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白雾之中,嵯峨韮翠的深林孤山,好似被世人遗忘的角落。
山林弯曲道道的青稞地,栏栅木打成的围栏顺着土山路错落有致的分布,围筑起了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
素色束衣约五旬的妇人独自踏山穿林,慢慢的靠近了掩映在枝叶中的木屋。
“咳咳咳…”
一阵不间遏的急促咳嗽声从里屋传来,妇人站在门前听声驻足,犹豫不决片刻后,轻轻推开了尘灰落身久未打扫的木门。
进入屋里,灰暗狭小的空间一目了然,靠窗的墙面只一张陈年旧木床。
木床上躺着一萎靡不振的病者,约有六七十年岁,他的脸面腊黄如黄菜叶,双眼无一丝的光彩。
“王生。”
妇人眼中噙泪望男子,唇角颤抖着唤出了声。
王生听声艰难的侧过半身,望向妇人惊讶道,“凤漪?”…
他的声音苍白无力,好似拼尽全力发出,又似遥远的废墟虚弱传音。
凤漪望着王生面露难过,眼里的泪水滚落下来。
她慢慢的走近床边,轻握着他枯瘦如柴的手,伤心道,“知你病入膏肓…我思前想后许久,做出了一个决定,打算陪你一段日子。”
王生久久看着她,一丝愧疚感,“我待你薄情寡义,你怎还执迷不悟?”
凤漪泪眼婆娑相对,听他这句,往事涌上心头。
少女美好时期的凤漪,幸福婚配了九女之父,谁知夫君命比纸薄,一命呜呼。
在她伤心的空窗期,夫君好友狐界高人青阳陪伴着不离不弃,可凤漪对青阳无情爱,反是逆爱了凡尘贫穷书生王生。
奈何缘浅,王生爱上的人不是凤漪,而是狐界邪门歪道的坦芙。
可笑的是,坦芙爱的人是青阳。
兜兜转转的情爱,无形中刻下了爱恨情仇,坦芙因青阳心有所属,对凤漪恨之入骨。
凤漪因得不到王生的心,对之由爱生恨,启了毒誓:此生不允女儿们恋凡男!
她还不知,九个女儿中,八瑶和九瑶早动了凡心。
原本打算再不见王生,可如今王生时日无多,她实难狠下心不顾及一个可怜人,经过痛苦的思想斗争,决意陪他一段。
相较冷漠无情的坦芙,凤漪做到了人之常情。
“哟,哭得如此伤心,仍是不得王生的心,白白糟蹋了珍贵的泪水。”一个身影突然现身,阴阳怪气取笑凤漪。
凤漪和王生同望来人,王生一脸的悲伤,而凤漪早变了脸色。
来人是凤漪的情敌坦芙,山中闭关修术久未露面。
她一张艳丽的瘦面,桃花笑眼勾人魂魄,妖娆的身材蛮细惑心。
一见面,坦芙冷嘲热讽的丑陋行举,彻底激怒了凤漪。
凤漪怒火攻心盯着坦芙,“你这妖女!惑乱狐凡两界还不够,竟然在王生面前道风凉话?!”
坦芙冷冷的神情,轻慢道,“凤漪,我不过是修术太久闷得慌,来看看王生…谁知晦气遇上了你!”
两个女人互不相让,争斗的旁若无人,王生不禁叹气,“唉,争来争去,只风过无痕,有何意义?…”
他这话意是,再怎么争,也如风吹过。
坦芙瞥了王生一眼,诡谲的一笑,“既然她爱你,那,成全她!”
凤漪见此似感有诈,她停顿一下,追随坦芙飘出门的身影。
却不料一出门,并被一道强网形膜弹骇,力量之大让她节节败退,最终倒退着跌倒在地上。
小木屋走不出去了,凤漪和王生成了笼中鸟。
“哈哈哈…凤漪,我与青关为你设下的天罗地网,可还满意?”
坦芙站立在似近似远一米处,狂妄自大的放声大笑,在她身旁的是得意的青关。
这是坦芙找师尊学的缠身困境术法,法力不可估量,再加之青关从它处偷来的邪门阵法,双重打压,凤漪是奈何不得。
狐界青阳青关的师傅,乃是威震三界的师尊,流风师尊。
老人家年过百岁,不理世事,常年隐居在独孤山中,清静安享。
这坏心眼的坦芙为了求术,搬了靑关引见,硬是在独孤山下跪求了七七四十九天,可见韧劲不一般。
流风终被她的执着感化,教了她天罗地网。
天罗地网只青阳学过,青关懒惰成性,又不如青阳坦芙聪明,师傅对其放任自流。
坦芙才一下山,小试牛刀,將术法用上了。
凤漪此时被困,怒气冲天,“坦芙妖女!你作恶多端,必遭天谴!!!”
坦芙青关笑声震耳欲聋,又随着两人的离开,音波渐失…
“阿娘!”
大瑶一声哭唤传来,凤漪大惊,“女儿,你,怎来了?”
树后钻出来的云霞裙裳的身影,正是凤漪的大女儿,大瑶。
因凤漪对女儿们交待有要事,需出门数月,其母的愁情烦心被大瑶尽收眼底,故而才有此一见。
“阿娘被困,该如何救出?”大瑶望着囚禁的凤漪,救母心切。
凤漪此时想起一人,青阳。
同出一师,青阳定能破天罗地网。
“可去九门山,请青阳大师来破此阵!”凤漪寄希望于青阳。
青阳对自己情重,不可能袖手旁观。
大瑶正欲离开,又被唤停了脚步,“等等,先不着急破阵…你让九瑶上一趟灵芝山,取一株崖璧的千年灵芝…我看可否救王生一命。”
灵芝山上生长野蛮,天赐地灵之物,千年灵芝。
此神物千年才现一回,仅此一株。
世人窥视己久,但因山居遥远,峭壁奇峰难行,且传说只有缘人才可采摘下它,故而多少高人无功而返。
“阿娘,为何是让九妹去取?女儿我不能一试么?”大瑶迷然不解问凤漪。
凤漪似回忆着什么,对大瑶道其因,“生下九瑶之时,在她周身光芒万丈,一株灵芝若隐若现,又消失不见…为娘想来,九瑶许是天选之女,与灵芝有缘。”
原来如此!
大瑶心领神会,直奔向桃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