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县县衙。
祁县县令张武听着斥候的报告心中的担忧越发的沉重起来了。
“我知道了,你退下好好休息吧。”
张武面容柔和的让人带斥候下去休息:“诸位也不用太过担心,我当年也是在秦王府效过力的,对于军伍之事颇为精通,守城的事情,诸位将家丁交给我调配就可以了。”
“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做就行。”
张武看着这些人脸上的担忧之情还没消散,顿时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这里离长安并不远,只要我们能够撑过三天,朝廷的援军肯定就会到。”
“到时候,诸位的忠心我自然会上奏朝廷,朝廷自然不会舍弃对有功之士的赏赐。”
“我们自然是相信县尊能力的,不然我们也不会将所有的家丁都编入县兵当中,还集资出粮饷犒劳士卒。”有乡里德高望重的乡绅起身说道:“更何况王家大房的公子就在这里,我相信朝廷不可能注意不到我们的。”
“仲翔仅代自已谢过大家的信任。”王方翼虽然年轻,但是自从父丧以后被他奶奶同安大长公主从长安赶到祁县以后,几乎在路上就已经成长了不少。
随后又在自家的老宅里面读书,虽然顶着王家大房大公子的名号,却是天天和佃户一起下地耕种。
以至于王方翼看起来要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
“在有苗头的时候,我已经修书一封寄望长安给先父的同僚。”
“等到朝廷收到消息,一定会第一时间出兵平叛。”
“等朝廷平叛以后,诸位尽皆会有赏赐,须知,朝廷向来是不吝啬赏赐的。”
听到这里,县衙里面很多人的表情瞬间缓和多了。
没办法,他们这些人,没有觉得朝廷会应付不了这种叛乱的。
而且要不是离长安太近了,他们也不会如此的听话。
要是离得远一些,说不定他们也会想着暗搓搓的起兵参与一些。
三天的路程...
恨长安太近。
而且均田这玩意...
均就均吧,那些比他们田地更多的世家都没有站出来明摆着反对朝廷,他们干嘛要上赶着送死。
田地这个东西,没了可以再攒。
要是能够在这些事情上立些功劳,让自已家的子弟去朝廷当官,那可是比田地更加珍贵的东西。
而且眼前的这个乱子,他们私底下猜测就是均田造成的。
因为均田的官吏将人家的房屋当成田地来均的这种事情,屡见不鲜。
虽然后面主持此事的海瑞当机立断,用人头滚滚遏制住了这些事情的逐渐发酵。
但也造成了很多人受到了损害。
从而给了很多人借机生事的由头。
不过既然有参与造反的,就会有选择相信朝廷的。
当然。
要是朝廷真的摁不下来这些发生的叛乱。
这些站在朝廷一方的世家豪强也会慢慢的转变自已的阵营。
他们的道德底线主打的就是灵活。
“我等能有今天,皆是受到了朝廷的恩典。”几名乡绅纷纷起身表示自已的忠诚。
而王武也表示都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在送别众人以后。
张武留下了王方翼在县衙当中。
张武从屋内走到庭院,仰头看着晌午的太阳沉默了半晌,随后他转身对着王方翼说道:“仲翔,你觉得是长安远,还是太阳远?”
“县尊说笑了。”王方翼回答道:“当然太阳远,我只见过人从长安来,还没见过人从太阳来呢。”
“而且县尊的意思我明白一些。”
“可我还要反问县尊一句。”王方翼抬起头来对着张武说道:“县尊久经行伍,还在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便在军队效力。”
“对于陛下行军打仗的本事,县尊应该再了解不过了,为什么会生出疑问呢?”
“我居然还没有你一个小娃娃心思坚定。”张武失笑说道:“正是因为我从行伍里面退出来当官以后多读了很多的书,我才心中有此疑惑。”
“我们说是离长安只有三天,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县城又有多少呢?”
“被叛军陷落的又有多少呢?”
“而今日在县衙的这些人,要是到了时间见不到朝廷的援军,他们会不会反水呢?”
张武将自已的忧虑一一说了出来。
“不过..”
张武话音一转继续说道:“不管是长安远还是太阳远,我都要为朝廷效死力。”
“我受朝廷大恩,从一介流民做到如今的百里侯,从当初的衣不遮体到如今的锦罗绸缎,皆是朝廷所赐。”
“你身为王家大房的人,这种事情多半和你们这些五姓七望的世家脱不开关系。”
“如果久久等不来援军,你们这些人想要卖城求容的时候,也不必知会我。”
“只是我若不幸被俘,还请阁下将我了断。”
“因为我张武,是宁死不降的。”
张武那双格外有神的眼睛紧紧的看着王方翼。
“县尊如此说,是看不起我吗?”王方翼梗着脖子说道:“我家世受国恩,我大母更是当朝长公主,我岂能投敌?”
“若是城陷,无非是我和县尊,一前一后以命效君王罢了。”
“如此便好。”王武握着王方翼的手说道:“偌大的祁县,我能相信的,也无非是阁下一人罢了。”
“我正有一计,可使如今的局势幽而复明,正要借仲翔的身份一用。”
王方翼有些茫然的抬头看了看天空。
他觉得虽然县尊也读了一些书,但是确实读的不深。
而且如今的朝廷,正如正午的太阳,凌空高照,哪里需要什么幽而复明的计谋?
不过他看着王武一腔热血,也不好意思出口纠正他的说辞。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王方翼收回看向天空的目光说道:“还请县尊明示。”
他怕会错了王武的意思。
不如让他明说得了。
“我想仲翔修书一份写给太原本家。”
王武将自已的想法对着王方翼逐一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