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滴掉落在屋檐上,发出清越的声响。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时值三月,这等雨水当让人喜悦。
可是,蒲家内的众人却一脸愁云惨淡。
蒲明细心地为父亲包扎着伤口。
“那帮王八羔子!下手下这么狠!”
蒲明龇牙咧嘴,骂道。
“哎,”蒲甲忧愁地看着屋外,“看来江南府城是没救了。”
蒲明安慰道:“也不一定,苏相公未雨绸缪,已经提前修好堤坝了,不管发多大的水,江南府城都会安然无恙。”
蒲甲摇摇头:“我说的不是城,是人。”
蒲明沉默,良久才暗骂一句:“黑虎帮那帮混蛋。”
在前不久,江南府便收到消息,隔壁明州府城突发洪水,水淹千里,死伤不计其数。
这消息让江南府有些恐慌。
民间向来有这样一句谚语:明州涝,江南淹。
江南府地势低于明州,一旦发大水,明州的洪水将会倾倒在江南府,给江南府造成严重的损害。
江南府的人听闻此言,皆有出逃之意。
但苏辛向众人打包票,江南府绝对是最安全的地方。
原因无他,苏辛早已料到这一情况,上任四年间,就专注于江南府的水利改进。四年下来,苏辛不断动员民众,早已将江南府建设的固若金汤。
可奈何有人捣乱。
不断有人散布谣言,渲染恐怖的气氛,让百姓出逃的意愿增加,而那些人便通过自己的秘密出城口,贩卖出城名额,从中获取利益。
因为陆浮的缘故,让苏辛注意到了蒲甲这样一位搬血境武者的存在,如今蒲甲已是江南府的一位捕头。
经过调查,蒲甲发现城中散布谣言者,正是江南府的帮派,黑虎帮。
但确切地说,黑虎帮也不是江南府本地的帮派。
在江南府本地的,只不过是天下第一大帮,黑虎帮的分帮。
但怎奈这黑虎帮背后支持的势力不但多,还强。所以哪怕是分帮,也敢于在官府眼皮子底下闹事。
查到结果后,蒲甲勃然大怒!于是让府衙的人手随其与黑虎帮的人谈判。
怎知黑虎帮的人不讲武德,根本没有谈判的心,仗着人多势众,直接将蒲甲等人揍了一顿。
“这年头,这些人连断子绝孙钱都敢赚啊。”蒲甲叹道。
百性逃离江南府之后,没有府城的保护,便要直接面对洪水,迟早是个死。
“不行,”蒲甲咬牙道,“我不能看着别人出事,我得去找黑虎帮再谈一次。”
蒲明忧虑道:“府衙的人手都已经随苏相公去前阵做准备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不是黑虎帮的对手。”
“这倒是无妨。”蒲甲笑道,“数量不行,那我们可以拼质量。”
“前一阵子,我已经去信给我那些个行伍中的兄弟了,他们中搬血境武人,足足有四个,我就不信,这次还扳不到这个黑虎帮!”
蒲甲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
江南府中的赌坊。
因为这一阵子人心惶惶,赌坊的生意已经十分惨淡,门可罗雀。
蒲甲带着一大帮人,就往这冷清的赌坊中走来。
这里正是黑虎帮的据点。
“戴黑狗!你给你爷爷出来!”
蒲甲怒吼道。
人未至,声先出。
“蒲大捕头登临此处,当真是蓬荜生辉啊!”
戴黑虎笑脸相迎,从赌坊中出来。
“少废话!”蒲甲怒吼道,“你他娘赶紧让你们那帮手下嘴巴放干净些,别一天到晚都搁那狗叫。”
“蒲大捕头,我手底下的弟兄,可都是守法良民,一直都遵守府衙的各项律令,在下不清楚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戴黑虎继续道。
“放你的狗屁!”蒲甲骂道,“那群撺掇人出城的,抓的都是你黑虎帮的人,现在这个时节出江南府,就得靠水路,你这是想把人给淹死啊!”
“把人给我抓了!”
蒲甲身后的人一拥而上。
戴黑虎面沉如水,一挥手,赌坊也有人从中而出。
两帮人扭打在一起。
戴黑虎看着自己周身的四位,面露讥讽:“四个打我一个,诸位真是不讲江湖道义呢。”
“呵呵!”蒲甲冷笑道,“我知你武艺高强,不下点功夫,怎么擒得住你。”
“我们现在有四个搬血境武人,我劝你还是会乖乖投降,这样还能免一顿打。”
“我们都是武人,”戴黑虎道,“还是得靠手上真功夫说话。
蒲甲四人悍然出手,手中的家伙事往戴黑虎的周身要害打去!
