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万水给苏尘倒了碗米酒,这才连连摆手。
“爸,我还要早起杀猪卖猪肉,跟你们一起住,影响你们休息。”
“怎么就影响了?”苏老头瞪眼,“我跟你妈都早起,三四点就醒了,能影响什么?”
“那不还有红红他们?小孩子要睡饱一点儿。”
“小宇小萱不是孩子?”
江万水噎住。
苏小燕撞了撞他胳膊,冲苏老头笑笑:“爸,不着急,我们打算先找小宇小萱的老师问问看,选好学校,后头的事情再说,我也想住家里,妈做饭好吃,还省得我动手了。”
这话说得熨帖,苏老头满意点点头,举起酒碗跟江万水碰了碰,抿了口,又夹了一口猪头肉,美滋滋地眯起眼。
苏尘看出来了。
他爸挺爱喝酒的,在三姐这里还有姐夫陪着,挺自在的。
犹豫了下,他低头喝了口米酒。
入口十分顺滑,温温柔柔的,下了肚都没感觉到辣。
苏尘有些意外,看了眼苏小燕:“三姐,这酒你家做的?”
“你姐夫朋友做的,我可没那本事。”
江万水得意:“好喝吧?回头我拎两桶回去。”
“谢谢姐夫。”
灯光下,江万水仔仔细细又看了看这小舅子。
三十的人了,脸依旧嫩得很,甚至看不出一丝皱纹,不知道的还以为没结婚呢。
他身上看不到一丝生活的重担,好似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一样。
苏尘夹了一块肉放嘴里,咀嚼了两下,冲苏小燕竖起大拇指。
“三姐,这个肉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等会儿姐给你装点儿带回去,配粥喝啊。”
“三姐,这个猪肠也好吃,也给我装点儿吧。”
“好。”
江万水以前对小舅子连吃带拿是十分不屑的,虽然为了老婆,没多苛责,内心还是很不爽。
但现在……
“阿尘,这个猪肝试一试,你姐这个做得也好吃。”
“我尝尝~”
苏尘没客气,一口酒一口肉。
三人吃酒到晚上九点多才结束,彼时苏老头已经有些醉了,站起身都歪歪扭扭的。
“阿水啊,明天回家来啊,我跟你再喝几碗啊。”
江万水忙扶着:“好好好,爸,你站稳喽,别摔倒。”
“我,我没醉,怎么会摔倒?”
“是是是,你没醉啊。”
苏尘见状笑了笑,俯身从两个大桶里捞出三只龙虾扔灶台上。
“姐,这龙虾你煮了给小宇小萱尝尝鲜啊,其他的我带回去了。”
说着就揽过苏老头:“爸,走喽。”
看着二人消失在屋里,江万水依旧没忍住啧啧出声。
“老婆,我这小舅子简直了,这能耐跟神仙都差不离了。”
苏小燕瞪了他一眼:“醉了没?要不我趁龙虾新鲜煮了,给你当下酒菜?你喊几个朋友过来继续吃?”
江万水眼睛亮起。
“小宇小萱睡了没?没睡就煮了,这玩意儿咱不会养,要死了就臭了。”
这头苏尘扶着苏老头出现在家里,刘春花一个不防还是吓一跳。
她不舍得苛责苏尘,恶狠狠瞪了苏老头一眼:“怎么这么晚才回?”
过来一闻,满身的酒气,嫌弃起来:“又喝酒了?”
“就,就一点儿,我没喝醉。”
“没醉没醉,你千杯不倒。”
刘春花转身去碗柜里翻出了蜂蜜来,又看向苏尘:“阿尘你喝了没?”
“喝了一点儿,妈,我没事。”
说着苏尘还提了提手里的桶:“之前喊朋友给我留点龙虾,去三姐那儿他正好在,就带回来了,我拿两只送人,其余的妈你看着分配啊。”
苏尘将苏老头放在竹椅上,捞起两只龙虾,提上苏小燕装的肉就消失了。
刘春花愣了愣,捧着一碗蜂蜜水扔给苏老头,看着他呆呆地捧着,乖乖地一小口一小口喝,这才去看龙虾。
“哟,都是活的哩,这玩意儿我也不会煮啊,老头儿,直接蒸?”
“咕咚,咕咚~”
刘春花没好气:“问你干嘛?你半天都放不出一个屁。”
数了数两个桶里还剩下9只龙虾,刘春花笑开:“正好一家三只,不对,阿尘要吃一只……”
犹豫了下,她定下心来:“一家两只就好,剩下五只,村长家送一只,阿尘一只,我们一人半只,刚刚好。”
繁复扭曲的线条陡然变得正常时,苏尘已经置身一处荒野。
他掐指算了算,再度进了鬼道。
再出现,已经在一个小村里。
这会儿已经夜深了。
村里只有三个屋还亮着。
路过其中一间屋时,苏尘听到了打牌的吆喝声。
再经过一间亮着的屋子,里头正在生产,产妇在低声惨叫,接生婆小声劝着:“忍着,第一胎都是这样过来的~”
最后一间屋的光是摇曳着的。
苏尘敲响门,里头传来警惕的声音。
花白头发的老头才刚回家没多久,这会儿将将把捆绑孙女的绳子解开,听到敲门声下意识心一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老人家,是我。”
老头怔了怔,捧着另一根蜡烛狐疑走到门口,透过门的缝隙,问外头:“你不是我们村里的?”
“今天给你算命的。”
门被打开,老头就着蜡烛的灯光看了看苏尘:“大师,你……这么晚……”
很快又警惕地张开手:“你别想胡来啊!”
苏尘提起手,将两只还乱动的龙虾还有肉递给老头。
“别误会,您应该还差一道硬菜吧?”
“正好今天有朋友送了我点龙虾,借花献佛,希望老人家您别嫌弃。”
苏尘说着将龙虾和肉放下,后退一步:“老人家,再见。”
老头看着苏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黑夜里,等蜡油滴下烫了皮肤,才反应了过来。
他眼眶微红:“好,是好人啊!”
身后,是清脆的声音。
“虫子,大虫子,爷爷,大虫子。”
转过身,是他的宝贝孙女清清。
此刻她正好奇地蹲下身看着那两只龙虾。
老头诶了声,摸了摸她的脑袋。
“对,是大虫子,清清真聪明,爷爷煮大虫子给清清吃好不好?”
面容清秀的女孩立马拍起掌来:“哦哦哦,清清要吃大虫子喽。”
老人见状,浊泪落了下来。
他捏了捏裤兜,里头,有一包刚买的老鼠药。
擦了擦眼睛,老人叹了口气。
总归,是等不到新年了。
今晚吃顿好的,明天……再死吧。
苏尘回了一趟家,又来了。
他跃上了隔壁的屋顶。
清冷的月悬在天边。
他就枕着脑袋呆呆地看着。
耳边,打牌的声音不绝于耳,产妇时不时惨叫一声,孩童般的笑声紧接而来。
“爷爷,大虫子真好吃。”
“好吃啊,那清清多吃点,爷爷不爱吃这个,都给清清好不好?”
……
天边逐渐现出了鱼肚白。
随着产妇声嘶力竭的大声惨叫,一声婴啼响彻天际。
边上的屋里,老头捧着一碗水,哄着半梦半醒的女孩:“清清啊,乖孩子,喝口水再睡啊?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