忧的笑容,“港/黑的人已经离开,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血止住了,还有走回去的力气。”
户川彻说道。
工厂外的喧嚷声因为隔着一堵墙模模糊糊的,像是电视剧里的背景音效,反倒显得工厂内越发的安静,两人的话语荡开轻微的回声。
那个骨瘦如柴的人就躺在户川彻的脚边,伶仃的腕骨碰到了户川彻裸/露的脚踝,身体的温度就这么顺着相贴的皮肤传递过来,于是户川彻得以知道眼前的一切并非幻觉,他身边切实的躺着一具温热的“尸体”。
但是这般诡异的情况,户川彻心中随之升起的不解、困惑、警惕,却在看清柴坂脸的那一刹烟消云散。
就像是攻略游戏中,有人用修改器作弊强行把信任一栏的数值修改为一百一样,户川彻此刻忽然觉得将自己的性命托付出去也没关系,心中充斥着一种对柴坂近乎盲目的认同。
眼前这个人说的话值得信任。
他说没事就是没事。
听他的话。
不要追根究底。
各种想法凭空出现在户川彻的脑子里,他看着眼前被月色笼罩的柴板一郎,下意识露出一个信赖的微笑,“我明白了。”
信赖他。
听从他。
膜拜他。
户川彻向前一步,像是要和柴坂一同离去,却又在下一刻猛地止住脚步。
不对!
户川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低下头,整个人埋在阴影里,瞳孔因为相互交战的两种思绪而不断颤抖,最终摇摇欲坠的理智破开迷障挣扎着占据了上风。
他不着痕迹的按了一下腹部的伤口,尖锐的疼痛带来了一瞬的清明,令他抛弃那种迷障一般的盲目信赖,尽量将思绪聚焦在脚边忽然干瘪下来的那个人身上。
这是柴坂一郎的异能。
冷汗自户川彻额角淌下,将他的黑发打湿成一缕一缕,蜿蜒的沾在脸颊。
攻击他人。
控制神智。
治愈自身。
但一个人怎么会有三种不同的异能?
还是说——这是同一种异能的三种不同表现形式?
啊,对了。
还有血液。
柴板一郎异能发动的必要条件是要人服下他的血液。
所以血液是必要的媒介。
户川彻有些脱力的靠在墙上,柴坂一郎像是意识到了不对劲,正缓步向他走进,户川彻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抬头看。
“还能动吗?我们回去吧。”
“嗯。”户川彻听到自己低声应道,直起身迈开了脚步。
所以他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到底哪种东西有这三种表现形式?
户川彻直觉自己必须尽快想出来,不然之后柴坂一郎的异能肯定会阻止他去探究这个问题。
此刻两人已经快要走出工厂,户川彻忽然感觉自己像是踩到了什么,脚下的触感软弹的有点恶心。
他后退一步,低下头,发现地上有一只死去的螳螂。
夜风拂过户川彻有些潮湿的发梢。
他定定看着地上的螳螂。
这一刻,他明白柴坂一郎的异能是什么了。
是[寄生]。
就像寄生在螳螂体内的铁线虫,或者寄生在螃蟹身上的蟹奴一样。
前者的幼虫会进入螳螂体内发育生长,发育到一定程度后会诱使寄生体寻找水源,使自身能离开寄生体进入水中□□产卵。
后者会寄生在雄蟹身上,使雄蟹失去生殖能力,并以为自身为雌性,成为蟹奴没有思想的“代/孕母亲”。
以上二者都有两种表现:从寄生体汲取营养壮大自身,以及一定程度上操控寄生体的思维。
所以柴坂一郎的异能不是表现为攻击他人、控制神智、治愈自身三种。
而是以血液为媒介,使服下他血液的人成为寄生体,而他则能通过汲取寄生体的生命力来治愈自己的伤口,同时还能让寄生体对他产生一种盲目的信任。
所以他在发觉“户川彻被港/黑的异能者控制”的时候,让户川彻服下他自己的血液,为的就是想要用他的异能来覆盖港/黑的控制异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户川彻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
察觉到户川彻的动作,柴板一郎疑惑的转头。
这次户川彻大大方方的直视柴板一郎的脸,一手捂着腹部的伤口,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
“伤口又裂开了,我看到工厂里有医疗箱,想先处理一下伤口,柴坂先生你先去处理一下善后的事情吧,今天晚上动静闹这么大,明天可能会引起政府方面的注意,我自己处理伤口就可以。”
户川彻一提起“明天会引起政府”注意,柴板一郎的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简单嘱咐几句之后就急匆匆离开了。
果然,这个异能还没有强力到能完全控制人所思所想的地步,顶多相当于一种强力暗示,被寄生的人或许会很难拒绝柴坂一郎的要求,但是如果话术巧妙一点还是有空子可以钻的。
或许是刚被寄生没多久的缘故,也有可能是柴板一郎的异能有作用范围,柴坂一郎走远之后,户川彻明显感觉自己的神思清明了不少,虽然心中还有一种对于柴坂一郎莫名的信任,但除此之外的事情已经能很清晰的思考了。
户川彻转身,径直走到了那个被柴坂汲取了生命力、此刻还晕倒在地的人身边。
工厂里的人被焦头烂额的柴坂叫出去了,最后一个人走的时候还特地把医疗箱放到了户川彻身边。
户川彻温和的道了谢,但是人一走就把医疗箱放到一边,然后拿出了单片镜带上。
乌云遮住了月色,工厂内的光线变的稀薄。
他垂眸看着地上瘦的宛如骷髅的人,视线如同一把手术刀,冷静又精准的将地上的躯体寸寸剖开。
单片镜是名为【真实之眼】的能看到弱点的道具,如果服下的血液真的被判定为类似铁线虫的寄生物的话,那么在单片镜的视野范围内,应当能在眼前这人身上看见一个与人体格格不入的、独属于寄生物的“弱点”。
户川彻将人翻过来,指尖落在了耳廓往上两个指节左右的位置。
找到了。
在下丘脑的位置,有一个不明物。
户川彻突然起身,像是在工厂里寻找些什么,脚步荡出轻微的回音。
“你要做什么?”史莱姆有点不安。
户川彻在墙角处停下,忽然拿起一根断裂的钢管颠了颠,神情变得有些无奈,像是假期被逼着上辅导班的学生。
“我很多年没有干这件事了,其实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但是欢迎会在明天。时间不够,这个方法是最快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
小四攀上户川彻的肩膀,就看到户川彻将钢管扔掉,又不知道从哪里找了把散落的手枪,看了下,发现里面还剩一颗子弹,然后满意的点点头,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的下丘脑区域,果断扣下扳机。!!!
史莱姆不为人所知的惊恐尖叫在工厂中回荡。
工厂外的众人只听到一声突兀的枪响,呆愣了一下,离大门最近的柴坂就立刻冲了进去。
工厂内部光线晦暗,地上躺着被他汲取了生命力的那个人,但不见户川彻的人影。
柴坂心中涌现出很多阴暗的猜测,怀疑港/黑对于户川彻的控制是不是没有完全解除。
他叫上了几个人在工厂里转了一圈,走到一台报废的机器旁时,户川彻突然从机器后走了出来——半身浴血,手中拿着枪,神情看起来有点冷淡,又带着些茫然。
柴坂心中一惊,正打算举枪时,户川彻忽然将手中的枪扔到一边,露出了一个有点抱歉的笑容,“抱歉,柴坂先生,我刚刚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个黑影,以为是落单的港/黑的人,结果是堆破旧的纸箱。”
户川彻将一边的纸箱踢了过来。
现场的气氛凝固了片刻,又缓缓的放松下来。
“原来神枪手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柴坂开了个玩笑。
“可能是失血过多眼前有点模糊,”户川彻笑笑,见柴坂的视线落到他的伤口上,又补充道:“但是包扎后已经好一点了。”
事实上不是好一点,而是全好了。
回去的路上,户川彻因为“伤重”独占一排后座。
小四趴在他肩头,整只史莱姆跟吓傻了一样,本就简陋的五官表情更显呆滞。
他想他大概再过几百年也忘不了刚才看见的画面。
户川彻对着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整个人轰然倒地,又在心脏停跳的五秒之后,散落在地的血液忽然如倒带一般回到了伤口中,伤口愈合,子弹被弥合的血肉挤了出去,就连身上的枪伤都逐渐愈合,脑袋里的寄生物自然也消失无踪
二十秒后,户川彻完好无损的睁开了眼睛。
【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真的不会死。】
【死不了,神濑归他见不到我。】
这一刻,之前的记忆尽数出现在小四的脑海,他忽然记起户川彻曾数次强调自己不会死。
当时他只以为这是户川彻的自大,或者是户川彻对于自身实力的自信。
结果户川彻那几句话真就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是真的不会死!
“反应过来了吗?”
户川彻有点无奈,将史莱姆捞到怀里,“我说过我是最合适的人员,你根本就不用担心。”
加了锁血buff和复活buff,一人对上整个咒术界也不是不可能,就是要费点时间罢了。
小四双眸紧紧盯着户川彻,忽然猛地凑近,几乎到了和户川彻面贴面的程度。
“你今年三十了,但是你看上去和二十多没什么差别。”
“你是七年前,二十三岁的时候穿越到我所管理的世界的。”
这一刻,小四思绪飞到了更久远之前——户川彻最初穿越的时候。
身穿军装奄奄一息倒在墙角的人。
身上有二十四处枪伤,整个人几乎被打成了马蜂窝,没有一块完好的内脏。
一般人遇到这种伤势根本就活不下来,但是户川彻活下来了,破碎的内脏也逐渐愈合,这不合理,这根本不合理。
但是当时的小四并没有深入思考,他见惯了影山茂夫那种形式的超能力,最初对于户川彻的提防也让他忽略了其他的异常,默认户川彻是个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的普通人。
但是现在想想,被打成马蜂窝还能活下来的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小四看着户川彻七年来都没有什么变化的脸,一字一句道:
“你不是能复活,而是你的时间根本被禁锢在了七年前,你二十三岁的时候。”
“你不会老去,但是拥有正常的新陈代谢,会受伤,伤口的愈合速度与常人没有区别——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没有受到任何致命伤,一旦受到致命伤,躯体被判定为死亡,你的时间就会被强制倒流回七年前你身体状态最好的时候。”
车厢中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种情况在户川彻的预料之中。
想到小四那副对咒灵深恶痛绝的样子,想必自己大概也像是被强行扔进他所掌管的世界的异物,只是之前的异物可能被判定为无害,现在他身上的秘密揭开,小四作为世界意识大概要重新评估他的危险性。
户川彻神色淡淡,平静的就像一个缓缓的往深水区走去的人。
之后大概会有一连串的询问,毕竟正常人见到他这种情况都会好奇,但是作为世界意识小四可能会更严格一些,就是不知道会严格到什么程度。
户川彻漫无边际的想着。
却看见怀中的史莱姆神情凝重的看着他,一副看到有人撞到脚指甲盖感同身受的样子,皱着脸问道:“你这么这么开枪打自己脑子不疼吗?”
第33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三天
户川彻一呆,还真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其实用枪打脑子不是很疼,意识的消失就在一刹那,反倒是之后伤口的复原有点疼,也还好,才持续了二十几秒。”
之后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用一种无奈之下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语气说道:“其实我原本想拿钢管捅的,这样不会发出声音比较隐蔽,但是想想还是太痛了,即便是我也很难抑制住基因里的求生本能,所以只能用枪了。”
“但是还好,柴坂来的比我想象的要慢。”
小四:“……你还对比过。”
户川彻笑道:“不需要对比,经验多了的话类似的事情心里基本都能有数。”
史莱姆没有脑子,但是小四觉得自己被户川彻说的脑瓜子疼:“你知道你在说多么可怕的话吗?”
