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贞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逸南眉头紧锁,母亲情绪很激动,加上以母亲的阅历,也实在是理不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大概的情况,他是明白了,庄氏公司出了问题,庄意文车祸残疾,庄太太因为知道了女儿的情况后,大恸之下引起脑血管迸裂,死亡。庄家的男主人庄显臣,因为这一系列打击,心脏病复发,也卧病在床。
一个月内家破人亡,实在是人事无常。
逸南整理了下思路,问。“庄氏的情况现在到什么程度了?”淑贞摇头:“不清楚,只是那个石律师总是来,罗秘书辞职了。家里一点现钱没有,医药费高得不得了,老爷都不能住院,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淑贞抹泪。洪妈走开去,拧了把毛巾递给她。
淑贞擦的把泪,接着道:“意文原来住的医院住不起了,我们转到公立医院。可什么都不给治,我去问情况,医生就一个字,让我们等。真是势力眼啊,庄家有钱时,态度决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淑贞气恨。
逸南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庄意文的眼睛和腿,医生下的什么结论?”
淑贞张了张嘴,一下子泣不成声。逸南目光看向洪妈,洪妈道:“医生已经回了我们,说让出院,再怎样治,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淑贞听了洪妈的话,越发伤心。逸南了解母亲对意文的感情,叹口气,在母亲身边蹲下,轻轻揽住母亲哭得颤动的肩:“妈,人活着就好。”
淑贞哭着捶他:“你到哪里去了,出了这样大的事,我们都是成天只呆在家里的人,到外面什么都不懂,只能看人家白眼。你说,养你有什么用!要用你的时候,人都找不到。”
逸南将母亲的手握住,“好了,妈,没事了,没事了。对不起,让您这样辛苦。”
看着淑贞情绪渐渐平复,逸南道:“我去见一下老爷。”
淑贞猛然省起:“哎哟,我都忘了,老爷叫你上去见他呢!”拍拍头:“看我这脑子,你快上去。”
逸南上楼,轻轻敲了敲庄显臣的房门。
“进来。”庄显臣的声音响起。逸南推门进去,屋里有点暗,药味杂着久不通风的室内的气息,说不出的味道。“是阿南么?”庄显臣的声音从床的位置那边传过来。
“是。”逸南回答,看清了庄显臣后,心时不由得剧震,短短数月时间,庄显臣已老不堪言,整个人萎缩了,靠在宽大的架子床边,更显得枯瘦如柴。
曾经锐利的目光,如今变得昏暗混浊,看到逸南,才微微闪过一丝亮光:“孩子,你回来了。”
“是,庄先生。”逸南恭敬地答。
“来来,坐下说话。”庄显臣的气息微弱,说话有些喘气。
“是。”逸南寻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庄显臣看着他,良久开口道:“你想必已经知道庄家现在的情形了吧。”逸南没有开口,他知道,庄显臣并不是在问他,只是在说一个事实。庄显臣脸上闪过痛苦之色,“阿南,我已破产,只不过还没有正式宣布,没有做最后的财产清算。”
“怎么突然会这样?”逸南问出心里最大的疑惑。
庄显臣闭目长叹,“败了,虽说是败在小人之手,却也是我自己用人无能。怪不了别人。天天在你身边的人,原来就是那个时时算计你的人。”
逸南明白了一些,问道:“您有没有报警?”
庄显臣颓然:“没用了,我查过所有的账目,做得严丝合缝,没有一点漏洞,一时半会,奈何不了他们。”
想了一下,逸南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您尽管吩咐。”
庄显臣看了他一眼,混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慰藉,“阿南,你能有这份心,就可以了,庄家出了事后,原来的亲朋好友,一个个避之不及。”他冷笑:“只当庄家是蛇蝎。”
“阿贞很辛苦,还好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庄显臣叹息:“我一生都自以为会看人,谁知到头来众叛亲离,留在身边的,竟只有卓玲带来的人。”提到妻子,庄显臣已经哽咽。
“我时日无多,”庄显臣看到逸南要开口,摆摆手止住他,自己继续说下去:“卓玲走了,若不是为了意文,我这口气,也撑不下来。”抖着手,他从床里侧捧出只红木雕花的首饰盒子。
逸南静静看他打开盒子,盒子里是数根金条,加上一些珠宝首饰。“这是卓玲留下的,她的陪嫁,目前唯一没有被冻结的财产。”
庄显臣喘了口气:“我原来,很想请你回庄氏为我做事,稍稍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逸南扬了扬眉,原来,庄显臣还派人调查过他。
庄显臣注意到逸南脸上淡淡的不快,苦笑一下:“只是问了问法国的一个朋友,他不是你们业内的,并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你和人合开了一家公司,叫什么都不清楚,我并没有恶意。”
逸南淡然:“没关系的,庄先生,要用一个人,总要有所了解,是我也会这样做。我并不介意。”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庄显臣做了个放松的表情,布满皱纹的脸上显现出来却只有凄然。将盒子向逸南面前推了推:“这些,应该可以在香港开个小小的成衣厂。”
逸南愣了愣,疑惑:“庄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我给你投资,你自己开个成衣厂吧,这样,能在香港安定下来,省得飘泊在外。”
“条件。”逸南听到自己的声音是冷冷的。
“娶意文。”庄显臣眼里满怀期盼,又有生意人老奸巨猾的算计。他紧紧盯着逸南,等着逸南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