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慕容承愉心中窃喜,脸上笑意将产后疲惫尽散的时候,启明皇帝那边,在纸上写下那三个名字,看了许久以后,突然问了一句。
“宁远,你说苏复是不是比我还要上心?这取名之事我都差点忘记了。”
宁远自然是记得的,但是这种事他一个家奴并不好提醒,作为皇帝近臣,他无法帮后宫的妃嫔们多说一句话,毕竟,之前皇后那事,到现在也不过刚从冷宫搬出来。
当时他在现场没有为皇后辩解一句,那在这“小事”上,他当然得保持“公道”。
“陛下日理万机,想来慕容贵妃会理解的,至于苏县伯,说到底还是承了情,利上陛下不受,那便只能从情字上面卖好了,毕竟苏县伯也算是慕容贵妃的半个学生。”
面对自己人是时候,启明皇帝并没有那份戒备。
“关于利,朕不是不想要,而是现在不是时候呀,若,若朕没有和萧丞相起争执,这两千万两,朕就是全要了又如何?两千万两呀……。”
感叹许久以后,启明皇帝摇了摇头,半叹气道:“也算是苏复这小子有心,这点便宜被他占了就占了吧,全当萧家穷惯了,给他们攒点家业了!”
“陛下心善。”
“呵,起驾吧,去夏华宫转转,已经有许久不曾去过了。”
……
夏华宫前,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以前精致的绿植和门饰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往日的那份精致与新意,叶片深绿,门饰上也镀上了一层岁月的颜色。
启明皇帝伫立,好似在回想慕容承愉陪伴自己身边的时间。
“终是岁月催人老。”
这一次,在启明皇帝的授意下,宫女太监们并没有通报,但是他们的脸上却洋溢起了兴奋,作为夏华宫人,主子的受宠程度,就已经决定了他们在皇宫这座世间最奢华监狱的地位,在慕容承愉失宠的这段时间里,在宫外,他们可是没少受气。
所以对于启明皇帝的到来,他们自然是欣喜若狂的,期盼着能回到往常那样的生活。
木门被缓缓推开,惊醒了在里面的主仆三人。
春花和秋月一惊,顾不上慢慢拆剩下的礼物,连忙跪地叩首道:“见过陛下。”
慕容承愉也想要从床上起身,但被启明皇帝开口制止。
“爱妃无需多礼,你才生产完,不能见风!”
启明皇帝笑着走了过去,脸上很是合时宜地挂上几分欣喜,但只是将纱帐拂开,他便面色微变,此刻虽值初秋,已经不似夏日那般酷暑,但也算得上炎热。
因为在哺乳期,加上坐月子时不能勤洗澡的缘故,现在慕容承愉身上的味道并不算好闻,一股馊味和奶酸味,将靠近的启明皇帝熏得够呛。
和启明皇帝相处那么多年,慕容承愉自然知道其忌讳,但心中却没有半分的自怜,反而装若无其事道:“多谢陛下了。”
启明皇帝稍稍侧头,直到自己感觉好受了点才伸过手,重新说道:“让我看看孩子吧。”
慕容承愉点了点头,将已经睡着的孩子轻轻抱起,然后略显紧张地交到启明皇帝怀中。
看着慕容承愉那母性光芒的一刻,启明皇帝心微微一动,他这段时间吃多了嫩叶,现在看着好像已经厌烦的慕容承愉,又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若不论年纪,论姿色仪态,慕容承愉依旧是冠绝后宫的。
就当启明皇帝打算说些什么缓和下的时候,怀中的孩子突然醒来,然后嚎啕大哭。
虽然已经是多个孩子的父亲,但以前为皇子,现在为天子,启明皇帝哪里亲手带过小孩,所以表现得有点手忙脚乱,急忙问道:“孩子这是怎么了?”
慕容承愉伸手接过,然后在孩子屁股后摸了摸,心中松了一口道:“应该是拉了,请陛下稍等下,我让春花它们更换一下尿布。”
相处了那么多年,慕容承愉对启明皇帝的眼神太熟悉了,明明在以前,她应该感觉得欣喜才对,但现在却只有慌张,幸好,幸好孩子的变化救了她!
启明皇帝面色彻底僵硬住,连带着看抱着孩子的慕容承愉,眼中都露出一分嫌弃,目光更是看向她那去感受孩子屁股的手,那一分的旖旎彻底消散。
对于启明皇帝来说,他要的就是干净,一尘不染,完完全全属于自己,迎合自己的干净,现在看来,慕容承愉依旧失去了这份资格。
“交给宫女吧。”启明皇帝淡淡的说了句,然后从纱帐中走了出来。
看着那满地的礼物,启明皇帝随意走动,然后拿起来看看。
良久后,启明皇帝突然开口:“关于胤骄的事,我一直没好好劝劝你,那事毕竟是胤骄混账,当初你把苏复一双脚底板都废了,气也差不多该过去了,以后对苏复温和点,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对你能恭顺到这个地步不容易了。”
纱帐后,慕容承愉面色一红,夹紧双腿,心脏都好像要从喉咙跳出来一般。
艰难而颤抖的回答:“臣妾知道了,以后不会再为难苏县伯了。”
启明皇帝的脚步越走越远,示意宁远将带来的东西留下后,继续说道:“关于孩子的名字,我最近一直在考虑,但你也知道,我并不算起名字的好手。”
“苏复之前来御书房的时候,帮忙提了三个名字作为参考。”
“‘静女其姝,洵美且异’的静姝;‘哕哕其冥。君子攸宁’的攸宁;‘方秉蕑兮,伊其相谑’的伊兰。”
“你看哪个更合适?”
慕容承愉在纱帐之后,紧咬嘴唇,她,她没想到苏复会这么冒险,帮忙取名这事可不是谁都能做的,至亲长辈,授业恩师,家族长者或者孩子父亲自己。
现在苏复竟然,竟然冒险和启明皇帝提议给孩子起名!
但凡,但凡二人的事有半点消息泄露,那全部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深吸几口气,慕容承愉强行控制自己的声调。
“那便取名‘攸宁’吧。”
启明皇帝已经走到快要接近门口的位置,对于慕容承愉的犹豫他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连自己孩子的名字都要别人取,慕容承愉有点怒气是很正常的事。
“那便这么定了,晚点我让宁远去宗人府那边登记入册,朕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慕容承愉直起身子,面朝门口,她和启明皇帝好像从不曾有过“爱”这个东西。
“臣妾,恭送陛下。”
……
时值八月,三骑快马从丰京南门奔袭而入,马匹后面,一颗用石灰防腐的人头被挂在马后臀之上,在马匹额头监制的铜牌之上,赫然写着——江南府军械司制!
时过两月,风云终究再起!
PS:(书中所写月份,皆为农历制,请读者大大不必代入公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