户川彻认错态度良好:“抱歉。”
“算了。”小四慢悠悠的将自己团成了一个球,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经历太过刺激,激荡的心情还没平复,七彩史莱姆跟个LED灯似的,不得不说,有点晃眼睛。
户川彻不着痕迹的将怀中的史莱姆球推远了点。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四问,世界融合是很常见的事,他时常觉得自己像个看门大爷,这几年老老实实守着自己的世界,不知道避开了多少个试图融合的黑深残的世界。
他见过能复活的、能增殖的、只剩一根头发丝儿都能变成人的,但是户川彻的情况很特殊,严格来说不是复活,而是时间在他身上凝固了。
“魔法,异能,超能力,随你怎么说,”户川彻依旧笑着,笑容却显得有些缥缈,“严格来说,有人不想我死,他希望我好好活着,所以他剥夺了我自由选择死亡的权力——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小四皱眉:“嗯……这听上去有点……”
户川彻接道:“幸运吗?”
小四摇头,没有说话。
于是户川彻也不说话了,只是像抱抱枕一样将史莱姆圈回怀里,闭眼假寐。
回去的路程无波无澜,只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柴板一郎试图送户川彻去医院处理伤口。
户川彻摸摸自己现在红润有光泽完全不像个伤患的脸,直觉根本瞒不过去,只能谎称自己拥有治愈的异能,现在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去医院。
柴坂闻言有点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亲切的拍了拍户川彻的肩膀,嘱咐道:“不过你们今天晚上也辛苦了,明天大家都好好休息,欢迎会也不用参加了,如果好奇的话就在楼上看看,不要去二楼的食堂——食堂大概也坐不下这么多人。”
这倒是跟户川彻原本设想的南辕北辙,他都做好应对的准备了,却突然被告知不用参加,拿不准柴坂到底想做什么,户川彻心中想法一个接一个,面上却不显,只认真的道了一声好。
——先不管他那批军火最后能不能拿回来,反正他觉得这段时间自己的演技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
就在这时,户川彻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短信,“是太宰,他问我火拼的结果怎么样了,大家都很担心。”
柴板一郎闻言哈哈一笑:“那我们赶紧回去吧!”说完就回到了他自己的车上。
柴坂走后,户川彻脸上的笑容迅速淡了下去。
他点开信息——是孔时雨,太宰治怎么可能会做这么温情的事。
【孔时雨:你上次让我查的关于蒲野淳和九里的事情有消息了。】
户川彻点开了孔时雨发来的资料,原本以为港/黑和夏油杰查过之后,这件事情已经查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结果这份资料居然还有新增的内容。
【绅士:这么详细的资料你哪儿来的?】
港/黑都查不到这么详细啊!
【孔时雨:我发现禅院甚尔六年前做过一个跟九里有关的任务,直接去问他了,然后又顺着往下查了一下。】
【孔时雨:付了一笔钱,从你下次任务的佣金里扣。】
户川彻看着孔时雨报出来的数字嘴角一抽。
【绅士:你不觉得这个价格有些黑心吗?】
【孔时雨:我也觉得。】
但是他也只能觉得了,因为这个黑心价格是禅院甚尔定的,孔时雨能做的只有和户川彻同仇敌忾的骂那个热衷赌马的男人。
但好在这份资料还有点用处。
**
宿舍内,太宰治一手托腮,一手浏览禅院甚尔提供的资料。
九里是个小组织,没什么可说的。
但是蒲野淳的存在在九里这个组织内十分特殊。
他在十年前进入九里,据说是在一个大雪天被九里的首领亲自从贫民窟领回来的,领回来的时候他的身体相当瘦弱,而且之后怎么调养都不见好,很明显就是先天不足。
但就是这么一个看上去下一秒就要死去的人,九里的首领却将他认作了养子。
“不给实权,不让蒲野淳接触组织的事务,只是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提供各种优渥的生存条件,然后和首领形影不离,嗯——这是养子?”
看到这儿太宰治相当疑惑,禅院甚尔也抱有相同的想法。
在提供的资料上三行大大的批注标注在一旁——
【情人?】
【不像,蒲野淳长得一般。】
【但是那个老头子爱好特殊也说不定】
太宰治摸下巴:“这位天与暴君,真是——相当有个性啊。”
禅院甚尔提供的资料就到此为止了,这是六年前他为了‘诺迦跋哩陀’调查的关于九里的资料,蒲野淳只是因为首领养子的身份顺带的,根本就没有细查。
剩下的内容,则是孔时雨顺着禅院甚尔的资料深入调查后挖出来的。
太宰治一目十行的看下去,背脊缓缓挺直,鸢色的眼眸像是沉入夜晚的深海中,幽暗晦涩,却带着一点细碎的星光。
他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难怪要将蒲野淳以养子的名义弄进组织里,难怪蒲野淳明明有类似[寄生]这样强横的异能力,之前却籍籍无名,我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太宰治将手中的资料放到一边。
资料上有三行字被着重标红——
【蒲野淳的异能力名为[神明的羔羊],具体能力未知,作用范围未知。】
【蒲野淳的异能力疑似为九里首领收养他的真正原因。】
【蒲野淳为早产儿,先天不足,具调查患有先天性血友病。】
**
异能力在诞生的那一刻,与之相伴的名字就会出现在脑海。
而这个名字或许非常抽象,或许非常晦涩,但一般都与异能的具体作用有着相当强的关联性。
蒲野淳的异能名为[神明的羔羊]。
“神明”这个词的概念相当宽泛,但如果从世界各地的神话传说来看,“神明”是一个兼顾“施与”与“索取”的存在。
“施与”展现神明的仁慈,如佛祖割肉饲鹰,《圣经》中也有耶稣将自己的躯体钉在十字架上,奉献出自己的血肉之躯的说法。
“索取”某种意义上则是一种等价交换,人类献上祭品,奉上信仰,而神明降下恩泽。
所以户川彻关于[寄生]的猜测只猜对了四分之三。
在蒲野淳看来,自己的异能并非[寄生]这样恶心的东西,实际上生命力的流动是双向的,血液不过是建立链接的媒介。
他可以像神明奉献自己的血肉那样用自己的生命力去治愈别人,也可以像神明索取祭品那样用别人的生命力来治愈自己。
这本该是一个非常强力的异能,但是他需要定期喂血,不然链接的效力就会不断减弱,而先天性的血友病——即抗凝血障碍——让他完全无法使用自己的异能力。
有很长一段时间,蒲野淳一直过着相当潦倒的生活,他与横滨这片土地上的任何一个孤儿都没有区别。
直到有一天,他不慎闯入了九里的走私现场,就在十几把枪对准他,打算将他当目击者灭口的时候,求生欲令蒲野淳一把抓住了九里成员的裤脚,吐露了自己的异能力。
九里的首领已经迈入了暮年,像这种有权势的人,哪怕只是一个小组织的头领,在临近死亡的时候权利欲也会空前的膨胀,他们恨不得时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好让自己永远享有权势和财富——就像古时无数在暮年寻求长生的帝王一样。
所以他对蒲野淳的异能很感兴趣,确认蒲野淳的确能用异能延缓他的衰老后,就将蒲野淳收为养子,将他放在身边。
而蒲野淳则成了首领名义上的养子,实际上的移动血袋。
首领根本就不在乎他的血友病,也不会在乎他瘦弱的身躯,蒲野淳无时无刻不在输送自己的生命力,原本就消瘦的身躯日渐瘦弱,哪怕好吃好喝的养着也很难增加一点体重。
但是蒲野淳毕竟不是真的慈悲的“神明”,他前十几年一直在饥寒与穷困间徘徊,是个再卑劣不过的求生者。
所以对于自己真正的异能,他只吐露了一半。
“……我的异能叫[神明的羔羊],羔羊在圣经中代指耶稣,能代替人民承受罪恶,而我的话,则能用自己的生命力拯救他人,前提是需要用血液建立媒介。”
这是当时他对首领说的话,因为知道自己的异能必定会引起人的忌惮,所以只说出了最无害的部分,为的就是保住性命。
蒲野淳曾经的愿望就是这么朴素,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在首领身边一日日虚弱却挣扎着不能死去的生涯令他心中的憎恨不断累积。
他开始想要杀死首领。
当首领受到异能的影响,犹如信徒面对神明一般对蒲野淳生出无限的信任后,蒲野淳开始谋划杀死首领。
但是意外却打乱了他的所有计划。
首领不知从哪里买来了一个名为‘诺迦跋哩陀’的小钵,半个月后的一个雨夜,数波势力袭击了九里的总部。
九里上下血流成河,首领带着蒲野淳躲入暗室,却不幸被人发现。
尚未退休的织田作之助一枪射中了蒲野淳的胸口。
蒲野淳躺在地上,感受着血液从不会愈合伤口汩汩流出,再度陷入了死亡的恐慌。
第34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四天
其实织田作之助当时并没有记错,蒲野淳的确在某一刻没了声息。
没有人能在心脏中弹之后还能继续存活,起码自他出道以来,遇到的所有目标都没有超出这个范畴——出于这样的经验,织田作之助断定蒲野淳已死。
所以他确认蒲野淳心脏中弹后就没有理会蒲野淳的“尸体”,径直来到了首领面前。
为了问出‘诺迦跋哩陀’的下落,袭击九里的势力无一例外的都选择了放首领一马,这才让首领有机会带着蒲野淳躲入暗室之中。
其实如果想要从某个组织找到某件物品的话,像这样大张旗鼓的强攻绝对是下下之策,最好的办法是派人潜入组织中暗自调查,明确目标物品的位置后,再制定计划夺过来。
但是架不住关注‘诺迦跋哩陀’的组织实在太多,一些相关消息根本就瞒不了多久,只要有一两个组织选择强攻这种形式,其他的组织也不得不参与进来,生怕慢一步东西就被人抢走。
于是多方争抢之下,九里的首领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组织一夜之间覆灭。
织田作之助是最先找到藏起来的首领的,根据雇主的要求,他最好能找到‘诺迦跋哩陀’,如果没有时间问,就先将九里的首领带回来。
然而当他走到首领面前后,却发现这位老人已经快要死了。
原本还算健康的皮肤变得犹如树皮般干瘪,薄薄一张裹在伶仃的骨架之上,其上丛生的皱纹如同沟壑般蔓延开来,曾经漆黑的头发也化为了一种毫无生机的死白——这位向来以驻颜有术而为外人所知的首领,在此刻终于露出了自己真正的样子。
“你……”
织田作之助尚未来的及说话,这位衰老的首领就死在了他的眼前。
失去了最后一位知情人,‘诺迦跋哩陀’的下落成了一个谜。
因此织田作之助来不及多想,眼前这个暗室没有多余的摆设,一眼看过去几乎没有藏东西的地方,于是他草草扫视一圈,确认‘诺迦跋哩陀’并未放在这儿后,就急匆匆离开,去其他地方寻找。
而就在织田作之助离开的刹那,蒲野淳无神睁着的眼珠忽然动了一瞬。
他还没有死。
在心脏破裂的刹那,[神明的羔羊]发动,那位首领成为了[神明]的祭品,全数的生命力尽数流入了蒲野淳的体内,不断修补着他破碎的心脏,硬生生扯住了蒲野淳的最后一口气。
但蒲野淳知道这不过是徒劳,即便是异能也无法治愈基因层面的疾病。
他的伤口难以愈合,就像一个底部破了大洞的容器,往里注水的同时也在往外淌水,而当首领的生命力汲取殆尽后,这个容器就只剩下了淌水,他很快就会像裸露的河床一般干涸。
蒲野淳在不自量力的试图逃离死亡,但是在本能的发动异能之后,却发现自己实际上陷入了更深的恐惧——他不过在延长自己死亡的时间罢了。
然而就在这时,禅院甚尔踏着尸山血海,成了第二批进入这个暗室的人,他的身旁还跟着一老一少。
年轻的看外表大概二十左右,年老的则约莫五十往上,但是这两人无一例外的都穿着纹付羽织袴,严肃板正的像是从江户时代穿越过来的贵族,透着一股与这个现代化的的社会格格不入的古旧。
禅院甚尔最先做的也是去翻首领的尸体,发现首领死后,不高兴的“啧”了一声。
反倒是那位站在一旁的老人,从始至终都将目光放在蒲野淳几乎已经没有声息的躯体上。
“很有意思。”
老人半蹲下身,观察着蒲野淳涣散的瞳孔。
“这是你的异能?明明是两种不同的力量体系,却意外有了相似的表现形式。”
“家主。”见蒲野淳的血液沾湿了老人的衣摆,老人身旁的年轻人——也就是清水哲——不悦的皱眉,像是想要将蒲野淳踢到一边,然后他刚一有所动作,就被老人阻止了。
老人的面相并不和善,鹰隼一般的眼眸带着隐隐的狂热,评估般的打量着蒲野淳。
蒲野淳想要活下去,他向来是只要抓住机会就要不择手段的活下去。
所以他最大限度的发动异能,借着将断未断的连接,直接将首领的身体吸成了一具干尸,压榨出了那具老朽的躯体上仅剩的生命力。
他能开口说话了。
“诺迦跋哩陀……”
“我知道……在哪儿……”
“送我去……医院……”
听到这几句话的禅院甚尔终于将目光转到了他身上,发出一声嗤笑,“估计刚走出这扇门,你就死了吧。”
“医院……送我去医院!”
