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瞧瞧。

这哪里像是新婚便起隔阂的夫妻,分明是蜜里调油,感情甚笃才对。

谢晚凝日子确实过的舒服。

甚至比起待嫁闺中之时,更是自由快活些。

没有兄长在旁边管束,有的是一个对她的要求千依百顺的裴钰清,轩华院内随她折腾。

两人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闲来无事,就去折腾吃食。

气温一日比一日冷,裴钰清也确实肉眼可见的忙碌了起来,时常在夜间有信件来,也要连夜阅览完毕,吩咐下去。

甚至好几次,连夜进宫同陛下商议要事。

他身子本就比旁人要弱些,这样的劳心劳力下,人眼看着就瘦了,谢晚凝正好也无事,便开始着手研究羹汤,时不时炖一盅温补的汤品送去书房。

除了汤品外,她还喜欢研究糕点。

天气太冷,除了出门赴过两次不好推拒的宴会外,谢晚凝基本上都窝在轩华院里猫冬。

又不用去公主婆母那儿晨昏定省,她愈发疲懒,时常到了日上三竿还不肯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裴钰清软着嗓音哄,可小姑娘又娇又媚的撒娇,他哪里狠得下心。

等到后来,她夜间不肯睡,白天起不来,已经影响到了正常作息,才开始重视起来。

也不管谢晚凝同不同意,裴钰清直接把自己的私产里的几间铺子,和农庄,酒庄都交给她打理。

端阳长公主那边,在他们成婚两月后,也开始对儿媳慢慢放出中馈权。

这样一来,谢晚凝再度忙了起来。

她开始兢兢业业的学着如何做好沛国公府的世子妃。

时间过的很快,她每日瞧瞧烹饪,做做女红,翻翻账本,打理府中人际关系。

管家的事她待字闺中时已经跟在郑氏身边学了几年,国公府人员虽复杂些,但也就是多费一些功夫罢了。

谢晚凝这个世子妃,上有婆母亲自教导,下有夫君关照体恤,不会有奴仆不长眼的来犯刁,吩咐下去的事,都办的尽善尽美。

裴家本身也传承百年,大事小事都有自己的章程,一切按照规矩来也就是了。

…………

是夜,武原侯府。

陆子宴站在窗边,手掌撑着窗沿,目光落在黑影重重的庭院中,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些出神。

鸣风走到他身后,双手呈上一封书信,低声道“世子,青州发来的密报。”

陆子宴回身,接过信件,直接拆开。

不知信中所书如何,他的神情毫无变化,将信纸递给鸣风,道“现在去点齐一列人马,等明日一早我入宫,跟陛下领了这桩差事,下午随我出发青州。”

“您的心疾…”鸣风一目十行看完信件,急道“不过一桩贪污案,何须您亲临,交给属下去办也就是了。”

陆子宴道“你可知青州刺史陈稳的背景?”

刺史为一洲的军政长官,执掌军事,手里有兵权。

若此案牵连到刺史,可不是说捉拿就能捉拿的。

况且……

“陈稳是建宁十三年的进士,是陈世忠的同乡,曾拜陈世忠为座师,”陆子宴道“他若真牵连其中,背后必定有他恩师的影子,你们去了,大概得折在那儿。”

陈世忠是当朝三大阁老之一的陈阁老,入朝为官几十载,门生故旧遍布大汗,小半边朝廷都是他的人,而他的嫡孙女明年年初,就该嫁给大皇子为皇子正妃。

这是淑妃为儿子精挑细选许久,才选中的岳家,也会是未来大皇子一派最大的靠山。

前世,等陆子宴登基后,开始着手清算这些杂碎时,才知晓原来这年青州城地动拨去的赈灾银被当地官员贪污一案,竟然就有陈世忠的手臂。

当年这桩贪污案拖泥带水,牵连出了数十名官员,但陈世忠却安然隐居在幕后。

既然这个时间段正巧被他撞上,那他不顺手把这靠山挖了,也对不起重来一遭。

陈世忠若倒台,大皇子一派便跟蛇被斩断七寸没有两样,再也翻不起太大的浪花。

鸣风还欲说些什么,被陆子宴抬手打断。

他眼眸微掀,道“那边最近有什么动向?”

‘裴家’已经成为禁忌词,一般用‘那边’代替。

鸣风心里暗自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嘴上却也不敢说谢晚凝的半句不是,只答道“据探听到的消息,谢姑娘还是一人独居主卧,那人搬去书房两月,未曾搬回去。”

陆子宴眼眸低垂,遮掩了所有情绪,淡淡道“继续盯着,我不在京的这段时日,她一旦遭遇危险,你可事急从权,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给我护好了,明白么?”

鸣风躬身应诺。

若是平常,再严峻的任务到这儿也已经吩咐完了。

可这次,陆子宴却紧着嗓子,继续道“重复一遍。”

“……”鸣风单膝跪地,沉声道“一旦谢姑娘遭遇不测,属下必不惜一切代价,护她周全。”

陆子宴道“她若有意外,你提头来见。”

鸣风浑身骤然一僵。

“记好了,”陆子宴拍了拍下属僵硬的肩,道“没有她……你主子我大概也活不了太久。”

鸣风震在当场,心脏都快停了。

他们几个心腹对谢晚凝这个‘前准主母’背弃自家主子,仓促另嫁他人的事,嘴上不说,但心里都十分有意见。

尤其陆子宴还因此患上了心疾,被她气的吐血三升,更是对她气恨难消。

就算受命暗中保护她,可一旦真等人遇上危险,会不会抱着管她去死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

“起来吧,”陆子宴目光扫过他,道“刘氏是不是该生产了?”

鸣风依言起身,道“稳婆前日来报,说是就这几日了。”

陆子宴点头,淡淡道“孩子生下后,无需等我回来,直接将刘氏发落军营。”

女人入军营……

鸣风又是一惊。

他家主子虽杀性不小,但对老弱妇孺从来不曾赶尽杀绝,更遑论将一位才为裴家诞下子嗣的女人,发落军营。

这简直到了恨之入骨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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