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这会儿的功夫,她的称呼已经从谢世子,变成谢哥哥了。

可谢晚凝的关注点不在这上面,她转头看向自己才认的姐妹,用一言难尽的语气道:“我倒是觉得你兄长也不错。”

她真的很怕谢衍誉一本正经说教的样子。

两个姑娘互相夸赞对方的哥哥,叫在坐的公子们都有些忍俊不禁。

曲城侯世子郑烨笑道:“这好办,你们俩换着喊就是了。”

他看向小表妹:“晚晚怎么说?”

谢晚凝为他斟了杯茶,皮笑肉不笑:“表兄说了这么多,定然渴了,还是安生喝茶吧。”

郑烨一噎,叹道:“还当几月不见,晚晚性子好些了,没成想还是一点都不肯吃亏。”

“亏是什么好东西吗?”裴钰萱一连好奇状,反问:“为什么要肯吃亏?”

“说的不错,”一直没说话的裴钰清忽然开口道:“姑娘家性子确实该强硬些,不要让自己吃亏。”

被两位姑娘连番声讨,又有好友半途叛变,郑烨彻底败北,苦笑着摇头,不敢再打趣了。

一行人开始了别的话题。

本朝并不讲究男女大防,但两个姑娘家同一班男子坐一块儿谈天说笑总归不是太好。

谢晚凝正琢磨着该寻个什么理由抽身,就听见身旁的男子低声道:“不知晚晚此番可准备好了回礼?”

……回礼?

谢晚凝想起上回分别时自己随口应下的话。

她眨眨眼看向周围,一行人各种谈天,赏景,就连最爱管教她的谢衍誉都被裴钰萱吸引了注意力。

可,到底有这么多人在呢。

这人这么好问她要回礼的?

谢晚凝不肯吱声,旁边的人等了会儿,忽然轻笑一声,也不再说话了。

那笑声叫人听的心尖微痒,她又是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是再也坐不住了。

好在天色渐晚,没多会儿席间众人就相继告辞。

谢晚凝陪同兄长一起,将裴家兄妹二人送至大门口。

裴钰萱上车时颇有些恋恋不舍,目光自谢衍誉身上扫过,握住谢晚凝的手,语气殷切道:“我平日里最爱去雨轩茶楼听书,过两日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来,不许寻理由推脱。”

明白她心思的谢晚凝默了默,旋即回了个热切的笑:“好。”

郡主看着确实很喜欢她兄长呢,性子也大方,若能成,确实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总比梦中他阿兄二十好几都没成婚,急煞她爹娘来的好。

见她应了,裴钰萱目光看向一旁的谢衍誉,客套道:“谢哥哥若有空也可一起来。”

谢衍誉微微颔首,没有应声。

裴钰萱也不气馁,笑着朝他们挥挥手,上了马车。

一旁的裴钰清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妹妹的心意,面上神情丝毫不显,抬眸道了声告辞。

目送着裴府的走远,谢晚凝偏头看向兄长,挑眉笑道:“依兄长看,平宁郡主若真的相邀,我是去还是不去?”

谢衍誉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闻言侧目瞥妹妹一眼,淡淡道:“你去也可,戴好帷帽,早去早回,不要在外久待。”

说完,他转身进府,谢晚凝冲着他的背影直撇嘴。

明明裴钰萱表现的已经很明显了,她这个榆木兄长竟半点看不出吗?

还是说,是她作为梦中成过婚的‘过来人’,所以敏锐了些?

谢晚凝有些替迟钝的兄长捉急,打定主意要好好了解平宁郡主的为人品性,再决定要不要撮合二人。

心里这般想着,抬步欲进府,身后却传来马蹄声。

她下意识偏头,脚步顿时一滞,停在原地。

——陆子宴。

一袭玄色骑装,玉带勾勒出劲瘦的腰,面容冷峻,胯下是比寻常女子还要高的战马雪月,明明是温暖的春日,这一人一骑出现时,却似裹挟了风雪,寒气外放。

就算两人已经闹到这般地步,谢晚凝也不得不承认,她这位竹马,确实有味道。

梦中的她舍不得放弃,执意要嫁,其实多少也有看在这脸的份上吧。

还有他这身冷傲冷傲的劲儿。

毕竟征服欲这种东西,不止男人有,她好像也不缺。

……她栽的不算冤。

谢晚凝得出结论,抬眸望着已经下马的男人,释然一笑:“你找我?”

两次被拒之门外,闹到退婚地步,再次相见,竟然是一句平静的‘你找我’。

陆子宴面色极淡,漆黑的瞳孔不含一丝情绪的看着她:“你跟裴钰清什么时候认识的?”

“???”谢晚凝有些错愕,没想到他第一句话问的是这个。

也不知道他来多久,都看到了什么。

不过她自问行得端,送裴家兄妹时还有她家兄长也在呢……

才想到这儿,谢晚凝又反应过来,她如今就算是品行不端,也跟他没干系了吧?

当即就蹙眉道:“与你何干?”

此言一出,陆子宴眸色黑沉的厉害,唇动了动:“你是我未婚妻,你说与我何干?”

“哦,”谢晚凝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朝后退了半步,不再受他气势所扰,方道:“那退亲吧,我阿爹不是去了你家提了退婚的事吗?”

陆子宴对她的嘲讽之意仿若未闻,目光停留在她的面上,问:“退婚的理由是因为什么?”

谢晚凝故作讶异:“你竟不知道吗?”

“如果是因为柔娘,你大可不必同她……”

“不不不,你别跟我提你的柔娘。”谢晚凝快速打断,一点也不想听他那些陈词滥调,她梦里已经听的够够的了。

从一开始刘曼柔进门,他说的是‘你放心,柔娘绝对不会对你有半点影响’。

这半点影响一直到刘曼柔生下长子,换成了‘即便柔娘生下长子,也不会威胁到你正妻的地位’。

最后,不知什么时候终于变成了,‘谢晚凝,你何时成了这样的恶妇’。

恶妇?

谢晚凝惊出一个激灵,往后连退三步,目光难掩厌色的看向面前男人:“陆子宴,我理解你需为陆家繁衍子嗣,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行么?”

她深吸口气,直言到:“说真的,我听见你一口一个柔娘,都直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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