蒲野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老人,固执又癫狂的嘶吼。
老人高高在上的看着他,神情相当怜悯,像是在可怜一条流浪狗,但又隐含着一种暗暗的满意以及孤注一掷的疯狂,像是蒲野淳是什么优质的货物。
最终,老人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诺迦……”
蒲野淳挤出两个字,然而话未说完就被老人打断了,“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诺迦跋哩陀’是我必须要找到的东西,有你没你都一样。”
“而且‘诺迦跋哩陀’的下落还不足以救你的命。”
老人没有说具体需要蒲野淳付出些什么,这往往意味着对方所图甚大,蒲野淳感觉自己像是即将踏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
但是他没有拒绝的权力。
于是蒲野淳答应了。
老人勾起一个笑容:“明智的选择。那么自我介绍一下,老夫清水慎之介,是现任清水家第三十八代家主,术式名为——[苇芦化生]。”
**
高专是有文化课的,除了一些咒灵相关的内容外,还有专门一堂课讲各种神话传说。
毕竟还有假想咒灵这么一个分类,这类咒灵诞生于人类的想像之中,而要论人类最大的想像,那无疑就是各种神话传说了。
鉴于假想咒灵往往会跟传说挂钩,咒灵的术式、能力也跟这些传说有着相当强的关联性,为了不让咒术师在对付这类咒灵时抓瞎,咒高特地开辟了这么一堂课,并且考勤抓的很严。
但是严归严,学生听不听是另外一码事了。
起码五条悟不止一次被夜蛾正道抓到上课的时候教科书里套漫画。
被要求写检查时,五条悟点了点漫画的封面,煞有介事的说道:“夜蛾老师,你看这个漫画以《古事记》为灵感,讲了少女与神明的冒险故事,我这是在复习你今天上课讲的内容啊。”
今天夜蛾正道讲的确实是《古事记》,但这并不意味着——
“哦?是吗?”夜蛾正道冷笑,“所以我今天上课说这些神明是女性了?”
五条悟:“咳,作者把这些神明性转了而已,起码在神话的引用上没问题。”
夜蛾正道:“我今天根本就没提到这些神明。”
五条悟:“……”
夜蛾正道怒目而视:“五条悟,你复述一遍,我这节课到底讲了什么?”
五条悟向夏油杰求助:“呃……那个……那个……”
夏油杰笑眯眯的,想了想还是做了个口型,五条悟跟着念,一字一句,全部念错。
夜蛾正道直接赏了他一个爆栗,“是宇摩志阿斯诃备比古迟神 。”
五条悟捂着脑袋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名字这么长。”
夜蛾正道深吸一口气,看了眼黑板提醒自己老师的身份,耐下性子一字一句解释道:“‘宇摩志’意为美好,‘阿斯诃备’意为芦苇发芽,‘比古迟’是男性的意思,或者理解为阳性,这位神明诞生时如苇芽抽条般生长,因此被认为象征万物蓬勃的生命力,是一位掌管活力与生命的神灵。 ”
“这位神明杰不怎么清楚就算了 ,你应该清楚啊,清水家就是……”
五条悟没忍住说道:“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个名字太难念了,都不完整说下去。”
夜蛾正道:“闭嘴!”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反复默念师德之后,继续说道:“……我记得清水家就自称为该神明的后人,他们的术式也与这位神明相关。”
五条悟一撇嘴,夜蛾正道这么说他就记起来了,“那个啊,那不是被称作低配版的反转术式吗?”
“使用时的阵仗很大,但是效果完全不如硝子的反转术式。”
夜蛾正道纠正:“也不能这么说,清水家历史悠久,据说在平安时期……”
家族兴衰乃是常事,不管清水家之前怎么样,起码现在没什么存在感,夜蛾正道说到一半感觉有点偏题,浪费了自己宝贵的上课时间,索性也不继续说下去,转而继续讲起了《古事记》,顺带没收了五条悟的漫画书。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夜蛾正道完完整整的念了这个巨长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念到五条悟做梦都在背这一长串字符。
深夜两点,他被手机铃声惊醒的时候,刚好在梦里背到‘阿斯诃备’。
“谁啊?”
被吵醒的五条悟不太开心。
户川彻原本是想向五条悟打听具有治愈效果的术式的,主要是怕那个和蒲野淳合作的术师会成为不稳定因素,关键时刻又救了蒲野淳一命。
鉴于明天就是欢迎会,户川彻直接半夜打电话过去。
一看时间,晚上两点,一个命定一般的数字。
结果电话刚一接通,就听到对面没好气的一声问询。
户川彻瞳孔地震:这个声音好耳熟!
他见鬼似的盯着手机,想也没想直接挂断。
五条悟听着手机的忙音沉默了,一看备注——未来的辅助监督。
这个户川彻是不是哪里有毛病?
但是本着那一丝丝的同伴爱,以及自己强烈的好奇心,五条悟还是打算回个电话问户川彻深更半夜打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手机再度响起,接通之后,对方行云流水一通道歉。
“不好意思五条君,刚刚按到挂机键了,我这次是想问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治愈他人的咒术。”
Elysee的宿舍内,户川彻、织田作和太宰治三人围坐一圈,太宰治拿着户川彻的手机开公放,语气温柔又和煦。
五条悟不假思索的回答:“反转术式。”
户川彻摇头,反转术式他见识过,不完全符合他们的猜测。
于是太宰治继续说道:“有没有可以治愈人体天生的基因病的术式?”
五条悟皱眉:“没有那种东西吧,但是治愈的术式倒是还有一个。”
太宰治:“是什么?”
五条悟迅速回答:“清水家的[苇芦化生],据说来源于——”
他以一种莫名的骄傲念出了那个巨长的名字,“宇摩志阿斯诃备比古迟神。”
第35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五天
神明是只存在于人脑海中的概念,就历史的演化角度看,有时候神明与各种妖怪只有一线之隔,而受到政权交替的影响,有时候强国兼并弱国之后,弱国的主神会以反派或者手下的身份被并入强国的神话体系中。
清水家自诩为神明的后人,但实际上他们谁都没见过神明,所谓的象征着生命力的神明,或许在很早之前是一位有着特殊能力的人类,由于那超自然的能力不能被当时的人们所理解,因此被当做神明崇拜。
但是无论如何,就清水家漫长的家族史来看,治愈能力的确根植于他们的血脉之中,而当这个能力以术式的形式被冠上与神明有关的[苇芦化生]这个名字后,则蒙上了一层神秘又崇高的色彩。
不管外界怎么看。
在信仰的加持下,清水家内部的人对于自己的家族有着极高的认同感,即便在家族衰微的今日,也依然呈现出一种让人心惊的凝聚力,这使得他们在极端排外的同时,内部几乎没有任何分歧。
六年前谋划从高专忌库盗取‘诺迦跋哩陀’的时候是这样,六年后清水慎之介和清水哲启程来到横滨,要求蒲野淳履行当年的交易时也是这样。
家族上下将清水慎之介的行程瞒的死死的,甚至还伪造了清水慎之介仍旧待在京都的假象。
因此在欢迎会的当天,清水慎之介以一种极度低调的打扮悄无声息的来到了Elysee基地的地下室内。
地下室四面墙都画满了鲜红的涂鸦,但是实际上在涂鸦之下暗藏着两个用朱砂绘就的结界,这两个结界分别位于地下室靠北面和靠东面的两面墙上。
清水慎之介走到了北面的墙壁前,简单用咒力催动结界后,隐藏在墙壁后的空间就显露出来。
那是个十平米左右的暗室,暗室内部还有暗道,可以直通外部。
而暗室粗糙的地面上同样绘满了各种符文——那是可以增强术式的阵法。
清水慎之介将‘诺迦跋哩陀’放到了阵法的正中,看着眼前的布置,他忽然有一种多年夙愿即将实现的兴奋。
与蒲野淳的异能相似,[苇芦化生]的外在表现形式同样为“治愈”以及“汲取生命力”。
只不过蒲野淳的异能作用对象为人类,其作用效果近似于寄生,伴有对作用对象一定程度上的思想控制,作用范围刚好将Elysee的基地囊括在内。
而[苇芦化生]则可以通过“触碰”,来汲取一切非人生命体的生命力,并利用这些生命力治愈自己或者他人,这里的非人生命体甚至包含咒灵,而治愈的效果也不止局限于外伤,还包括一些疾病,但这需要咒术师本人拥有相当强横的实力。
目前[苇芦化生]的作用范围是以术师为中心,半径二十米的圆,而据说在千年之前,清水家鼎盛的时候,作用范围还要更广。
【只要站在大地之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这是一句在清水家流传至今的话。
因为这句话,清水家的所有成员都对于家族的强盛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执念。
为了维持血脉的纯正,确保[苇芦化生]能一代代传承下去,清水家有一段时间执着于内部通婚,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拥有[苇芦化生]的人仍旧越来越少,术式的效力也越来越弱,到了这一代,能用[苇芦化生]杀死咒灵的,只有清水慎之介一人,其他人仅能通过汲取动植物的生命力,来治愈一些基础的外伤。
由于需要代价,咒术界的人将[苇芦化生]视为低配版的反转术式。
清水家也只能凭借清水慎之介的实力,摇摇欲坠的维持着自身的地位。
然而十年前,清水慎之介在一次拔除咒灵的过程中,不慎被咒灵所伤,虽然最后拔除成功,但是那个咒灵的术式十分特殊,几乎与[苇芦化生]相克。
清水慎之介很快就发现,咒灵的造成的伤口久久不能愈合,甚至创面还在不断扩大,而自身的术式也不能像之前那样流畅使用,清水家失去了唯一的战斗力,本就摇摇欲坠的地位更是到了悬崖边缘。
六年前持有反转术式的家入硝子尚未被咒术界的人发现,而即便是六年后的今天,刚愎自用且因循守旧的清水慎之介也不愿意向反转术式低头。
于是清水慎之介开始打‘诺迦跋哩陀’的主意,他尝试用‘诺迦跋哩陀’来增幅自己的术式,以恢复自己原先的实力水平。
但是世界上不止一种力量体系,在发现蒲野淳拥有与自己的术式相似的异能后,清水慎之介有了个更为大胆的想法。
——[苇芦化生]不能吸取人类的生命,那么是否可以通过研究蒲野淳异能生效的底层逻辑,来制造一个能扩大[苇芦化生]的作用范围、使清水家的术式能汲取人类生命的咒具呢。
这样一来,[苇芦化生]会彻底的成为一个进攻型的术式,对诅咒师也会有一定的威胁性,在实力至上的咒术界,清水家的话语权必定会有所提高。
