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吃过早饭,吴亮向店小二打听附近有没有买卖马匹的集市。
店小儿告诉他们,过两天才有大集,那时候会有一些蒙古商人过来卖马。
“小二哥,我们急着用马,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呢?”牛畺有些着急了。
“客官,你要是想要的话,只能自己跟有马的人那里买了。”店小二有些为难,“前面军营或许有多余的战马,就怕……”
“那可不行,私自贩卖军马那可是死罪。”
店小二没说完,牛畺就先不同意了。
吴亮知道牛畺着急,就故意不急不躁地对他说:“少强老弟啊,两天后就有大集,我们大不了等上两天呗!”
“大力哥,我看我们今天还是先去集市上看看,如果真买不到马,那也,那也只好在这里等两天了。”牛畺一时也没有更好的主意。
宝珠听了他们二人的话很是欢喜,这样就可以在怀来多待几天,或许琦琦就会过来找他们也说不定呢。
吴、牛 两人走在前面,宝珠牵着黑妞走在后面,三人一马向着店小二指的方向走了下去。
大概一刻钟的样子,他们来到了一个空旷的地方。
吴亮回头看向宝珠,宝珠对他点了点头。
这里就是昨天他们两人练习骑术的地方,怪不得这里这么空阔,原来是个集市啊!
因为不是赶集的日子,集市上的人稀稀落落。
“几位爷,我有好东西你要不要看啊?”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过来跟牛畺搭讪。
“我不要,不要,你能有什么好东西!”牛畺正心烦着呢,根本不想跟他说话。
“好东西,好东西怎么不问问我呢?”吴亮反正也是闲的无趣,就接过了话头儿,“你倒是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好东西啊?”
“你这,你这也不像是读书人的样子啊!”鼠目男说着就想离开。
吴亮很是不爽,在明朝被说成不是读书人,这话要是放在现代的话,跟别人说你没文化不是一个意思么。怎么说自己也是正规大学本科毕业,让人说成没文化,心里总是有些不爽。
想到这里吴亮伸手拉住了鼠目男的衣襟,手指着宝珠说:“你说我不是读书人,那他呢,他是不是读书人啊?”
“她,她是个女的,我的东西不卖给女人。”
虽然鼠目男的声音不大,周围的一些人还是侧目向吴亮他们这边看了过来。
吴亮没说什么,只是怒目圆睁地环视了一周。周围的几个人本想过来看热闹,这下子被吓得够呛,连忙躲开了。
“大爷,大爷你何必难为我一个卖东西的小贩呢!”鼠目男见没人敢过来,就开始服软了起来。
“别说你小子眼睛还挺毒的呢,你跟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男人的?”吴亮好奇地问。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只是吴亮想知道,就连宝珠和牛畺也想知道。
“我看你们,看你们有一阵子了。”鼠目男咽了口唾沫,“这位,这位小哥,这位娘子,姑娘…她,她看你的眼神,不像是男人的样子。”
吴亮几个恍然大悟,原来市井之中真是有高人啊!
“哎呀,你这察言观色的功夫不赖啊!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东西要卖。”吴亮一下子来了兴致。
“那,那好吧,你们跟我来吧!”鼠目男只好领着三个人向前走。
“你这是要领我们去哪儿啊?”宝珠有些不放心。
“要不你在这里等我们一会儿,他不是说不卖给女人么!”吴亮给了宝珠一个挑逗的眼神。
“有将军你在,我怕个什么呢!”宝珠果然上当。
鼠目男七扭八拐的绕开人群,把他们领到了一辆驴车的前面。
“这,这就是你说得好东西?这辆破驴车…这也值不了几个钱啊!”吴亮被眼前的情景惊到了。
“这驴车不值钱,这车上的东西倒是值几个钱呢!”鼠目男指了指驴车。
“你说,你说这个孩子?你怎么可以卖孩子?”宝珠看见车上那个脏兮兮的孩子,厉声指责了起来。
“哎呀我的姑奶奶啊,你可给我小点儿声儿吧!”鼠目男说着向四下看了看,还好没有人过来,“这个孩子是个蒙古鞑子,我看他没饭吃饿得慌,就让他帮着我看车,我给他饭吃。”
“这样啊,看来你还是个挺有爱心的人呢!这样吧,我们也不能帮你什么,你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吴亮不想直接给他钱,觉得还是照顾一下他的生意比较好一些。
“哈哈,将军还是你识货,我来给你看看我的好东西。”
鼠目男从一堆破旧的棉絮下面掏出来一个还算精致的书箱子。
“这都是,都是些什么啊?”读书人牛畺看了看书箱子里面的书,连连摇头。
“这,这可是难得的精品呢,公子你咋会不识货呢!”鼠目男有些急了,“将军,将军你看这个怎么样?”
