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
王崇觉得自已娇贵的膝盖被街上坚硬的石头咯的生疼。
而且周边那指指点点的言语让这位在太原为所欲为的王家大少感觉自已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可是眼前的这种情况让他暂时无法理会这种“侮辱”。
因为相比较这种颜面,一种更大的恐惧将他整个包围住了。
那就是...死亡。
“阿耶。”王崇有些颤抖的朝着自已的父亲王孝远问道:“你说朝廷会宽恕我们吗?”
“当然。”王孝远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们本就没有参与进来,而且你的族弟王方翼还在抵抗叛军的时候奋力作战。”
“这样的事迹,难道还不能表明我们太原王家的忠心吗?”
“只是我没想到,卢家这么废物,居然这么快就没了。”
王孝远想着因为被大唐打怕了,即便是他想尽办法都没法子引诱的西突厥和坐镇在并州监视西突厥的李勣[ji]就有些无奈。
在李勣[ji]这个由姓改为李姓的李唐忠实走狗坐镇在并州,他实在无法将西突厥视为有力帮助。
可是西突厥能够牵制李勣[ji],让李勣[ji]没有精力管并州也是极好的。
但是谁知道西突厥居然不上当?
还是说已经被李唐打怕了?
就算他允诺可以设法为西突厥打开数座关卡,西突厥的掌权部族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反而说这又是汉人的马邑之围什么的。
这让王孝远极为的无奈,他从未想过这些蛮夷何时连马邑之围都知道了。
难不成这些西突厥的部族也会读书的不成?
而且光知道一个马邑之围有个毛用啊?看不出来他王家是真心的吗?
“你不相信我吗?”王孝远看着自已的儿子王崇说道:“带兵来的将军是薛万彻,他曾是隐太子麾下的将领,我已经使人向他暗示过了。”
“就算他想要做吴汉,他也要想想他到底哪里比得上吴汉了。”
“别吴汉做不成,最后成为成济了。”
“只要能够拖上一段时间,我就有办法将事情逐渐闹大,到最后,朝廷也不得不饶恕我们的罪过。”
“不。”王孝远的眼中有精光闪过:“我们本来就没有罪,何来的饶恕?”
“相反,薛万彻将要因此倒大霉了,而且朝廷还要对我们王家予以厚待,以防伤害了天下士子的人心。”
听到王孝远这么说王崇的心中生起一丝丝宽慰。
他父亲的谋略,他向来是相信的。
他家能够在上任族长王仁表死后接过王家的掌家权利,少不得他父亲在其中的使得了一些手段。
而且在太原这么几年的功夫,他们家用春苗贷和灾年救赈的名义几乎将太原周边的土地尽数吞没了。
而且吞没土地所花出去的钱粮都是来自于朝廷发来的赈济粮。
而太原王家,不仅没有花费一钱一粮,反而还让这些佃户欠下了数代为奴都无法还清的债务。
如此手段,怎么不让王崇心中敬佩。
当今的太原守备刘鸿之子,在世家都嫌弃刘鸿家世的时候,也是王孝远一口笃定将王崇未出五服的妹妹嫁了过去。
以此换来的,便是刘鸿的感激和迁就。
“阿耶,你看那些士卒是过来做什么的?”正在遐想着等翻身起来如何报复的王崇看着朝着他们走近的一队士卒有些疑惑的问道。
“无碍,薛万彻不敢假装放纵士兵杀害我们的。”王孝远出言为有些骚乱的四周说道:“大家不要惊慌,只要熬过这几天,这场劫难,我们就熬过去了。”
谁知那些士卒越走越快,等到走到近处,利剑出鞘的声音更是不断的响起。
当天,一队不受约束的士卒将跪在太原街上的王孝远一家尽皆送去团聚以后。
李承乾的近卫将领高宠立马出现将这些士卒带走“关押”起来严加处置。
“王公,自古匪过如梳,兵过如蓖,这些兵痞的出现我们实在难以杜绝。”高宠看着躺在血泊中的王孝远说道:“我能做的,只有帮你从痛苦中解脱了。”
说罢,高宠手中的长剑狠狠的穿过王孝远的胸膛。
高宠用染血的剑身在王孝远的衣服上擦拭干净以后,这才重新插回剑鞘,然后他有些厌恶的看着朝着周边流淌的血液对着太原县衙的衙役说道:“将这里清理掉,不要让这种污秽的东西沾污了大家的眼睛。”
在这种几乎毫不掩饰的行径下,周边那些不知道是为名还是为利为王家喊冤的人瞬间做鸟兽状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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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刘鸿的儿子刘彦听着身边妻儿的低声抽泣声有些心烦意乱,最终他还是耐不住性子对着自已的父亲说道:“瑶妹一家虽然说是王孝远未出五服的亲戚。”
“如今四处都是在搜寻王氏族人的士卒,瑶妹的父母为了不连累我们,都不肯来我们府邸上避难。”
“可是他家真的没有涉及到叛乱当中啊,难道我们就不能设法营救一下他们吗?”
在刘彦看来,就算有罪,也只是王孝远有罪,他的岳丈只懂得读书写字,怎么可能参与这样的勾当?
可是刘彦没有想过,他岳丈一介无用书生,为何家业却越来越大?
他妻子的嫁妆甚至要比他这个太原守备的官二代的家业都要多。
王家上下一体,既然享受到了巧取豪夺的利益,又何谈无辜呢?
是王家这些默默享受利益的族亲无辜,还是那些因此被压榨的倾家荡产,甚至负债累累的百姓更加无辜?
这跟大地主逼死了佃户的父母,大地主的女儿发善心将佃户的女儿当作小狗一样养了起来。
等到佃户的女儿复仇了以后,大地主的女儿还骂佃户的女儿恩将仇报一样。
“终究是给我刘家养育了一个儿子。”刘鸿看着乖巧可爱的孙儿也是有些不忍心:“我闻当今太子仁孝纯深,而我刘家也不是无功之家。”
“大不了我修书一封寄给我族兄,活罪难免,但是免除个死罪总是可以的。”
“只要人还活着,那就还有回转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