出于这种想法,清水慎之介与蒲野淳做了交易,他救下蒲野淳,而蒲野淳则利用自己的异能来治疗他身上的伤口,并配合他研究。
但是蒲野淳很狡猾,在清水慎之介利用‘诺迦跋哩陀’增幅术式,以一小片树林为代价将他从死神手中拉回来后,蒲野淳遗憾的表示自己有血友病,如果想要顺利使用异能的话,则需要清水慎之介治愈他的疾病。
清水慎之介答应了,身着纹付羽织袴的老人笑意不达眼底:“但是以我现在的情况,即便有咒具的加持,也只能令你的伤口愈合速度比原先快一点而已,治愈先天性的疾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要想彻底治愈,最起码要让我恢复实力。”
两个各有所图的人相互利用、相互试探,最后数次博弈之后勉强达成了合作。
——蒲野淳先配合研究,在清水慎之介将蒲野淳治愈到可以顺畅使用异能的程度后,再由蒲野淳出面寻找祭品,利用异能治疗清水慎之介的伤口。
“你放心,如果我顺利恢复的话,我一定会用术式治愈你的疾病。”
清水慎之介笑道。
然而蒲野淳并不信,当清水慎之介问及所需祭品的数目后,蒲野淳以“祭品数目越多,对祭品个体的伤害就越小”为理由,报出了一个极度夸张的数字——五百人。
蒲野淳一脸我真的在为你着想的表情:“对我来说,找齐五百人不难,而对于你来说,虽然几十个祭品也可以,但是事成之后这些祭品都会死,如果将祭品数目上调至五百个,那么最后这些祭品也不过晕倒而已。”
“虽然后者很麻烦,但是更加隐秘,只要你没有背上人命,那么作为咒术高层的你依旧是正确的、正义的,是从咒灵手中保护普通人的无名英雄。”
“而且这件事我会全权处理好,并不需要你露面。”
清水慎之介闻言神色微动,“我给你半年时间。”
蒲野淳微笑,“足够了。”
治疗、研究蒲野淳一共花去了六年的时间。
六年后,蒲野淳回到横滨,在清水家提供的金钱资助下,开始以寻找祭品为理由,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利用清水家发展Elysee作为自己的最后底牌,以防清水慎之介卸磨杀驴。
半年后Elysee的成员数目早已超过五百。
虽然当祭品数目提高后,发动异能不会对祭品的生命有所损害,但毕竟是抽取生命力,事后,这些被抽取生命力的人会感觉像是大病一场,有很长一段时间会感到乏力。
蒲野淳作为首领想最大限度的保留自己的实力,尤其是以柴板一郎的名义所建立的行动小组。
于是在不久前的一天,蒲野淳以自己已经熟练掌握异能为理由,要求将祭品的人数从五百下调至四百,此时清水慎一郎已经很难控制蒲野淳,无奈之下只能答应。
但所幸,脱胎于蒲野淳异能的咒具已经制作出来了。
清水慎一郎仿佛看见了家族兴盛的那一刻,他怀抱‘诺迦跋哩陀’坐在阵法的中心位置,向来古板严肃的脸上带着一种隐隐的激动,静静等待着生命流入自己身体的那一刻。
二楼的食堂内,算上稻川会的成员,一共四百人乱糟糟的坐满了大厅。
稻川会的成员五花大绑被强行按在食堂正中。
他们面前各放着一杯酒,红酒的颜色鲜艳的宛如鲜血,血腥味与酒味混在一起形成一种诡异的气味,但却没任何人发现不对。
Elysee的成员满面笑容的围坐在一旁,看向他们的脸上带着纯然喜悦。
“放心,今天过后,我们就是家人了。”
“你一定会喜欢Elysee的。”
“没错没错,所有人都是这样。”
……
这些话正面的像是能放在横滨的地方台宣传横滨是个多么友好的城市。
然而稻川会的成员却满面惊恐的看着眼前诡异的场景,仿佛置身于罂粟花田,绚丽的表面下隐藏着未知的危险。
这种未知令人产生一种脊背发麻的恐惧,仿佛下一刻自己就会融入其中,丢掉所有理智以及作为人的一切,成为行尸走肉一般的存在。
“好了,喝下这杯酒,你们就是Elysee的成员了。”
柴坂笑道。
话音刚落,站在稻川会成员身后的那几个人就开始给那些人灌酒。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等新来的人面前也放着些汤汤水水。
这种宗教般的狂热很能感染人,有些人被这几天Elysee和谐友善的氛围所感染,在气氛的驱动下,喝下了面前的那些汤。
有些人察觉的了现场的诡异之处,一脸想跑的表情,但最后都会被周遭Elysee的成员强按着喝下。
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身后也站了几个Elysee的成员。
太宰治身后站的尤其多。
户川彻在昨夜就跟他们说过柴板一郎的异能。
织田作之助有了提防,使了点小手段支开了看守的人,刚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汤倒掉,顺带着礼貌性的想问一下太宰治要不要帮忙。
结果一转头,发现太宰治把汤干了。
织田作之助端着碗满脑子问号。
见太宰治把东西吃了,那些Elysee的成员也不继续看着他。
太宰治看见了织田作之助的神情,笑眯眯道:“我帮你喝?”
织田作之助犹犹豫豫,“也……也行?”
第36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六天
当最后一个成员也开始享用桌上的食物后,整个二楼都陷入了狂欢,稻川会的成员先是迷糊了一会儿,身上的绳索被解开了也不挣扎,双眼放空的坐在椅子上。
渐渐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填充了进去,那几双茫然的眼睛亮了起来,认同、安心以及被现场气氛感染的喜悦一点一滴的流露出来。
有Elysee的成员高兴的和他们勾肩搭背,拉着他们去喝酒,稻川会的成员这次没有拒绝,很快就融入了狂欢的人群中。
原本用来捆绑他们的绳索落到地上,被踩在了脚下。
单从现场的气氛来看,这儿就像一个企业年会,而且是领导友爱、同事团结的那种企业,足以被当成横滨的模范大肆宣传。
柴坂一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被柴坂告知过不用参加欢迎会的人都在自己的宿舍里休息,只有户川彻无声无息的从房间中走出,挑了个隐蔽的位置向下看去,将二楼的情况尽收眼底。
对于拥有超自然能力的人来说,异能也好,术式也好,都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事情,他们或许没想过要更加全面的去了解自己的异能,自然而然就会用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但是户川彻以一个第三者的角度,则会更加充满探究欲的去看待这件事,就像是科学家通过研究某种现象的本质来追寻真理。
当然户川彻自觉自己还没有这么伟大,他只不过是出于多年的习惯,本能的试图弄清楚这些超自然能力的细节,想出反制的方法,以备不时之需罢了。
比如刚刚稻川会的人喝下那杯酒后,他就在留意异能生效的时间,发现比自己昨夜喝下柴坂的血后要晚上五分钟左右,猜测这种精神控制的附带效果或许会受到作用对象主观情绪的影响,起码和户川彻相比,稻川会的成员对于Elysee的憎恨情绪要多得多。
而此时他带着单片镜看着穿梭在二楼的人影,发现在单片镜的视野中,几乎所有人的下丘脑处都有代表弱点的红点,于是他不免想到——先不论柴坂的血液究竟以什么形式在发挥作用,既然明确下丘脑处有异物存在,那么是否可以通过医学的手段去除?
同理,以现有的科学技术,血液的成分是可以被分析出来的,那么如果采用某种技术手段来破坏柴坂血液中的成分,他的异能是否还能继续生效?
种种猜测充斥着户川彻的脑海。
这些谜团越滚越大,几乎如同阴云般滚滚而来,却让户川彻产生一种战栗一般的兴奋感。
如果有机会,他或许真的会尝试去弄明白这些异能的奇特之处。
然而时间不等人,在食堂的东北角,一个拿着酒杯喝酒的成员突然毫无预兆的倒下。
这一下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二楼的四百人,如多米诺骨牌般一个接一个的晕倒。
桌椅翻倒,杯盘落地。
原本和谐欢乐的气氛荡然无存。
众人脸上的表情染上了惊恐,然而他们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突兀的失去了意识。
[神明]的献祭开始了。
最后倒下的是太宰治。
当太宰治以一个并不会弄痛自己的方式晕倒在织田作之助身边后,场上站立的只剩下了织田作一人。
“太宰!”
织田作立刻蹲下试探太宰治的鼻息,他看太宰治并不避讳柴坂准备的食物,就以为对方有什么避免中招的方法。
而现在太宰治突然晕倒,织田作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份食物,下意识以为是因为太宰治多吃了一份,打破了什么阈值,导致自己不幸中招。
户川彻见状嘴角一抽,双手在栏杆上一撑直接从三楼翻了下来,踱步走到太宰治身边,蹲下,揪住太宰治一缕卷曲的头发,拉直,又松开看头发弹回去。
“既然没事就起来吧。”
“干活了,你们港/黑不是今天收尾吗?”
户川彻的语气相当无奈。
晕倒的姿势相当完美的太宰治睁开一双鸢色的眼睛,笑吟吟却又满怀探究的看向户川彻:“户川君是怎么发现的呢?我以为我的演技天衣无缝。”
怎么发现的?
【真实之眼】的视野里就你的下丘脑干干净净。
户川彻微笑不语,伸手将太宰治拉了起来。
“诶?”太宰治还是第一次看到户川彻带单片镜,好奇的凑近,刚想伸手敲敲看,被户川彻一歪头躲过了。
“说起来,太宰,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户川彻的视线带上了些许探究,“现在想想,按照柴坂的谨慎程度,应该在你被人举报是港/黑卧底的第二天,就想方设法让你服下他的血液了,算上今天这是第二次,但是柴坂的异能似乎对你无效。”
“难道说——你能阻止异物进入自己的身体?”
“还是可以使异能无效化?”
户川彻留意着太宰治的表情,下了结论,“你能让异能无效化。”
太宰治微笑:“户川君真敏锐。”
随即他又叹了口气,看了眼躺了一地的人,满是遗憾的说道:“其实我还挺想体会生命力流失的感觉的,不知道是不是会逐渐困倦,陷入沉睡,然后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死去——这么想来这似乎是种无痛自杀的好方法。”
户川彻挑眉:“无痛自杀的方法不是有很多吗?”
太宰治:“嗯???”
户川彻陷入了回忆:“拿着枪对自己的脑袋轰一下,死亡就在一瞬间,绝对不会有任何痛感。”
太宰治皱眉:“这样的话尸体不是会一团糟?脑浆和血液混在一起会很恶心。”
户川彻无奈叹气:“都死了还对尸体有要求吗?”
