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派人来了吗?”
王家家主王孝远眉头微皱,目光紧紧盯着眼前刚刚归来的自家使者,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地问道。
那名使者闻言,脸上露出些许为难之色,犹豫片刻后才开口回答道:“回禀家主,崔家那边......说是因为要全力准备明年的春闱,担心会影响到族中士子们的备考心态,所以这次就不来参加了。”
听到这个答复,王孝远身旁的卢家家主忍不住冷笑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春闱?真是可笑至极!
今年的春闱成绩尚未公布,他们居然已经开始筹备起明年的考试来了?这借口找得未免太过拙劣!”
他越说越是气愤难平,继续愤愤不平地叫嚷着:“难道他们家只要年年有参加春闱的士子,就能以此为由头,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不成?”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王孝远终于缓缓开口,他的脸色平静如水,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情绪,只听他淡淡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其实仔细想想便不难明白其中缘由。
人家崔家毕竟还有别的出路可选,而咱们可是别无选择啊。
想必崔家也清楚我们对他们心存疑虑,无法给予百分百的信任。
既然如此,他们索性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投向朝廷怀抱了。”
“身为世家之人,竟然毫不顾及自身的利益,去投靠朝廷,简直就是无耻至极啊!”
荥阳郑氏气得浑身颤抖,牙关紧咬,恨不能立刻将心中的怒火喷发而出。
他好恨啊!
恨那个名叫崔季舒的人为何不是从自家走出去的。
要是他家也有个在东宫的就好了,那样还能有个退路。
像这样直接与朝廷对抗、硬碰硬的行为,本就不是他们这些世家大族所擅长的手段。
相比起造反,他们向来更善于运用自身的各种优势资源,在朝廷既定的规则范围内巧妙周旋,做到大小通吃。
一旦动起兵来,那就意味着存在着失败的风险。
而一旦失败,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不仅会让整个家族遭受重创,伤及根本,甚至还有可能导致家族从此销声匿迹,永远消失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之中。
一想到这里,荥阳郑氏便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升起,不寒而栗。
王孝远冷眼瞧着面前这群义愤填膺、群情激愤的人们,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尽管平日里,他展现在外的形象总是一副急躁易怒的模样,甚至曾经因为一时之急,竟然不惜派出刺客去暗杀高宠。
然而,只有他自已心里最清楚,这所谓的急性子,无非只是他故意营造出来的假象罢了。
毕竟,能够坐到如今这个高位,引领整个王家发展壮大,又怎会是一个真正鲁莽冲动之人呢?
那些看似莽撞的行为,不过是他巧妙地用来掩盖真实自我的一层伪装而已。
再看看此刻站在他眼前的这些人,一个个嘴上振振有词地指责着崔氏的种种不是,那副痛心疾首、慷慨激昂的样子,仿佛真的对崔氏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一般。
但王孝远却心知肚明,他们内心深处所想的,恐怕并非是真心痛恨崔氏,而是暗自悔恨为何拥有这般退路的不是自已吧!
“退路啊,不知道这些人准备的退路是什么?”
王孝远对于退路这个东西门清。
他们家有祖传的分家手段。
别看现在已经准备造反了,实际上早就安排完一批族人跟他们切割而走了。
噔噔噔!
卢家家主轻轻的在扶手上敲了几下,然后说道:“既然崔家不来就不来了,我们也不能强求人家。”
“只是现在已经箭到弦上,不得不发了,更何况还赶上了疫病流行的好时候。”
“这就是老天在眷顾我们啊?”
“不过最后我还是要提醒一下诸位,我们只负责提供粮草和情报,千万不要亲自下场。”
“亲自下场的后果我想不用我说,诸位也知道。”
“我们当然知道。”王孝远点点头说道:“我们这些人又不是不读史。”
“当年汉光武帝度田的实例就摆在我们面前,你只要敢正面对抗朝廷,朝廷就有能够有地方使力气收拾你。“
当年死在汉光武帝手上的郡守可是不少。
这些都是血淋淋的教训。
他们这些世家,也是有纠错机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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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的含义在唐朝,实际上是包含了河北道和河南道的广大地区。
而海瑞他们一行人推行均田制的地方,也就是在河北道和河南道。
但是这次疫病的发生地区是在关内和河东道。
这就导致这些世家的计划转变为从河北道和河南道蛊惑人起兵,随后席卷疫区的百姓冲击长安。
只要感染疫病的人够多,原本可以控制下来的小疫也会转变成为大疫。
而朝廷不可能不管关内和河东道的百姓。
因为这两个地方,才是整个大唐的精华所在。
所以不管最后造反能不能成,只要能够挟裹足够的人经过疫区然后冲击洛阳。
他们的事情便已经成了。
而能不能在河北地区卷起足够多的风浪,那就要看这些世家的本事了。
而且河北本就不直大唐朝廷久矣,造反什么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就算事败了,也可以将事情推出去,不至于惹火烧身。
只是很可惜。
平叛只需要名单,不需要证据。
李承乾那边早就准备好了氏族志,等到一旦起乱子就按照上面的记载杀人。
管你有没有证据的,反正人都死了,你上哪喊冤去?
再说了,你人都死了,给你套上点造反的证据,你还能洗清不成?
更何况李承乾本来也没打算收集所谓的证据。
他只是需要一个由头而已。
等到这些世家没了,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推到他们的头上。
这就是所谓的大唐平账大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