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将军府

十八年前

大雪纷纷,寒风凛冽,让本就寒冷难捱的大兴兵士更加苦不堪言,他们已经第三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朝廷的救济粮草二十天以前就说已经出发了可现在还在路上无论如何也没有了消息。

最要命的是,挨饿受冻也就算了,期间还要受暹罗国士兵不分昼夜的偷袭,大兴国士兵饿着肚子穿着单衣还要抵抗敌军的侵扰,身心都受到了严峻的考验。

很多士兵挨过了饥饿挨过了寒冷却在番国的士兵偷袭中体力不支倒在了番国的卷刀下:也有很多士兵英勇无敌的胜过了暹罗国的扰袭却没有挨过酷寒,没有等到援军的粮草成为一具具令人唏嘘不已的饿殍…

夜幕安静冰冷,聂青阳,大兴国的骁勇大将军。

驻守边塞已经月余,虽出征前便有人曾好心提醒,此次出征恐是小人设计陷害的圈套,可关系国家社稷安危百姓生死,身为一国将领实在无法置身事外。

身为军人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本不是什么稀罕事,聂青阳早有这方面的觉悟,可奈何自己有妻有子,孩子还不过是个襁褓之中的婴孩,若说牵挂,他二人怕只是聂青阳唯一的牵挂。

曾几何时,聂青阳也是个战场上无牵无挂,另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般的存在。可几个月前看见那个肉乎乎的小人,聂青阳就知道,自己再不是那个战场上了无牵挂的将军了。

然而,心有牵系又如何,对妻子二人愧疚不舍又如何,聂青阳还是在与暹罗国的战争中奋力拼搏,可这次他有一种预感,并不大好的预感。

终于,在一次大规模袭击中聂青阳壮烈殉国,遗憾战死。

身上满是刀伤残箭,血肉模糊死状甚是惨烈,可直到聂青阳的尸体被送回京都,满朝文武对聂将军的死却有着忠奸难辨的两种完全不一样的态度。

一场因为一位将军的死引发的争论随之而来,生前为国赤胆浴血杀敌,死后却难得忠心为国之名,这难免另人心寒,唏嘘。

一边说聂青阳是逆臣欲与暹罗国密谋叛国,此次出征便是与其将军汇合,可不想被军中忠臣发现扰乱了他的计划,又与暹罗国利益矛盾纠葛合作不成反被其诛杀。

另一边则说朝堂之上有暹罗国细作,将朝堂发放粮草半路截下,又将计划透露给暹罗国与其里应外合构陷聂青阳致其沙场惨死。

一时间,一位将军的死,让两拨人据理力争,互不相让。

可聂将军忠心不再干净清白了,就像一张白纸被人踩了一脚,污迹只会随着时间的洗涤变浅变淡,却并不会消失……

关于奸臣的骂名,聂欢还是有所记忆的,那是他最刻骨铭心的一段记忆,也是他最不想回忆的一段记忆。

“王爷,最近几天寒气重,还是把披风披好吧。”宋羽说着已经上前把披在聂欢身上的银白狐裘大氅仔细的紧了紧。

“杜将军在这个时候约见,会是什么意思?”一向都笑嘻嘻的宋羽少见的露出不安的神色。

“去了就知道了。”聂欢虽一脸淡定,可素有“阎王将军”之名的杜姜脾气暴躁,易怒爱动手的性格早有耳闻,

虽知自己多年绸缪计划难免会与朝堂接触,可没想到第一个接触的人会是取代父亲将军之职的大将军杜姜。

多年来,自己一直暗中积蓄实力,默默关注朝中动向,并竭力隐藏自己,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出其不意,一招制敌。

毕竟,一个人对抗一座朝堂,实与以卵击石无异。

聂欢自己也不知杜姜此番邀约是出于什么目的,心里却也多少有点盘算。

左右不过两个结果,要么是试探拉拢,要么威胁恐吓,无论是何目的,聂欢能做的只有迎面而战。

多年等待的还击是时候开始了…

将军府,这三个字曾是小时候聂欢记忆里最熟悉最先认识的。

那个时候,聂欢记得母亲会整日整日的带着自己站在门口等,具体等什么聂欢不记得,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是一封信。

聂欢也是在这些时候见到了母亲的喜怒哀乐,那个时候聂欢不懂,明明听人说父亲已经死了,可母亲每天又是在门口在等些什么?