太宰治义正言辞:“那当然,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仪容仪表都很重要。”
户川彻建议:“但是殡仪馆有那种遗容整理师吧,让他们把你的尸体缝上不就行了?或者你像古埃及那样把尸体的内脏和大脑掏空,做成木乃伊,这样尸体的形状还能保持很长一段时间。”
太宰治眨眼:“但是早些年欧洲的贵族会把木乃伊磨了做药,而且还会拿它们制作褐色的颜料。”
眼见两人的话题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而去,织田作之助不由的轻咳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他看上去似乎还是对太宰治有点担心,上下扫视一眼确认太宰治能跑能跳没有任何异常后,松了口气,最后想了想,还是说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户川彻神情复杂:“织田先生还真是个好人。”
一般人遇到这种是怎么也得对恶作剧的人发一通火。
太宰治显然也深以为然:“确实,织田作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
织田·退役杀手·战绩无数作之助目前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能按在自己身上,顿时有点无奈,不过目前还是这倒了满地的人更为重要,“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原先只能猜到柴坂一郎应该在这几天会履行和那位疑似咒术界上层的贵客的交易,但是没猜到履行的形式。
现在看着目前的场景,柴坂具体要干什么显而易见。
目前的情况倒是方便了太宰治。
□□以覆灭Elysee为目的,而现在已知柴坂一郎,或者说蒲野淳的异能可以汲取“被寄生者”的生命力,而且根据多日的观察,蒲野淳的异能大概率局限在这个基地内。
那么只要将这栋楼内部的所有人都搬离蒲野淳异能的范围,蒲野淳就与待宰的羔羊无意了。
太宰治通知了埋伏在外的港/黑的人——这些人在昨夜突袭Elysee的武器库后并未回到港/黑,而是直接在Elysee的基地附近待命,随时听候太宰治调遣。
“真是,没想到最后会演变成体力活。”太宰治放下手机,叹了口气,其实他刚刚晕倒的时候虽然耍弄的成分居多,但是在某一时刻真的很想就这么躺下摸鱼。
户川彻提议:“要不你解除一部分人的异能,让他们自己走?”
太宰治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小四在户川彻的脑海里痛心疾首:“户川彻,你那一枪开早了!开早了啊!”
户川彻对此倒是看的很开,甚至透着一股习以为常淡定,“不过是一枪而已,不用这么激动。”
他留意着太宰治那边的情况,在太宰治碰到晕倒的人的那一刻,【真实之眼】视野中,那人下丘脑处的异物的确消失了,紧闭的双眼也动了动,一副要醒来的样子,但是太宰治收手之后,下丘脑处的异物再度出现。
“没有用,”户川彻摇头,“你的异能只能断开柴坂与寄生物的连接,寄生物依旧在人体内,你松手之后,二者之间的连接会再度建立,也不知道是什么机制造成的。”
小四忽然松了一口气:“挺好,户川彻你那枪没白开。”
户川彻无奈:“我怎么感觉你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
一旁的太宰治闻言视线落到了户川彻的单片镜上,眨眨眼:“户川君,你有秘密。”
户川彻笑了笑:“秘密这种东西就像空气里的灰尘一样,每个人多少都会有——好了,现在开始搬人吧,我和织田去找一下柴坂的位置,免得他逃跑。”
港/黑的人鱼贯而入。
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黑西装,今天仿佛成了以前码头上的搬运工。
地下室的暗室内,坐在清水慎之介对面的柴板一郎忽然睁开了眼睛,他此刻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点一点的往下掉落,身材虽然仍旧属于正常人的范畴内,但是与之前的健硕相比,显然瘦了不止一圈。
——清水慎之介服下了他的血,此刻Elysee成员的生命力正以他自身为中转的枢纽,经由他的身体流入清水慎之介的体内。
同时控制生命力的汲取与传输对柴坂来说是件相当吃力的事情,他不能实现精准的控制,因此输入到清水慎之介体内的,还有一部分他自己的生命力。
“怎么了?”
感受到柴坂的异常,清水慎之介不悦的看过去。
“祭品在消失……不对!是祭品的位置被移动了!”
柴板一郎惊慌的说道,发觉事情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但是计划到目前为止明明没有任何问题。
是谁?
究竟是谁在捣乱?
一个身影蓦的划过柴板一郎的脑海,他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清水慎之介,咬牙切齿道:“是津岛修治!是港/黑的人过来插手了!”
“港/黑?”清水慎之介嗤笑一声,“这不是你惹来的仇家?”
柴板一郎咬牙,“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清水慎之介满不在乎道:“那就把那个东西放出来招待一下客人,你当时特地向我所要它,不就是为了现在这种情况吗?”
柴坂沉默了,他深知那个东西如果放出来,必定会敌我不分的造成大片死伤,损失Elysee的人手,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清水慎之介勾起一个凉薄的笑,“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柴坂抿唇,最终还是妥协了。
一直侯在清水慎之介身旁的年轻人得了清水慎之介的吩咐,离开了暗室。
他走到地下室东面满是涂鸦的墙壁前,动手解开了其上的结界。
红色的阵法一层接一层的消失,当最后一笔朱砂消失后,墙壁忽然大力的震颤了一下,蛛网般的裂痕开始蔓延,石块扑簌簌掉落,又在几秒后顷刻坍塌。
二楼,正在帮忙搬运Elysee成员的织田作之助[天衣无缝]忽然发动,他下意识扯住旁边的太宰治避开了到来的攻击。
原本站立的地方出现了坍塌的裂痕,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但是抬头看去,却不见任何攻击者的身影。
哪怕是织田作之助[天衣无缝]预知的那几秒内,周遭也是空白一片。
“怎么回事?”
织田作之助犹如一张紧绷到极致的弓,握紧手中的枪,将太宰治护在身后。
户川彻缓缓直起了身,他盯着织田作之助的身后,神情出奇的凝重。
——织田作之助当然看不见。
因为出现在他们背后的,是一只极其庞大的咒灵。
特级咒胎——[恚婴]。
第37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七天
咒灵是自人类的负面情绪中诞生的。
而咒胎恚婴则是古往今来所有被人为溺死在水中的弃婴的怨念集合。
其高度约莫与一层楼相当,像是个隆起的小山丘,但是外在却是婴孩的模样,短手短脚,藕节似的手臂白生生的。
脖颈上的头颅没有明确的五官,而是由数十张婴儿的脸聚集而成,每张脸都在不断的变换,或男或女,或胖或瘦,但无一例外都是嚎啕大哭的样子,尖锐的哭声如利剑直插耳膜,搅得人头痛欲裂。
恚婴的行动能力与婴儿差不多,又因为过于庞大的身躯而显得笨拙。因为恚婴易于控制,清水慎之介当时并未将其拔除,而是暗地里封印起来,又在半年前将恚婴转移到了这栋建筑内部,作为Elysee遇到敌袭时玉石俱焚的最后手段。
除户川彻外,在场的众人都看不见咒灵,只能如临大敌的看着地面上凭空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深坑,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缓步而来。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忽然,一个港/黑的成员皱眉问道。
“好像……有婴儿在哭?”
另一个成员回答,他面色出奇的苍白,说完这句话后身体就不受控制的晃了晃,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倒下后他并未失去意识,而是在地上不住的挣扎,一双手痉挛般的抓挠着自己的脖子,口鼻中竟然有水不断的涌出——像是直接溺水了!
紧跟着,越来越多的人听到了婴儿的哭声,黑蜥蜴的成员接二连三的倒下,剩下的人也不由的乱了阵脚,恐慌开始逐渐蔓延。
忽然一声枪响响起。
明明是伴着硝烟带来杀戮的丧音,此刻却如寺庙洪钟锵然作响,在刹那拨开云雾迷障,众人只觉得脑海中不住回响的婴儿哭声顿时一静,原本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
“赶紧跑!”
不等港/黑众人反应过来,户川彻忽然一声暴喝。
他在墙上一个借力凌空跃起,避开恚婴挥过来的攻击后,又对着它连开两枪,再度打断了恚婴即将出口的哭声。
然而此举让恚婴越发恼怒,一张张婴儿面涨的通红,张嘴似要发出刺耳的尖叫。
广津柳浪已经意识到了这不是自己能参与的战斗,在稍稍从恚婴的哭声中挣脱出来后,就开始组织黑蜥蜴的成员迅速有序的撤离。
离开前,他深深的看了户川彻一眼,“户川先生,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请尽管开口。”
“我还真有要你们帮忙的地方。”户川彻一双眼睛如鹰隼紧紧盯着面前的咒灵,行云流水般换了弹夹后,抬手对着恚婴就是数枪。
同时拿出手机扔了过去,头也不回的说道:“联系上面一个叫夏油杰的人,通知他这儿有咒灵。”
“把太宰和织田带出去,另外还记得Elysee军火库的位置吗?”户川彻舔舔唇,忽然笑了一下,“把那儿的军火搬过来,蒲野淳他们一定还在这栋建筑内部,弄出点动静,把他们逼出来。”
广津柳浪闻言眉心一跳,刚要开口,就见户川彻瞥过来一眼,“尽管做,我不会有事。”
广津柳浪不再说话,微微弯腰绅士般的行了一礼后,就果断转身离去。
夏油杰收到消息时正在北海道出任务,他十分诧异,按理说特级咒胎的出现不是小事,但是“窗”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知道了。”
夏油杰说道,确认了一遍户川彻的安危,得知户川彻被关在建筑内部与咒灵一对一周旋后,他的眉心皱的更紧了。
万幸此刻五条悟正在横滨附近出任务,赶到事发地点只需要半小时的时间。
“你放心,半小时后就会有咒术师过来处理。”
挂断广津柳浪的电话后,夏油杰立刻通知了五条悟。
此刻五条悟正在忙里偷闲买甜品,听夏油杰说了遍来龙去脉,忍不住挑起了眉,“户川彻?又是户川彻?”
“虽然我知道他这几天似乎卷入了了不得的事件中,但是又遇见咒灵,还是特级咒胎,”五条悟咂咂嘴,感慨般的说道:“这也太倒霉了。”
夏油杰:“虽然我也这么觉得,咳,但还是救人要紧。”
“知道啦——”五条悟拖长了声音,一副不想加班的语气,正巧这时排队排到了他,于是语气又瞬间雀跃起来,“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除了这三个,其他的每种都来一份。”
夏油杰:“……”
虽然夜蛾老师发火时,他和五条悟往往处于同一阵线,但是说实话,有时候也不是不能理解夜蛾老师。
**
Elysee基地的暗室内,献祭已经接近了尾声。
恚婴的出现的确给蒲野淳和清水慎之介争取了一点时间。
此时柴坂一郎已经从正常的体型变成了消瘦的样子,反倒是清水慎之介容光焕发。
看已经差不多了,柴坂一郎想停止生命力的输出,却被清水慎之介阻止,“还差一点,我身上的伤才能完全恢复,继续。”
柴坂一郎难掩焦躁:“你不是说有‘窗’在检测咒灵吗?再不走咒术师就要过来了,我可不想因为恚婴的出现引起咒术界的主意。”
“咒术师的确会过来,不过要一个小时之后,这段时间已经足够你把我的暗伤彻底治好了。”清水慎一郎淡淡道。
清水哲就是“窗”的监测成员,有他在,将恚婴的出现瞒上一会不是难事。
所以——
“继续。”
柴坂一郎是相当谨慎的人,但凡有点风险的事都不愿做,这让他在日常的行事中显得有些瞻前顾后,但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令他在危机中一次又一次的活了下来。
柴坂一郎有那么一刻忽然有些后悔与清水慎之介合作。
但正如之前所言,两人此刻是一条船上的人,他定定看了清水慎之介半晌,最后选择了继续。
“清水先生,你可不要忘记对我的承诺。”
“当然。”
五条悟就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横滨的。
先前买的甜品已经在路上被他消灭了大半,但饶是如此,仍旧剩下好几袋。
五条悟拿着大包小包的甜品,踱步来到了Elysee的基地前。
他没能靠很近,因为老远就看见了一帮黑西装将整栋建筑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而且还不断的往周遭垒火药,一副要把这儿炸了的样子。
五条悟鼻梁上的墨镜滑了下来,他瞪大猫眼满是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难道是因为不能确定咒灵的具体位置,所以打算直接用火药平推吗?