吴亮一看,怪不得人家牛畺会生气呢,原来这个鼠目男给他们推荐的竟然是类似于春宫之类的书,别说画得还挺形象呢。
“你这,你这都是从哪儿淘弄过来的啊?这好像,好像是,好像是俄语啊。”
吴亮不懂俄语,只是从形状上分辨,有那么一点儿俄语的意思。
“这个不是你说得什么语,据说是斯乐夫语,这东西是金帐汗国的大汗送给之前的元人的皇帝的,我也不懂这个是什么意思。”鼠目男解释了起来。
“这不就是图画么,怎么还非得读书人能看呢?”吴亮有些不解。
“我就是那么说说,你知道我这人看人很准的,我觉得这位公子能够买这东西。”
鼠目男乜斜地看了看牛畺,他的意思不用说明,大家也都领会了精神。
“哈哈哈,我说少强老弟啊,你这可被人看破看透了啊!”吴亮难得找到取笑牛畺的机会。
“你,你真是给我们读书人丢脸!”牛畺终于没挂住,对鼠目男吼了起来。
“这位公子,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衣食无忧啊!”一听到牛畺说读书人二字,鼠目男立刻跟牛畺掰扯了起来,“我吴兴后也是秀才出身,并不比你学问差!”
“哎呦,还是位秀才呢!这也太有辱斯文了吧!”牛畺说着抓起那本儿吴亮刚放下的书。
“哎我说少强老弟。你拿错书了,不是那本儿,是这本儿!”
吴亮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牛畺还真就跟吴亮把书换了过来。
宝珠见吴亮看着手里的那本换回来的书发呆,心里有怒却不便说出来。
“你们,你们两位先停一停,停一停!”吴亮拿着手里的那本书,“这是,这是一张地图吧?”
“将军好眼力,好眼力啊!”鼠目男顾不得跟牛畺掰扯下去了,“这张地图是当年蒙古人还在中原的时候绘制的。为了携带方便,我给它裁剪开了!”
“哎呀我去,你可真是败家啊!”吴亮有些心疼,心想这要是完整地带回现代去,上个鉴宝之类的节目,几百万也挡不住啊!
“将军您,您的意思是?”鼠目男被吴亮情绪突然的变化给弄得没了方寸。
“这东西裁剪开了,它就,它就失去了原来的价值。”
看着吴亮被气得有些哆嗦了,鼠目男反而大言不惭地说:“这张图没什么,他都印在了我的脑子里了,就是没有这东西,我也依然能按图,按照脑袋里的图索骥。我就是个活地图!”
吴亮心想,眼下自己不正缺一个这样的引路人么!
“这位,这位秀才,我是居庸关游击将军吴亮,现在正奉命赶往大同府公干,我想知道你的一些情况。”吴亮直接了当。
“我可是守法良民,依据大明律,我,我这顶多……”
“依据大明律,你拐卖孩童,这可是死罪!”牛畺找到了报复的机会。
“大人饶命啊,将军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鼠目男跪在了吴亮的面前。
“让我饶了你?那好啊,你先说说你自己吧!”吴亮端足了架子。
“小人,小人,我叫吴兴后,祖籍江苏高邮。我爹曾在土木堡的军营里当过师爷,那次大战之后,瓦剌人把我爹掳走北上,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我娘和我侥幸活了下来,那时候我还刚刚能走路。”吴兴后说着哽咽了起来。
吴亮他们几个一听,心想这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吴兴后的述说还没完,他接着跟吴亮他们说:“好在我家这边儿有几亩薄田,生活还说得过去。
后来我考上了秀才,找了份给人家当私塾的差事,日子还算过得去。”
“你这小日子也还不错啊,怎么就混到了这步田地。”吴亮有些不解。
“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我做了几年私塾教师之后,竟然让人到官府给举报了,说我父亲叛国投敌。
后来我这一打听才知道,举报我的竟然是东家原来聘请的那个秀才。”
“这也正常,同行是冤家么!”牛畺落井下石。
“都是读书人,这相煎何太急呢!”吴兴后翻楞了一下眼皮,“就这样我被除了功名,私塾也干不了了。”
“那你家里不还有田产么?怎么也不至于……”宝珠看了看驴车,又看了看驴车上那个脏不拉几的蒙古孩子。
“唉!人这要是走了背运啊,那是一直背啊!”吴兴后叹了口气,“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在这之后的十几年里,我独自一人行走大漠找我的父亲,我想就算找不到人,找到我父亲没有投敌卖国的证据也是好的啊!”
“那,那你找到了么?”宝珠没忍住问了一句。
“找到了我还能这样么?别说找到我父亲大人了,这十几年我游走于大漠之间,受的那苦啊,可别提了。”
不管其他人相不相信,吴亮很是相信这个穷酸秀才的话。他要是能揭开锅,也不至于把自己的宝贝拱手让于他人吧?
“过了这么多年,我也是身心俱疲了。这不今年刚从漠北回来,母亲大人的身体也……”吴兴后说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