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送君桃花裘衣

大雪纷飞,苍茫一片。

一辆低调的官家马车缓慢行驶在积雪的泥泞路上,马儿畏寒打出了一个喷嚏,哈出了一口白气。

马车簸箕着慢慢的左摇右摆,车内一位容貌端庄的女子面色憔悴,她轻手撩起了布窗帘,往望探了探。

眼帘之中,离了京城的沿路,满目的树木仿佛披了银白衣,雪白雪白的好看。

“小姐,小心着凉。”

一旁陪坐的丫头关心着,伸手为女子将身上的毛裘衣紧了紧。

女子放下窗帘,自语道,“不知暮公子怎样了?”

丫头听言,顺心顺意笑道,“暮公子许是在苦读私书,待一日中了状元,定娶小姐为妻。”

这马车中的小姐,乃是范府小姐范若若。

如此寒凉天,为何离了京城?

只因暮书失踪的日子,她愁情郁结一病不起,落下了病根。

他终回府了,她一封亲信表达了自己的心思,却被回信婉拒。

可她并不甘心,等了这许多年,哪能轻言放弃?

听闻暮书正备科考,范小姐打算让他清静读书,自己上封州亲系家住一段。

她那亲系四代为医,医术精湛,正好看看自己落下的病根。

雪地泥路坑坑洼洼的,不经意便陷了进去。

马车歪斜着陷在泥沟里,无论马夫怎么挥鞭,马儿怎么用力前行,仍是一动不动。

“怎么了?”

车内的范小姐和丫头被簸动了一下,互相抱在了一起,又掀了帘子走下来。

马夫懊恼回道,“这路太滑不说,尽是泥坑。”

他跳下马车驾位,独自走到马车后面,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用手推。

大雪天的,路上连个人影也不见,无人能求助。

范小姐望一遭茫茫四周,自责道,“都怨我,不该这时候出远门。”

她吩咐丫头道,“我倒是出不了力,你帮他推车,尽一点微薄之力。”

丫头听话走到车后,卯足了劲儿推车,俩人合力仍是无解。

忽然此时,一阵喜人的狂风刮卷而来,马夫借力轻松将马车推出了泥坑。

解了燃眉之急,马夫乐呵呵道,“哎呀,不费力气,老天相助哇!”

范小姐和丫头重又坐上了马车,马夫扬起长鞭,缓缓的往前而行。

车轱辘咕咕声响行驶着,在雪地上留下了串串的印迹,延伸至远。

雪花飘飞中闪影,九瑶站立在那里,久久目视…

刚才能轻松解难题,实则是她隐身暗助,才有这般的顺利。

初次偷见了范小姐,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一言一行得以很好的诠释,遇事临场不乱,端庄且有担当。

九瑶暗自欣赏,暮书能与此女喜结良缘,定然是幸福。

这样一想,又一丝的心痛。

自己爱的人若娶她人,且不说命难保,又是何种的心伤呢?

雪中暮府的夜,静悄悄的。

暮书的寝屋独亮,红烛相伴,潜心读书。

一阵风过,九瑶落在了他的庭院。

薄薄窗纸映照着他的剪影,此公子一丝不苟捧着书本,沉浸在其中。

一段日子未见,那人消瘦了许多,亦如她。

九瑶泪水迷漫望他,伸出的一只手悬在半空,又无力的落了下来。

暮书似有感应,放下了书本站立起身,轻手推开雕花窗子。

雪依旧在飘,庭院里唯有雪花铺盖,不见春色。

他看不到,隐形的九瑶此时正面对着他,无声的流泪。

“九妹,瑶瑶,我乖乖听话中状元,并是随你俩而去…定要相见在那边…”…

他未放下执念,痛楚自语。

九瑶闻言,哭着摇头,悲伤得不能自已…

为何你是人,我是妖?为何要有前世今生的相遇?又为何要劫数难逃?…

她问着天,问着自己。

不知过了有多久,暮书屋中灯熄。

抬头望天,天快要亮了…

九瑶一步三回头,带着不能相见的无奈,离开了暮府。

冬日的京城,依然繁华。

一家做衣的铺子里,各种各样的男女裘衣,眼花缭乱。

裁缝热情迎客,笑问,“姑娘,做衣服吗?想要怎样的?”

九瑶在门口站定,轻抖落衣上的雪花入内。

她看着墙面铺挂的桃花红的男裘衣,满心欢喜,手指那衣道,“我就要这件现成的。”

裁缝赶紧取下衣来,笑夸道,“姑娘好眼光!这可是独一份!”

“为何是独一份?”

“姑娘不知,你瞧瞧,衣上是用真桃花染色制成…这大雪天唯有梅花…想要这款式,只能等春日了…”…

九瑶听后更喜欢了,一口价买下了。

暮书正在府中认真读书,柳儿捧着一件桃红裘衣嘻笑着进门,“公子,真是醉了!”

“大冬日的,有位姑娘说是来自什么桃花园,是你认识之人的姐姐,专送了这件珍贵衣来,望你收下。”

“那姐姐还说,这是一件珍藏品,本是妹妹嫁人要送给自己夫君的…公子可要好好的珍藏…”…

暮书听柳儿噼里啪啦一堆言,连忙接过那衣细观,桃红色令他浮想联翩满园桃花,仿佛又回了见九瑶的那一日。

“是九妹的哪位姐姐来了?人呢?在哪儿?…”

柳儿一脸迷惑,回道,“什么九妹?…那位姐姐已离开…”

暮书将衣衫紧紧捧在怀中,不禁流了泪,”这是九妹给夫君的赠物,可惜…只独守这份情…生死一起,你姐妹等着我…”

望着疯颠自言的暮书,柳儿吓坏了,“公子,你怎么了?…可别吓奴婢…”

“什么生啊死的,活着不好么?公子可别瞎说八道…”…

暮书不睬她,只怀抱着衣喃喃,“九妹,瑶瑶,九妹…”

柳儿一时呆怔,只望着他疯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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