斗武,讲究的就是一个一击制敌。
让人出乎意料的事发生了。
戴黑虎不管不顾自身的要害,选择硬吃四人的攻击!
四道攻击打在他身上,此时蒲甲四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
戴黑虎看准这一时机,一个扫堂腿将一人撂倒,一拳打在其鼻梁上。
接着双拳一挥,势大力沉的两击又将两人打倒在地,再起不能。
现在现场只剩下蒲甲一人。
有伤在身的蒲甲不可能匹敌得了戴黑虎。
蒲甲惊道:“你居然是炼皮境!”
说完这句话,蒲甲就被戴黑虎狠狠摔在地面上。
蒲甲经这一摔,咳出了一大口鲜血。
蒲甲带来的人见到首领被制服,士气已泄,在于黑虎帮的人斗殴中落入下风,最终还是被个个擒住。
“什么东西,也敢惹我戴黑虎!”
戴黑虎坐在板凳上,狠狠啐了口唾沫。
黑虎帮的帮众将来者都捆缚起来。
戴黑虎吩咐手下。
“让他们一人给戴爷磕一百个响头!”
手下听令,将蒲甲等人的上身,狠狠撞在地板上。
蒲甲的头颅本就有伤,经此一撞,头上更是鲜血直流。
“爹!”
蒲明担心父亲安危,一直在远处观战,此时将自家父亲被这般折辱,再也忍不住,从远处奔来,前来助力。
徒劳无功,蒲明还是被人擒住了。
蒲明双眼血红,死死地盯住戴黑虎。
“这不是蒲家的崽子么。”戴黑虎玩味笑道。
蒲明咬牙道:“我要杀了你!”
“我知道你不服,但你又能怎样,给我憋着吧你。”
戴黑虎一脚将蒲明踹翻在地。
“今天就告诉你,本来我就想在今天收手了。可你们非要撞在我手上。”
“告诉你们,现在府衙里的人都走了,我就是江南府的爷!”
“我呸!就你这个断子绝孙的玩意,还爷?”蒲甲出言讥讽道。
戴黑虎脸色一暗。
因为他确实没有子嗣。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直是他心底里的一根刺。
戴黑虎揪起蒲甲血葫芦似的脑袋:“你有儿子,你了不起是吧。我今天就当着你儿子的面,废你一条腿!”
说罢,他拿起砍刀,作势欲砍。
咻!
一把剑穿空而过。
“叮!”
铁剑斜劈,将戴黑虎的砍刀,硬生生地砍断。
“谁!”
戴黑虎震怒道。
“老,老大。”
帮众们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只见无人操控的铁剑,精巧地割断了蒲甲等人的绳索。
紧接着,铁剑一旋,以极快的速度将黑虎帮众的手指切割而下。
“啊!”
听着帮众们的惨叫声,戴黑虎直冒冷汗。
他何时曾见过这般邪异的情景。
铃!
铁剑方向头一转,直指戴黑虎咽喉,速度之快,让戴黑虎无法察觉。
铁剑就这样停在戴黑虎的咽喉处,以缓慢的速度向前。
为了求生,戴黑虎只能不断地向后。
一进一退间,戴黑虎感觉有大恐怖。
戴黑虎试图用双手拨开这柄剑,却发现铁剑周遭锋利异常,刚一接近,他的手掌便被割伤,伤口深可见骨。
戴黑虎终于绷不住了。
“别……别杀我,爷爷,孙子在这给你磕头了。”
铁剑嗡鸣一声,似感无趣,调转方向。
戴黑虎长舒一口气,突然又感觉左臂一痛!
他的左臂,被铁剑齐根斩了下来。
剧烈的疼痛让戴黑虎两眼一黑,晕倒在地。
铁剑沾着血,指向蒲甲等人。
那些人见这把剑的凶悍模样,哪里敢直视,眼神纷纷避开。
蒲甲本来眼神也是避开的,但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蒲甲鼓足勇气,出言问道:“您……您是陆叔的剑?”
铁剑嗡鸣一声,似是答应。
接着,铁剑破空而行,似来时那般走远。
蒲甲紧盯着铁剑走的方向。
陆叔回来了……
想起这么多年来,陆浮半点不变的年轻模样。
蒲甲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像那种神仙人物在此处,再大的灾难,也不过小事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