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登状元,心愿完成,暮书已了无牵挂。
他一直未放下执念,欲要追随八瑶九瑶而去。
范小姐回了京城,第一时间派人上门恭贺,亦再次提及结缘婚配之事。
暮书面对来人,无情回赠决意,“请转告范小姐,暮书此生绝不婚娶,让她另择幸福吧!”
狠心拒之,比之柔软来得更干净利落。
想着桃花之季,再去看一眼,借故差使柳儿离开,他独自来了桃花园。
红颜纷扬惊蛰后,桃花醒来了,一枝一枝,随风摇曳。
暮书准确无误找到了那棵矮木桃树,那是他初见九瑶的老地方。
那个时候,她尚是一只狐身,还未变化成可爱人形。
原本自己倚在树上安静阅读,听见了狐鸣声,发现了一只白如雪的小狐狸。
前世今生的缘,一段解不开的结。
暮书站在树下,仰头望桃花,不禁泪如雨下…
树还是那树,九妹却再难见,一切物是人非。
他慢慢的攀爬上去,倚靠在树干上,手中依然握着一本书,一如那日。
重温初见时的一切,回味见九瑶的时节。
呆坐在那树上,一幕幕皆是九瑶八瑶的倩影…
一切的一切,在脑中在心里,静静的流淌。
而此时,他不知,范府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范小姐明了暮书的绝意,一时想不开,一条锦绫搭上了房梁。
她踮足站在圆凳上,双手捏着锦绫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悲凉泣声,“暮公子不要娶我,我颜面何在?…等了数年,到头来是这种结局…还不如死了好…”
丫头来瞧见这一幕,急得团团转,“小姐,小姐千万别做傻事…快下来吧,命贵啊…”
“女儿…”
闻声而来的范府夫人,由丫头扶着入门,一见此景,不禁昏厥了过去。
醒来之后,范府夫人一把抱住范小姐双腿,颤抖的手劝声,“女儿啊,暮公子不要你,天下多的是好男人要…何苦为一个疯傻公子弃命?…娘生养你不易,可别是想不开…”
“下来吧,娘求你,求你了…”…
范府里阴云密布,一片乱糟糟。
暮书在桃花园悲观许久,正想着去跳崖。
柳儿慌里慌张寻来,对他急道,“不,不好了…范小姐寻短见了!”
暮书听闻消息,一时未坐稳,差点儿从树上摔了下来。
柳儿润了润干燥的嗓子眼,又接着道,“公子,你就娶了范小姐吧…范小姐等了你好多年,痴情人难得…如今公子不娶,命一条栓在身呢。”
“公子善良之人,忍心看一如花似玉的女子,为了自己命丧么?…”…
人命关天,暮书怎能袖手旁观?
他随着丫头回府里,经过痛苦的挣扎,一纸婚约送至了范府。
范小姐见了暮书亲笺,不由喜极而泣。
这大起大落的心境,好似走过春夏秋冬。
范府和暮府详细协商后,打算近日为范小姐暮书举办婚宴,以了指腹为婚的心事。
暮府夫人人逢喜事精神爽,不住道,“我儿又是中状元,又是要娶妻,真乃双喜临门哟…”
范小姐春风得意,紧锣密鼓为自己织嫁衣,优选了京城最好的裁缝定制。
两家欢欢喜喜,唯有一人悲。
暮书仿佛害了一场大病,有气无力躺在床榻上,两眼空洞无神呆望着板花。
为了救范小姐,婚娶这事,他迫不得已而为之,并非本心。
想着对九瑶八瑶的承诺,此生绝不娶她人!
这誓言有如戏言,又如风吹过一般,好似无足轻重。
他恨着自己,为何说到做不到!
风,忽而起了,雨,忽而下了…
雷鸣过后,一道刺目闪电窗外迎来,惊得他猛然坐起了身。
这好似惩罚的天意,令暮书痛不欲生。
“九妹,瑶瑶…”
他躺下后,一遍一遍的喃喃。
柳儿见此,连忙拿帕巾为他拭额上的汗珠,那密密麻麻的水珠渗透出来,令人惊吓。
“公子,你怎么了…怎么了…”
暮府夫人匆匆赶来,心疼捧着暮书苍白的脸庞,焦虑不安道,“我儿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病了?…快,快传医师!”
医师请来细细看过,对暮府夫人道,“夫人莫担忧!公子只是急火攻心,心力交瘁才如此,服安心定神药丸,静静的歇几日便好了。”
在柳儿悉心照料之下,几日之后,暮书病愈。
他只是不言不语,更安静了。
柳儿提及婚事,他面无表情,佛系轻道,“范小姐命在我手,娶她是做了善事。”
好似想通了,放下了…
夜中未眠的他,孤独背影临窗,一直望着似很远。
手中红白珠钗晃着眼,恍然又见九瑶八瑶。
暮书将两物紧紧搂在怀中,低下头,无声哭…
雨后的彩虹,一片明净天。
明日之后,便是大喜日,暮府到处张灯结彩。
柳儿捧着范小姐遣人送来的喜服,笑赞道,“公子,范小姐为你定制的大红喜服,瞧瞧,多帅气啊。”
大红喜气的男服,华贵又精美。
精心准备的喜服已送到,可他却连看一眼都懒得。
他只是关上了房门,独自打开了压箱底的桃花袤衣。
这厚实冬衣,是九瑶为自己的夫君制作,可惜既算有新郎,亦无福消受。
暮书一阵痛心,忽生一念。
虽说是此生与九瑶八瑶不能相守,但他愿为姐妹穿上这衣,迎娶她人。
用另一种方式爱着姐妹俩,是他唯一的慰籍。
柳儿知此事后,震惊放大了一倍,“公子,春天穿冬日的衣婚娶?这,不是惹人笑掉大牙?”
暮书不答,只默然走出了门。
桃花园矮树下,一道寂影飘飘…
桃花瓣上湿湿的,像是某人留下的泪迹,雨水洗尘之后,盛开得更让人心碎了。
http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