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侵占得让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苏复一愣,很快便知道了慕容承愉话中的丈夫是谁,以他有限的与皇后接触的经历来说,卓姿婵的确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皇后,刻薄,易怒,身上没有一分国母的气质。

想着想着,苏复便猛然一惊,视线和慕容承愉在空中交汇,显然两个人都想到一个地方去了,在这大周,还有谁能让启明皇帝忌惮?还有谁让他捏着鼻子认账?

“臣,会多注意的。”

苏复视线看向纱帐之后,他并没有开口让慕容承愉为难,这次叫苏复入府,已经算是有些逾越了,但苏复表现在前,又有张晓年的事挡着些,慕容承愉心忧慕容家,有点着急也能理解。

但现在房门打开,苏复抱孩子的举动一旦被有心人看到,那就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了。

“苏县伯公事繁忙,本宫就不多打扰了,春花,送客!”

慕容承愉全当看不见苏复的视线,现在慕容家站在最前头,虽然慕容睿再三和她保证,绝对没有涉及江南事案之中,但人心隔肚皮,自己这个哥哥的话当真就可信吗?

自己本就是笼中鸟,又怎敢有放肆的举动呢!

苏复低头行礼。

“那臣就先告退了,还请娘娘保重身体。”

慕容承愉转身,轻“嗯”一声,然后消失在纱帐之中。

……

转身离开的苏复,谄媚快速被威严所取代,看着在别院之外等候的慕容睿,苏复并不避讳,直接迎了上去。

“苏县伯安好!”

慕容睿这段时间被江南事案折磨得不轻,一张与慕容承愉有六分相似的脸上满是疲惫和迷茫,当面对苏复,这个决定慕容家生死的人,他又不得不强打精神,想要获得些指点。

“慕容家主好,我在娘娘那茶水都没能讨得一杯,不知慕容家主可否慷慨些呢?”

春花心里嘀咕了两句,知道苏复这是变着法说她不懂礼呢,但这事是她误会在前,便也由得苏复阴阳了。

慕容睿心里一喜,连忙虚手前引道:“当然可以,我这还有些珍藏的银针,还请苏大人品鉴一二。”

苏复微微颔首,江南的事是不可能绕开慕容家的。

落后于苏复半步的慕容睿略带感激地回头看了下那座自己只进去过一次的院子,虽然小妹口口声声说不管慕容家的事,但张晓年的事一出来,苏复一回城还是第一时间叫了过来。

慕容睿都不知道递了多少拜帖给苏复,但之前可是连个回信都没有,哪像现在,竟然还主动“讨要茶水”。

坐在慕容家前厅主座之上,苏复轻嗅着身下太师椅传来的阵阵清香,一撮如银针般细长的茶叶在山泉水的冲泡下,先在杯底竖立,然后如歌女般缓缓地舒展开来,铺就了整个杯底。

苏复端起茶杯轻嗅一口,并没有半点茶香,但一入嘴中,那浓郁的茶香便瞬间炸裂开来,虽然茶汤在嘴,但香气却由内而外的充盈到鼻腔之中。

“好茶!”苏复不由的赞叹一声,萧家不讲究这些,皇宫里正儿八经的茶他也没喝过,但却不妨碍他对这银针的赞叹。

形,色,香,味,四者俱佳,这一杯,怕是价值千金!

“都言江南富庶,五成在琅琊,依我看,那或许是因为慕容家在琅琊郡呀!”

慕容睿并没有因为苏复的调侃而生气,慕容家在钱上面就没有低调过,想藏也是藏不住的。

“苏县伯所言甚是,我慕容家有钱,可这钱却根本解决不了困境呀!”

苏复依旧小口慢饮着,为慕容家解忧可不是他的本职工作,若不是从情理上来说,慕容睿不可能那么傻,而后又有即墨县那在百姓心中不算问题的问题,苏复不可能坐在这里喝下这一泡茶水。

“我需要慕容家主帮个忙。”苏复直视慕容睿道。

慕容睿知道苏复这是开条件了,于是深吸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道:“苏县伯请说。”

“我要清查核定琅琊郡境内所有录册田亩的归属。”

慕容睿苦笑一声,明白苏复的目的所在。

“苏县伯,没用的,清查核定是没有用的,在消息传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差人在自家清查过,也抽取了一些下属的小世家们,对于匡大人所说侵占田亩之事,根本就没有半点头绪。”

苏复清楚,现在的大周普遍实行的是两税法,作为封建王朝相对成熟的一种税率方法,对于平衡贫富差距作用是很大的。

但任何法子都有漏洞存在,这两税法作为一种资产税,仍然存在一些不合理的税收规定,例如,官员、地主、商人等阶层可以免税,而农民和城市居民则需要承担沉重的赋税负担,这在一定程度上加剧了社会的不平等。

所以在两税法在实施过程中,基本都存在故意隐瞒实际土地面积和人口数量的问题。

按理说,江南府田亩的问题就应该出在这里。

可苏复在即墨县发现,或许是匡天干的表述,又或者姚清远的转述有问题,“侵占田亩”说的并不是那些世家们侵占农民的田地,而是说得挪作它用。

在即墨县,种茶树,桑叶者众多,多到数百米看不到一处秧田,于小处来说,这已经是违反了朝廷规定的田地使用红线,于大处来说,这些农民有几家有这个银子将田亩都种上茶叶和桑叶?

“没头绪,还是根本就不在意?”苏复双目悠悠的看了慕容睿一眼。

“慕容家手里现在应该还握着不少农户的田契吧?那些遍地开花的茶树,桑树,不是你们借贷出去让农户种植的,不是你们利诱农户放弃耕种粮食,而种植这些的?”

慕容睿眉头微皱。

“这与侵占田亩有何关系?种植茶树,桑叶的收益高,农户自然有选择的权力。”

“所以这便是你们操控不受朝廷监督的茶价和丝绸价格的底气吗?”

对着慕容睿这种掉进资本中的人来说,他一切都习以为常,操控市场,低买高卖,顺带收割一些农户的土地,试问,通过这种方式获得的田亩,慕容睿怎么会觉得自己是“侵占”?

那些失去田地的农户,到死都认为是自己运气不好,没遇到好的年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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