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路抵达俞府,天已蒙蒙亮。
初晨雾霭沉沉,河面如同死水一般平静,这是一条官兵专用水路,一头一尾却无人把守,就好似故意引人入陷阱一般。
谢予安伸出手划过水面,指尖立马渗入冰凉。
“没想到这条水路可直接抵达俞府,用时才一个晚上。”
顾桑桑身子有些湿冷,搓了搓身子。
“难怪这里会作为军队专用道,不过如今无人把守倒是令人心存疑虑。”
谢闻钦和沈云涧两人见船已靠岸便先离了船,小心地接下了谢予安与顾桑桑。
“这么大个岸口,修缮得有模有样,怎么会没有人?”
谢予安也同样疑惑着。
带着这个疑问,众人上岸后便在四处探查。
“可我们离开鸿河镇时,那群追出来的官兵是怎么回事?他们难道不知道河边所发生的事吗?”
“按他们的表现来看,估计是有人报了官。我们逃到此处,他们可能早就安排了人过来捉拿。”
沈云涧掀开一座茅屋草舍门前的布帘,踏步而出。
“这屋内空空如也,不像是长期驻守的人住过的样子。”
谢予安眉头微皱,想了半天,才断定俞府官兵与外患联合……或许应该说他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走这条被管控的水路。
“趁现在官兵还没有出现,我们得马上离开。”谢闻钦面色严峻,甫一开口便拉着谢予安快步出门。
顾桑桑见状,立马推着沈云涧的后背往前走去。
“诶,等等我们。”
话音刚落,围上来的官兵便犹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和节奏感,每一步都铿锵有力。
那群将士之中开出一条道,从中走出一位中年男子,身着比肩盔甲,后披红色披风,与周围众人全然不同。
想来应该是将领。
“把他们给我都拿下。”
沈云涧听罢,见四周有人上来,便立马摆出警惕姿势,握紧了别在身侧的剑柄。
谢予安和顾桑桑将身子缩在一起,背靠背瞧着对面想要捉拿他们的官兵。
“将军,这是何意?”谢闻钦冷静地质问道。
“宵小之徒,夜闯封禁水道这是一罪过;夜杀官兵,这是二罪过;至于这第三罪过,你们协同外敌,杀害多名长风营将士,已然罪不可恕。”
将军装扮模样的人声音带着七八分愤怒,一下就将手中的利剑拔了出来。
“给我拿下!”
沈云涧眸色一沉,立马拔剑往前冲,“杀出去。”
谢闻钦见他激动,顿时就伸手拦了下来,“冷静些,他们人多势众,我们打不过的。”
“不知是哪位将军,如此负责,不过你可能冤枉了我们。”
“孙坊,津州镇护将军。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冤枉的,统统给我拿下!”
不等他们辩解,那群官兵便立马将他们扣下,推至孙坊跟前。
“将军,根据驿站老板举报,我们果真发现了他们夜渡水道,还杀害了当时正从军营回渡口的同僚,待他们四人逃上船时,河面便躺了众多长风营的将士,必定是他们四人所为。”
一尖酸刻薄模样的小兵上前禀报,看着他们四人啐了口水。
“等等,走水路是我们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单凭我们四人如何能杀害长风营的精兵?”
谢予安反驳之声传进孙坊耳里,只见他低眼撇了过去道:“这你们该认得吧,骁北国拓骑军的令牌。”
一小兵听见他这番话立马将手中的令牌递了过去,“这是你们离开后,在现场找到的,还有什么可辩解的?”
谢予安见他手中刻着拓字的令牌,皱了皱眉头。
那晚他们离岸前,根本没见那些细作留下过什么,更别说他们上前查探时,周围被那些人清理得连一丝血迹都未曾瞧见。
那这令牌是从何而来的?孙坊又是如何快速接到对岸的通知来缉拿他们的?
这么快将他们定罪,难不成是发现了他们的身份?
“将军可真会说笑,我们只是些寻常百姓,在将军您们的庇护下安居乐业,怎么会协同外敌迫害自家将士?”
谢闻钦脸上露着一个笑,看着眼前脸色毫无变化之人抬起了头。
“你们还是留着些力气,辩解的话等见到知州大人再说吧。”
四人听罢,面面相觑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是去见贺常大人?”
“自然是贺常大人,不然整个津州还有哪位知州?”
孙坊将马拉住转了个身,不屑地质问道。
四人便被几个官兵用绳子绑住双手,反剪臂膀至身后,跟上了回俞府的军队。
谢予安将身子尽量靠近谢闻钦道:“怎么如此突然,驿站老板是他们的眼线?”
谢闻钦点了点头,“应是如此,但从他所列出的罪名来看,我们应当是成为了替代品。”
“替代品?”顾桑桑本安静的在一侧听着,听见谢闻钦这番解释,疑惑问出了口。
“孙坊作为镇护将军,却十分听贺常的话,长风营这些将士死于非命,很难不说是贺常他们搞得鬼。”
“所以说,长风营突然死了那么多精兵,难免会被营中长官发现,而势必会影响贺常的乌纱帽,他就想要找些替罪羊背锅?”
谢予安将声音压低,有些怒气。
“也不全是,他一边对外说着抓细作,一边却又和细作合作,如果不做出点成绩,恐怕他的豪言壮语会被军中那些人所质疑。”
“这便是,诬陷我们与外敌合作,杀害长风营将士的原由?”
沈云涧忍不住开口,他心中有些闷,“我们就应该杀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谢予安摇了摇头,否定道:“不,我们这次直接被送去见贺常,要比我们自己去雾峰找他们的行踪要来的快。”
“雾峰隔壁山头是否真有土匪,见了贺常便能知道个大概了。”
沈云涧和顾桑桑听他们这番解释,便安下了心,毕竟他们就是为此而来的,总不能徒劳无果就打道回府吧。
——
昼夜兼程好几天,又走了半晌的土路,四人身子都有些疲累忧惧,心里浮现些烦躁的情绪。
瞧见孙坊从马背上下来后,便想立马跟上去,可身上的绳锁令他们步履更加艰难,难免急切地想要席地而坐休息片刻。
三四个小兵将他们推至一处住宅下的门口,便站立不动了。
他们身子有些吃不消,左右都站不住,又坐不下,心里顿时腾起了一阵怒气。
良久,才见孙坊从门内出来道:“将他们带过来。”
那些人听罢,一把提起他们四人,送入了房中。
“退下吧。”孙坊挥了挥手,那几人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