虽然的确有“特级咒灵需要用子母弹进行地毯式攻击”的说法,但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打算在现实中这么干的。
这就是横滨吗?
虽然新闻里经常说横滨大小组织林立,堪称mifia的后花园。
但那不过是第三方的说法。
现在看来——
横滨,确实武德充沛啊。
五条悟感叹,抬起手将甜品高高举起,避免里面蛋糕被碰坏,然后侧着身试图挤进去。
“借过一下,借过一下。”
“你谁?”
被挤了的黑西装凶神恶煞的转过头。
“被叫过来的咒术师。”五条悟忽然就有点想念辅助监督,若是以往,这些沟通都是由辅助监督负责的,他只要直接进去进行武力输出就好了。
黑西装上下扫视了他一眼,目光划过五条悟散漫的姿势、过于年轻的脸庞,最后落在了他高高举起的两袋甜品上。
黑西装的质疑都快透过墨镜溢出来了。
“就你?”
对此五条悟的回答是——
他将甜品全换到左手,然后对着不远处的一棵树,微笑着来了一发无敌削弱版的[苍]。
轰的一声,五人合抱的树拦腰截断。
“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五条悟将一部分的甜品重新换回右手。
黑西装目瞪口呆,短暂的震惊了几秒后,默默侧身让开一条路。
“把这包炸药放到那个位置去。”
太宰治正在指挥炸药的安放事宜,他同样觉得户川彻的主意不错,虽然很想试试自己的异能对咒灵到底能不能起作用,但是“触碰”咒灵的前提条件似乎是能“看见”,不是不可以强行尝试,但是他被织田作之助一把按住了。
——织田作之助正满脸不赞同的看着你。
太宰治与他对视半晌,最终妥协半步,留在外面进行“敲山震虎”的计划。
五条悟的动静闹的足够大。
那一发[苍]之后,港/黑大半的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身上,其中自然也包括太宰治。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觉得对方的声音有点耳熟。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五条悟。
他在昨天晚上和“户川彻”通过电话,当时手机里传出来的就是这个的声音。
——所以眼前这个人应该就是“户川彻”,那个被卷入危险事件的倒霉透顶的辅助监督。
“你不是被关在建筑里和咒灵对上了吗?”
五条悟穿过人群走到了太宰治面前。
太宰治也认出了眼前的这个白毛应该就是户川彻手机里备注“五条悟”的那个咒术师,顺畅的把话接了下去:“本来被关在建筑里了,但是后来想办法出来了。”
“现在里面没人?”五条悟挑眉,觉得自己来的好像有点急。
“有的。”太宰治顿了顿,回忆起昨天晚上户川彻的举动,明白对方不想让眼前这个咒术师认出来,虽然很好奇原因,但太宰治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揭人老底。
于是善良的太宰治打算帮户川彻一把,报出了户川彻在Elysee里的假名。
“津尾君还在里面,帮我们拖住了那个咒灵。”
“他是咒术师?叫什么?”
“津尾彻,不过应该不是咒术师,”太宰治摇头,“只是能够看见而已。”
五条悟开始东张西望试图找个地方放自己手上拎着的甜品。
织田作之助见状主动接了过来,“我来帮你拿吧。”
“好哦,但是拿这个要小心点,不然里面蛋糕会歪掉,还有这个……这个……那个……”
五条悟细细嘱咐了一遍,认真的仿佛在托孤。
织田作之助竟然也认真的逐条记下,“我记住了。”
“那就拜托你了!”
五条悟拍了拍织田作之助的肩。
他勾起一抹略显张扬的笑容,单手插兜朝面前的建筑走去。
“我很快就回来,只要几分钟就好。”
五条悟说完这句话,一脚踹开了眼前的大门。
第38章 第一章 穿越第三十八天
恚婴已经被户川彻一路逼到了一楼。
从二楼至一楼的楼梯上是整整齐齐一排弹孔,恚婴的几十张脸被户川彻打中了将近一半,一边恢复一边哭,哭的别提有多伤心。
五条悟一踹开门就直面了这幅掉san的场景,一不留神被吓了一跳。
“好丑!”
五条悟忍不住脱口而出,哪怕他已经见了无数的咒灵,也觉得面前的这幅场景掉san程度世所罕见。
他下意识的想掏出手机拍个照发给夏油杰,掏到一半想起来咒灵是不能被摄像头捕捉到的,于是又放了回去,这才有闲心观察面前的情况。
说实话,五条悟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按照太宰治的说法,被困在里面的这位津尾先生应该没有咒力,能在特级咒胎的手底下保住命已经是万幸。
五条悟觉得自己大概率会看见奄奄一息的人质和大肆破坏的咒灵这一场面——就像他以往经常看见的那样。
但是现在看来,情况似乎颠倒了?
咒灵被打的嘤嘤直哭。
但是那位应该惊慌失措的人质先生却不见踪影。
五条悟满脑袋问号,心中又隐隐觉得眼前的场景有种莫名的熟悉,尤其是满地的弹孔,更是将他的记忆扯回了许久之前旅馆里那个拿着狙击枪精准击杀了咒灵的人影上。
但是这儿毕竟是mafia的基地,有几把枪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说不上是期待还是失望,五条悟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打算将眼前这个咒灵随手解决。
就在此时,他的脖颈上猛地炸出一片鸡皮疙瘩,一种被猎人盯上的颤栗感由脊椎迅速蔓延至全身。
几乎是下意识的,五条悟迅速向后一撤。
就在他动作的刹那,一颗子弹自暗处如流星般急射而来,射穿恚婴正面的一张脸,又从它后脑的一张脸上穿透而出,精准的钉在了五条悟刚才站立的位置上。
咒灵发出痛苦的嘶吼,哭声更是尖锐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五条悟感觉大脑产生一种细微的疼痛,溺水般的窒息感轻微的涌了上来,但是他的眼睛却比天上的星子还要亮。
他猛地抬头,目光穿过晦暗的廊道,穿过被咒灵扫落的落雨般的碎石,最后落在了二楼的一个拐角处。
那儿驾着一把狙击枪。
五条悟暴露在枪口之下,仿佛感觉到枪口之后那沉稳平静又隐含锐利的视线同样落到了他的身上。
一刹那五条悟感觉自己像是猎物,躯体因为被锁定而产生危机感的同时,又因为对方全神贯注的注视而升起一种难言的战栗。
那并非是游戏打赢或者吃到了喜欢的甜品的喜悦,而是一种更为激烈的情绪,像是针尖对麦芒,烈酒灼烧咽喉,或者站在千丈高的悬崖上,那种摇摇欲坠的危机感与兴奋感。
五条悟忽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两人隔着瞄准镜相望。
五条悟直勾勾的看着那隐没在黑暗中的人影,对着枪口一字一句缓慢道——
我找到你了。
户川彻没有回应,即便他心中已经惊涛骇浪,但是目光依旧平静的落在咒灵上。
漆黑的枪口略略移动,户川彻扣下扳机,最后一颗裹着咒力的子弹倏然射出,一连击碎恚婴的三张脸后,擦着五条悟的脸颊钉在了后面的墙上,几缕白发悠扬的落下。
五条悟眨眨眼。盯着那黑洞洞的枪口看了片刻,忽然攀住建筑凸起的部分灵巧的一跃,整个人便如一道残影般攀上了二楼。
瞄准镜里没了那个白毛的身影,户川彻眉心不由的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背后就攀上来一个重物。
五条悟从背后一把抱住他,恶狠狠的重复了一遍。
“我找到你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你没日没夜打了一周游戏,快打到虚脱的时候终于全成就全攻略。
于是五条悟又有些得意洋洋,箍着户川彻脖子的手紧了紧,抬着下巴道。
“灵幻新隆?”
“无名氏?”
“还是津尾彻?”
户川彻在扣五条悟的手,扣不动,最后转过头无奈的看着他。
五条悟还在叽里呱啦的讲,讲了半天发现户川彻没反应,又有些不高兴的凑近。
“你怎么不说话?”
“我……”
户川彻刚要回话,余光忽然瞥见了恚婴的动作,神情顿时一凛,立刻伸手捂住了五条悟的耳朵。
恚婴爆发出了一阵比之前更尖锐的哭声,几乎如浪潮般一浪接一浪的席卷而上。
户川彻的双耳处淌下细细的一条血线。
五条悟一愣,“你……”
户川彻没好气的说:“我现在听不见。”
说罢,他随手捡起一旁的手枪对着恚婴就连开三枪。
普通的子弹的确对高等级的咒灵造不成伤害,但是却可以打断咒灵的动作。
尤其恚婴从行为模式上来说与婴儿无异,户川彻普通子弹与带着咒力的子弹混着发射,搞得恚婴草木皆兵,看到户川彻的动作立刻尖叫一声试图躲开,也不继续哭了,因为哭声而带来的窒息感也逐渐消退。
但是户川彻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恚婴的哭声能让听到的人逐渐溺水而亡,就和当年那些在河中溺死的弃婴一样,被惹恼后,它的哭声又会转为更高的分贝,造成短暂的失聪。
户川彻就是这么聋的,但是因祸得福,因为听觉消失,恚婴哭声带来的影响也在逐渐减弱。
其实如果户川彻多磨一会儿的话,也能将咒灵磨死。
但是五条悟来了,户川彻原本等着五条悟动手的,谁想到五条悟不管咒灵,直接跑过来找他。
户川彻无奈,只能将咒灵的能力简单讲了一遍,又催促道:“先把咒灵拔除。”
五条悟这个时候出奇的乖巧,应了一声后,抬手对着恚婴就是一发[苍]。
将夏油杰如果遇到有趣的咒灵要带回来给他调伏的嘱托忘的一干二净。
苍蓝的光束照亮大半个建筑。
恚婴哀嚎着消散,原本被恚婴弄得摇摇欲坠的墙面也坍塌成了一堆废墟。
门外,太宰治看着刚摞好就被砖块埋在下面的炸药包,发觉自己对于咒术师的实力还需要重新评估一遍。
**
轰隆隆。
一楼的动静同样传递到了暗室内。
柴坂一郎和清水慎之介猛的一惊,惊疑不定的看着暗室的入口处。
“肯定是港/黑!”柴坂一郎咬牙道。
然而一直在外放风的那个年轻人带来了更加详细的消息。
“家主,是五条悟!五条悟过来了!”
清水慎之介闻言霍然起身,再维持不住面上淡然的表情。
怎么会!
明明最少能将这里的事情瞒上一个小时的,五条悟怎么会突然过来?!