等父亲死而复生吗?

明明在府里母亲一脸冷漠面无表情,可站在门口时那满眼的期待,愤怒,怒火是为什么?因为父亲再不能回家吗?

直到有一天,母亲收到一封信,还有一个小小的坠子,当时母亲脸上露出的笑容,是聂欢记忆里唯一的一次。

紧接着就听见母亲捧着手里的信件小声哭泣,然后慢慢的哭声越来越大,大到现在每每夜里聂欢的梦中还是能清晰的听见。

可如今,将军府这三个字的门口再不是自己的家了,也再不能看见每日都站在那里的母亲了……

将军府很快就到了,烫金的三个大字富贵而又肃杀。

“献王爷,我家将军已经恭候多时,里面请。”早早站在将军府门外候着的管家见聂欢下了马车上前恭敬地说道,侧身礼让。

“爷,这将军府可是够气派的。”宋羽一边四下里查看,一边小声和聂欢吐槽。

“看些有用的!”聂欢小声的回怼。

“……”宋羽听了撇撇嘴,以示不满。眼睛却没有停下观察。

杜姜是个生性多疑的人,平日里将军府的守卫比较森严,今日将军府的守卫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有一点怪怪的,可怪在哪里宋羽说不上来。

总感觉有双眼睛在时不时地盯着似的,感觉毛毛的。

“聂欢见过杜将军。”到了内厅,杜姜一人立于桌旁,背向门外,用背影迎接聂欢宋羽主仆两人。

“献王爷折煞老夫了,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听见聂欢的拜谒杜姜第一时间转身态度谦卑的扶起对方。

聂欢站直了身体,在杜姜的指引下坐在了杜姜的对面。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两人都没有说话,空气安静的要长出蘑菇来!

“不知今日,将军要聂欢来是为了……”聂欢不想浪费时间。

“呃……王爷如此倒叫老夫不知如何开口了。”杜姜一脸为难,往日里沙场点兵,挥刀杀敌哪里想到会有如今的境遇,属实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将军不必如此,但说无妨。”

“那老夫就直说了。老夫知道王爷并未婚配,不知现在可有中意之良人?”

此话一出,聂欢不禁一愣。

宋羽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

这是要给聂欢说媒吗?!

这属实是再次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了。

“王爷青年才俊,又有皇上亲赐的献王爵位身份尊贵,不怕王爷笑话,小女霓虹倾慕王爷已久,不知小女是否有这个荣幸侍奉王爷身侧。”

杜姜言辞虽谦和有礼,可眼神却是坚毅果决的。让人看了竟有种莫名的压迫感,明明是女子女儿中意人家说的好像是别人上门求亲一样。

“将军这……”聂欢一时间有点无措,这件事情确实不在自己预料的种种情况之外。

不知如何是好的囧态,是宋羽在聂欢身上少见的,一时间强忍笑意,可还是被聂欢瞧见了。

“没规矩!”聂欢本就不知所措,下意识地就看向了宋羽。本以为对方会在想法替自己周旋,却看见了宋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顿时怒意横生。

“是属下放肆了,还请将军见谅。请王爷责罚!”宋羽听了聂欢的嗔怪,一下就收起了刚刚松懈的表情,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

“无妨,无妨。是老夫唐突了。王爷莫怪。”

“将军说的哪里的话。是聂欢平日里管教无方,要将军见笑了。”

“唉?王爷说的哪里话,是老夫思虑欠妥了。王爷也不必急于回答,老夫三日后会出城处理些军务,在那之前老夫静候王爷的答复。王爷您看意下如何。”

说到最后杜姜的脸上虽还挂着笑意,却让人感觉不寒而栗。

想来要是不答应,这杜将军便会生吞活剥了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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