难道……
这一刻清水慎之介心中闪过许多想法,每一个都让他冷汗直冒。
鉴于五条悟的特殊身份——六眼,咒术天才,御三家之一五条家的未来家主——清水慎之介很难不去思考自己之前盗窃诺迦跋哩陀暴露的可能性,于是也不再耽搁,立即起身就打算离去。
暗室里有暗道——这是柴坂一郎作为一个极其惜命的人特意弄出来以防万一的。
但是此时此刻,柴坂站在暗室正中,忽然有点犹豫。
他当然想要活着,组织没了可以再建,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但是现在绝大部分的Elysee成员依旧在这栋建筑内昏迷不醒,这些成员是柴坂一郎的武器,也是他为自己备下的生命力储备,因此很难说是待在建筑内部生存几率大一点,还是离开的生存几率更大。
正犹豫不觉时,已经走到暗道旁的清水慎之介忽然转头说了一句:“先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我帮你把你身上的基因病给治了。”
他的神情隐在阴影中看不分明,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点嘶哑。
柴坂一郎定定看了清水慎之介片刻,最后跟了上去。
不是不提防清水慎之介,但是之前为了治疗清水慎之介身上的暗伤,他已经让对方服下了自己的血液——这个前提就像是安全阀,让柴板一郎稍稍放下了一点警戒心。
密道里没有灯,柴坂一郎将这条密道制作的粗糙,一开始能够供人直立行走,后来逐渐变得狭窄,需要弯腰才能前行。
清水慎之介走在最前面,他带来的那个年轻人走在中间,柴坂最后。
三人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
柴坂忽然感觉前面的人停下来了。
‘怎么……’
他没能说完话。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一双幽幽发亮的眼睛,那个年轻人一言未发,只是轻轻靠近,动作轻巧又迅速的割断了柴坂的颈动脉,喷洒的血液溅了他一身。
做完这一切后,他沉默的来到了清水慎之介身旁。
“你做的很好。”
清水慎之介淡淡道,在柴坂遇袭的那一刻,他的确有一种想要转身保护的冲动,但是年轻人的动作太快,不过短短一瞬,这种因为异能而产生的冲动就消失无踪。
“我们回去吧,”清水慎之介说,“之后把这里所有和清水家有关的痕迹抹除,这个组织的一些资料也要全部销毁。”
“五条悟既然来了,那么不管他究竟是出于什么想法,都不能让他发觉清水家在这件事里的痕迹。”
老人率先离开了。
年轻人落在后面。
半小时后,港/黑堆放在Elysee基地附近的炸药被无端点燃,整栋建筑毁于一旦。
第39章 第一章 辅助监督第一天
“Elysee的成员共获救634名,柴板一郎,也就是蒲野淳已经确定死亡,Elysee的基地成为了废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是之前港/黑被劫走的两批货物也已经全数追回。”
港/黑大楼的首领办公室内,太宰治向森鸥外做了个简单的汇报。
他此刻已经换回了在港/黑的打扮,长长的黑风衣将少年人有些瘦削的身躯笼住,使他看上去像是一道融化于黑夜中的阴影。
森鸥外今天照旧没有开灯,两人在空旷到几乎能产生回音的首领办公室中一问一答,颇有一种恐怖片的氛围。
“说起来,boss你运气还真好呢。”
太宰治淡淡的感叹。
事件中间加进了一个户川彻,后来又来了个五条悟,Elysee内斗使得柴坂一郎被那个合伙人灭口——港/黑几乎不费一兵一卒,就实现了原先的目的。
而且因为最后的那场大爆炸,虽然一定程度上引起了官方的注意,但是对横滨的其他大小组织同样造成了很大的威慑,想必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港/黑的对外扩张都会减少很多阻碍。
最重要的是,港/黑几乎全盘接手了Elysee剩下的最为精锐的成员,原本缺人缺钱的局面终于变成了人没有那么缺了,但是钱更缺了的地步。
森鸥外开始痛并快乐着的为港/黑成员的工资努力。
“说起来,太宰,你觉得户川君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森鸥外托着下巴问道。
太宰治笑道,“boss你是又想打磨钻石了吗?”
森鸥外:“未经打磨的原石确实会让人期待可能性,但是切割好的钻石已经光滑璀璨到足够吸引人的眼球。”
“诶——”太宰治拉长了声音,微笑,“那么我觉得户川君大概是个有钱的人。”
森鸥外脸上的笑容顿时一窒,“太宰,倒也不必这么直白。”
太宰治:“boss你应该知道户川君的目的,他是为了丢失的军火而来的,能一口气买的下那批军火的人,怎么看也不可能缺钱。”
太宰治摸摸下巴,继续道:“那批军火是由津尾订购,最后卖到户川君手中的,这么说来,户川君还算的上我们的金主,所以boss——”
太宰治微笑着给出了最后一击,“你确定真的雇的起他吗?”
森鸥外:“……”
森鸥外:“太宰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一针见血呢。”
**
户川彻约津尾裕介见面的地点是在一家甜品店。
津尾裕介反复确认地点没错后,满怀疑惑的走进了那家一看就少女心爆棚的甜品店。
港/黑的甜品店照旧门可罗雀,店里没什么人。
津尾裕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上的那个白毛,确切的说是先看到了白毛面前的一桌子甜品,然后看到了白毛,再然后看到了白毛身边的户川彻。
“这个不好吃。”
五条悟戳了戳面前的舒芙蕾,感觉自己被骗钱了。
户川彻侧头看着窗外的阳光,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他现在的耳朵听声音还是有点费劲。
五条悟不满的盯着他片刻,忽然伸手将户川彻的脑袋掰了过来,对着那双茫然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不好吃,回头换家店。”
户川彻唇语水平欠佳,费了老半天劲辨认出两个字:“好吃?”
五条悟对这种效率为零的沟通感到绝望,但是又觉得户川彻这种茫然的样子莫名的有点可爱,就像是一头矫捷的猎豹突然翻身朝你露出的柔软的肚皮。
——别管他是不是自愿,总之肚子毛确实很柔软。
“我早说去找硝子了,你不愿意。”
五条悟嘟嘟囔囔的抱怨。
但是户川彻身上的不死buff来源于有人想让他好好活着,基于这个前提,一些不危及性命的小伤——哪怕是医学上被认定为不可逆的伤害——也依旧会一点一点的恢复,因此他觉得完全没必要让家入特地跑过来一趟。
于是五条悟抓过户川彻的手,一笔一划,相当执拗的写字,将刚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得到了户川彻同样一笔一划的认真回答:“回头问问本地人有没有好吃的甜品店好了。”
问完这个问题五条悟发觉自己有些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只是抓着户川彻的手缓缓眨了眨眼。
当时去找“灵幻新隆”这个不存在的人的时候,他没想过为什么,不过他活的向来随性,也不在意这些小事。
但是现在人找到了,然后呢?
五条猫猫陷入迷茫。
最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在户川彻手上写字有点迫切的问道:“彻,你是叫彻对吧?”
户川彻:“对啊。”
五条悟:“真的?”
户川彻:“真的,我保证。”
于是五条悟放心了。
因为即便只是从之前短短的几天相处,五条悟也确信户川彻是不会说谎的人,既然如此,那么只要是户川彻明确肯定过的东西,其真实性根本就不用怀疑。
津尾裕介到达甜品店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两人跟个小学生似的,互相在对方手上写字,不知道在说什么,甚至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津尾裕介忍不住轻咳一声,坐在了那两人对面。
得知这两人这么做是因为户川彻暂时失聪听不清声音之后,津尾裕介表示理解,虽后满怀疑惑的挑起了眉。
他从怀中拿出手机晃了晃,以示这是个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用手机打字?”
户川彻:“……”
五条悟:“……”
户川彻恍然,迅速抽回手,高高兴兴的开始打字。
有了手机辅助,他很快就和津尾裕介谈妥了那笔军火的后续事宜。
五条悟探头看两人的聊天记录,看清户川彻购买的军火数量后,忍不住高高挑起了眉,“这么多?”
户川彻点头:“嗯,之后要在一个地方定居一段时间。”
五条悟:“在哪儿?”
户川彻:“东京。”
五条悟突然就开心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他小时候看见了一只非常漂亮的独角仙,他不知道这只独角仙要到什么地方去,但如果这只独角仙定居在他房间旁的树上,在他一转头就能看见的位置,哪怕他不能时时刻刻看见,但是只要明确知道独角仙在那儿,他就会十分开心。
五条悟又带着些雀跃的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过去?”
户川彻想了想,刚想说要么后天,就听见甜品台挂在门上的风铃突然响了一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走的很慢,因为身后缀着哥穿洋装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正拽着男人的衣摆,拼了命的阻止他靠近这家甜品店。
“笨蛋林太郎!这家店的甜品不好吃啊!”
“你说的对,确实不好吃。”五条悟立刻表示赞同。
正当两人准备顶着店员杀人的视线对菜单上的甜品辛辣点评一二三的时候,身旁各伸出一只手,成功阻止了他俩。
户川彻看着森鸥外,不明白港/黑的首领为什么会来这儿。
他没见过森鸥外,但是津尾裕介认识,在看到森鸥外的第一眼,就将他的真实身份告知了户川彻,原话是——
“那是港/黑首领,你帮了他大忙,干脆向他要点报酬好了,或者让他欠你一个人情。”
不过现在穷的快要连电费都付不起的森鸥外心比鱿鱼墨汁还黑,绝无可能因为这种理由就往外掏钱,他与津尾裕介简单寒暄几句,反手又从津尾裕介那儿给港/黑拉了笔订单后,笑眯眯的看向户川彻,道出了自己来此的真实目的。
“不知道阁下有没有兴趣在港/黑工作,待遇从优。”
户川彻摇头,“已经定好工作了,下个月初就要到岗,抱歉。”
森鸥外笑容一滞,然后相当顺畅的退而求其次:“那也还有七天左右的时间,不知道能不能帮忙简单训练一下港/黑的新成员。”
没等户川彻拒绝,森鸥外就报出了一个数字,脸上笑眯眯的,一副“不要拒绝就当交个朋友问题不大”的样子。
户川彻……
户川彻说实话,他可耻的心动了,毕竟谁会跟钱过不去。
他刚想答应,就能看见五条悟幽幽看过来的眼神。
户川彻无奈只能顺毛,虽然他也不知道五条悟在幽怨些什么。
“下个月初我就去东京了,以后应该能经常见面。”
五条悟眯眼,刚想说些什么,他的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接通之后,对面传来了夜蛾正道的怒吼:“五条悟你去哪儿了?!”
哦,对,他来横滨这件事确实没告诉夜蛾正道。
现在距离他来到横滨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本来想拔除完咒灵就走的,结果因为遇到了户川彻又耽误了一段时间,然后完全把通知夜蛾正道这件事给忘记了。
但是五条悟一点不心虚,简单的将横滨的事讲了一遍,又着重描述了自己来的是多么及时夜蛾老师你实在是不应该发这么大的火后,五条悟得到了夜蛾正道的谅解以及一些约等于没有的表扬,还有一个突如其来的任务。
“这个咒灵就出现在距离横滨不远的地方,你从横滨回东京的时候就顺手拔除一下。”
五条悟倒抽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电话就挂断了。
户川彻只能继续顺毛:“我把我在东京的落脚点告诉你。”
于是五条悟只能一脸不情愿的离开。
坐上前往咒灵出现地点的电车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他好像没要到户川彻的联系方式,但是转念一想都知道对方的家在哪里了,那么联系方式有没有也无所谓。
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忙完咒灵的事,回到高专宿舍的时候,五条悟看见了在自己房间打游戏的夏油杰。
“怎么样,见到我们未来的辅助监督了吗?”
“见到了,不过遇到一个拥有群体AOE技能的咒灵,我不小心拔除了。”五条悟笑嘻嘻道,满意的看见夏油杰一个操作失误空大被boss打死后,盘腿坐在了床上。
“那个人一头卷发,看上去倒是挺和善,但是也太年轻了,咒高雇佣童工现在连辅助监督都不放过吗?但是当辅助监督的话,很快就会老的连父母也认不出吧。”
夏油杰赞同,显然是想起了户川彻的那张脸,“一点都想不到他已经三十了。”
“三十?!”
五条悟惊了,他想到了太宰治的样子,喃喃道:“那确实想不到。”
不过很快他就高兴起来,“不过我找到那个人了,他下个月初要搬来东京,叫津尾彻。”
夏油杰表示恭喜,又对比了两个名字,“户川彻,津尾彻,两个人的名字倒是一样。”
夏油杰:“说起来户川君也是下个月初来高专。”
夏油杰顿了顿,忽然冒出了一个诡异的猜测——这两个人不会是同一个吧?
随后又迅速否定。
五条悟这么大人了不至于连两个人都会搞错,更何况他已经见过户川彻了,描述的长相也没问题,所以应该只是巧合。
抱着这样的想法,两个DK迅速不再纠结这件事。
七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日历从三十又变成了初一。
五条悟和夏油杰迎着朝阳离开了宿舍的大门,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五条悟不是很情愿,因为这天户川彻就要到东京,他万分想去对方的房子前蹲人。
白毛的DK臭着一张脸,叼着棒棒糖,单手插兜朝辅助监督的车走去。
他老远就看见了新任辅助监督的背影。
身高一米八往上,身形颀长,臂弯里挂着件黑西装,只穿着件白衬衫半靠在车上,露出一个猎豹般舒展的背影,以及松松绑在脑后的略长的卷发。
“你开车开快点,我今天有事。”
五条悟说道,拉开车门随口嘱咐道,结果听到一个相当耳熟的声音。
“好的。”
五条悟猛地抬头,结果看见了户川彻带着温吞笑意的脸。
五条悟:???
五条悟:!!!
五条悟目瞪口呆,嘴一张棒棒糖直接掉到了地上。
第40章 第一章 辅助监督第二天
咔嚓。
一旁的夏油杰眼疾手快的把这足以嘲笑五条悟下半辈子的黑历史用相机记录下来——虽然他也不清楚悟为什么这么震惊,但是这种事先拍照准没错。
为了防止五条悟抢他手机销毁黑历史,夏油杰甚至还护着手机立刻窜到了车的另一侧。
结果五条悟根本就没分多余的眼神在他身上,而是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户川彻,反反复复不可置信的问道。
“你是户川彻?!”
“你叫户川彻?!”
“你怎么会是户川彻?!”
五条悟伸手扯了把户川彻的脸,又捏了捏,喃喃道:“脸是真的。”
户川彻不明所以,“我以为你知道我的名字。”
五条悟委屈,“你不是姓津尾吗?”
“啊,那个啊。”终于弄懂误会在哪里的户川彻开始从头解释,当说到他挂断五条悟电话换太宰治打的时候,顿时收获了五条悟震惊夹杂着控诉的表情。
五条悟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仿佛户川彻干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你挂我电话?!你为什么挂我电话?我又不是咒灵,又不会把你吃了。”
夏油杰插嘴:“悟,严格来说咒灵根本就不会打电话,不存在这个假设。”
户川彻试图解释:“不,只是当时太震惊了,原本想着一辈子不会见第二面的人就这么突然联系上,然后身体就先一步行动了。”
五条悟的神情变了,猫眼蓦的睁大,大概是因为眼睛大里面的情绪也特别明显,户川彻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清楚的分辨那双眼睛里的内容了。
——总之就是一脸“你居然不打算跟我联系”的看负心汉的表情。
户川彻无奈叹气,“但是我们已经在横滨见过面了,你也问了我名字,我以为你是知道的。”
夏油杰继续插嘴:“是啊,你到底是怎么搞错的?”
五条悟转头对夏油杰怒目而视:“你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夏油杰微笑;“不清楚,但是不妨碍我觉得你的观察力有待提高。”
五条悟唰的看向户川彻,控诉:“谁会想到有人的假名字会一层叠一层跟批发一样啊!”
户川彻看着五条悟一米八目测还可以再往上长的身高,忍不住幽幽道:“其实我也没想到一夜之间四岁的小孩会直接长到一米八。”
五条悟瞬间闭嘴。
户川彻看了眼手机发现时间到了,上车打算把两人载到咒灵出现的地点。
五条悟坐在副驾驶,静默了片刻之后又忍不住叽叽咕咕的说当时变小的一些事情。
什么“当时记忆没恢复啊”“恢复的时间估算错误啊”,最后终止于户川彻哄小孩似的跟他拉了个勾,“那就算扯平好了。”
“你当我是小孩子吗?”五条悟嫌弃,但还是乖乖伸出小拇指跟他拉了一下。
夏油杰在后座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微笑的外表下是疯狂头脑风暴的大脑,忽然就明白了一切——嘶,这么看来,悟这段时间过的是真精彩啊。
本着朴素的分享欲,夏油杰立刻开始给硝子编辑信息。
此刻车辆刚好驶过一片菜田,五条悟的手机响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立刻就黑了脸。
五条悟:“杰,你骂我。”
夏油杰无辜:“哪有。”
五条悟皮笑肉不笑,“你发到群里了。”
“啊,抱歉,”夏油杰道歉的相当不走心,笑眯眯道:“我本来想发给硝子的,那我重发一下好了。”
说到家入硝子,户川彻也想起了这么一号人,他打了方向盘转到另一条路上,一手松了松领带,“家入同学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我记得你们好像是一起行动的。”
“彻你叫她硝子就行了,”五条悟在一旁打游戏,相当自来熟的说道,“硝子是反转术式,最近有咒术师受伤了她就被叫去帮人治疗了。”
“悟你就是因为这么自来熟所以会闹这么个乌龙。”夏油杰淡淡飘过来一句话,满意的看到五条悟手滑放错技能后,迅速一套连招扔过去,几秒内就把五条悟KO了。
象征胜利的背景音乐欢快的响起,夏油杰顿觉神清气爽,将手机扔到一边,“这次的咒灵好像是……一级?哦,不对,是二级,希望‘窗’那边的人不要又搞错,不然回头报告又要写很长一串。”
户川彻敏锐的捕捉到一个词,“又?”
五条悟双手枕在脑后侧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田野,又转头看看户川彻。
户川彻不是很适应辅助监督的西装,一路上一直在扯领带,现在已经成功把领带扯了下来,松开了衬衫的三颗扣子,原本束起来的卷发也显得有些凌乱,在风中一晃一晃似乎要戳到眼睛。
似是注意到了五条悟的视线,户川彻转过眼睛,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是流淌的蜂蜜,“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
五条悟挪开视线,高专太偏了,开了半小时车窗外依然是一片芳草萋萋的样子。
对于五条悟来说,对付咒灵只要几分钟,反倒是在路上要花去的时间很多,因此他相当讨厌这段百无聊赖的时光,一般都是和夏油杰和硝子一起打游戏。
不过他现在靠在车窗旁,忽然就觉得今天天气很好,外面的风景也不错。
上一个辅助监督总是沉默的板着脸,西装三件套一丝不苟,古板的像个老旧的棺材,户川彻相较而言显得多话,但五条悟一点也不介意回答对方的问题。
“‘窗’负责检测咒灵的等级,不过因为是人力检测他们总是会搞错,”说到这儿五条悟撇了撇嘴,“硝子这次治疗的那个人就是因为‘窗’的监测出了错误,遇到了高等级的咒灵不小心受伤了。”
“——不过我和杰就不会出这种事。”
恰在此时,家入硝子来消息了,夏油杰轻轻“啊”了一声,直起身子,片刻之后低声道:“硝子说了,濑古右手救不回来了,之后可能不能继续当咒术师了。”
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重。
户川彻把车窗开的更大了些,旷野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吹了进来。
夏油杰忽然释然般的笑了笑,“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做咒术师本来就很危险。”
五条悟自小在咒术界长大,比夏油杰更见惯了生死,并非冷漠,只是就客观事实而言,濑古作为二级咒术师遇到了一级的咒灵,能保住性命真的已经很幸运了。
“本来?”户川彻低声道,不置可否,只是问道:“那么对于这件事咒术界后续是怎么处理的。”
夏油杰回答:“发了一大笔钱?”
户川彻耐心的等着下文,结果发现没了,这回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些惊讶的表情,“就这样?”
五条悟疑惑眨眼,“不然还有什么?”
户川彻:“追责呢?”
户川彻:“‘窗’的负责人是谁,谁负误报的主要责任,对这人的后续处罚又怎么样?”
户川彻转头,结果看见了两脸茫然。
不过户川彻转念一想也正常,濑古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并不会去详细的了解之后发生的事情。
而且五条悟和夏油杰是咒术师,还是半个学生,就像你不能去问高中生养老保险怎么交一样,对于不在自己接触范围内的东西,不清楚情有可原。
但“窗”既然被视作一个组织,而且是一个在咒术界算的上官方的组织,那么一些追责制度、工作流程之类的细节理论上应该有明确规定。
户川彻正想着回头自己去了解一下,五条悟开口了——他对这方面总归比夏油杰要多了解那么一点。
“如果‘窗’的流程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话,那么那个人应该会被扣几个月的工资,可能还要写几篇检讨之类的。”
五条悟顿了顿,刻意学着咒术界高层的通用语气,声音低沉的说道:“没办法,咒术界人手太缺了,已经损失了一个咒术师,不能再损失一个‘窗’的监测人员了。”
“这样啊。”
户川彻神情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专注的开着车。
其实他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比如因伤离开咒术界的咒术师之后的保障,一些伤口的并发症不是可以单纯的用钱来解决的,如果将这类咒术师类比为因伤提前退休的警察,不知咒术界是否可以提供对应的医疗资源以及后续的各种保障。
不过户川彻觉得身旁这两人应该不清楚这些事情,毕竟他们年纪轻轻据说就已经预定了未来的“最强”——一种令人惊叹的天赋。
受伤或许这辈子都和他们无缘。
这样的话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户川彻笑了笑,他以自己的底线去揣测咒术界的底线,此时还尚且天真的户川彻觉得之后还是去问一下夜蛾正道比较好。
此刻车辆终于成功驶入市区,喧嚷的热闹如潮水一般盈满了车厢内的每个空间。
五条悟侧头看去,指着不远处的一家甜品店嚷嚷着回头要过来排队。
被户川彻一把拽了回来,关上了车窗。
“坐车的时候不要探出车窗,很危险。”
后座传来了夏油杰毫不遮掩的笑声。
解决咒灵没有花费多少时间,但是因为路途遥远,三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在夏油杰和五条悟与硝子汇合回到高专宿舍的时候,另一厢,清水哲忽然在电脑前霍然起身。
他满脸震惊的盯着眼前的屏幕,将进度条往回拉了一遍又一遍。
就在不久前,清水家取回了柴坂一郎在Elysee的全部资料,这些本来是要全部销毁的,但是清水慎一郎想从中榨出最后一点油水,就让清水哲大致浏览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东西。
他现在看的是Elysee军火库内部的监控资料。
Elysee的军火库相当隐蔽,每日的监控资料也是大同小异的成员巡逻,直到不久前在那儿发生了一场港/黑有关的枪战。
射来的子弹击碎了军火库内部的照明,军火库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所以这其实是段相当模糊且无聊的监控,直到清水哲忽然在其中看到了不可置信的一幕。
——漆黑的军火库内部只有月亮带来的浅淡光线,一声枪响后,一个模糊的人影忽然倒在地上,却又在二十秒后,缓缓的爬了起来。
这种情况有很多种解释,但是清水哲将监控放大,清楚的看到了被月光照亮的一滴血,如时光倒流般回到那个人影身体的一幕。
所以他万分确定这是一种未知缘由的复活。
清水慎一郎已经制作出了能够汲取人类生命力的咒具,如果这人真能无限复活的话,那么对于清水家来说,将是一笔多么丰厚的生命力宝藏啊。
所以这人是谁?
这人到底是谁?!
清水哲双手激动的微微颤抖,他不断的回看监控,试图从中找到能证明这人身份的特征。
最终监控暂停于那人倒地的场景。
袖子因为与地面摩擦撩了上去,放大监控,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人右手手肘处有一处仿佛野兽撕咬般的、约莫一指长的伤疤。
清水哲拨通了清水慎一郎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