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总不能对他说自己打算转去做丹修,至今为止这件事还是八字没一撇,她随口道:“没什么,我瞎说的。”
她神态散漫,姿态闲散地摆了摆手:“若无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话虽如此,她话音未落便已经迈了步子,全然是一副不想多留的样子。
一行人在附近的镇子落脚。
大约是为了安抚弟子们受到惊吓的小心灵,温衍领着他们大多数人出去逛街玩儿去了,阮枝懒得动,累大发了,便说自己守着裴逢星,不跟过去了。
部分外门弟子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还自以为隐秘地和身旁友人对视一眼,互相撞了撞胳膊。一群人中,唯有萧约格格不入,面无表情地沉默垂眸伫立,整个人就是大写的“热闹是他们的,与我无关”,脸上隐约有几分黯淡之色,又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温衍是唯一一个谨慎观察着萧约和阮枝的人,看着这一幕心知不妙,连忙将萧约拉走了。
人都走完了,这间暂住的小院清净了不少。
阮枝去了裴逢星的房里,确认他的状况无碍,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拿出先前买的话本打发时间。
不多时,裴逢星醒了。
他醒来都是悄无声息的那种,按理说生理上应当痛的不轻,他只缓缓睁开眼睛,愣是没发出半点声音。
阮枝还是察觉到了屋内的气息变化,侧首看去,便对上了裴逢星的眼睛:“你醒了?”
这么快?
原着好像没有这么快就醒吧。
阮枝倒了杯水,走到裴逢星的床边坐下。
裴逢星的耳根顿时红了。
阮枝伸手要把他扶起来,裴逢星紧张地道:“我、我自己来。”
他伸手撑着床铺,第一下打滑了,硬是坚持要自己坐起来,颤巍巍地去接阮枝手中的茶杯。
阮枝不禁油然而生一股敬佩之情:不愧是男主,好坚强。
“别把茶水洒了。”
阮枝劝了一句,避开裴逢星脱力的手,直接将茶杯抵到了他的唇畔,简洁道,“张嘴。”
“……”
裴逢星瞬间脸红了。
耳根处的绯色以燎原之势迅速蔓延了整张脸。
一杯茶水饮尽。
阮枝问:“还要不要?”
裴逢星摇头。
阮枝转身去放茶杯,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嗓音沙哑却吐字清晰的承诺:
“……我会对你负责的。”
阮枝愣了愣,看着右手掌下正抚摸着的小臂伤口,回首看向裴逢星:“那你让我也咬一口?”
裴逢星眼瞳微颤,哑然地张了张嘴,脸色爆红得像是发了高热。
半晌,低低地吐出一句:“也、也可以。”
阮枝:“?”
可以就可以,你脸红什么?
狗蛋后遗症?
第四十七章
桐义镇上今日正好有集市, 人来客往好不热闹。
弟子们大多久不见这般人间烟火气,又难得松快游玩,到了集市上便自发三两成群地散开, 各自逛去了。
萧约和温衍不紧不慢地落在后方,前者是对这种事并无兴趣, 后者则是想着屋里的裴逢星和阮枝, 再看看明显闷闷不乐的萧约, 心中的八卦念头按捺不下,十分想打听点什么——师兄弟的事, 怎么能叫做八卦呢?这叫关心!
温衍怀揣着这“关心”的念头,思绪在脑中来回打了几个转, 方才开口:“萧师弟这般闷闷不乐,可是有什么心事?”
萧约静静地侧眸看他,一时没有答话。
要说这温衍资历比萧约多了数年, 平日里萧约在他面前素来也是恭敬有礼,俨然可称“同门友爱和睦”, 然而每次萧约面色淡淡、一言不发的时候,分明没有任何恶意或是威胁,温衍作为能摆摆谱的师兄都感觉到发憷, 不敢胡言乱语。
温衍正要打个哈哈揭过去这茬, 心说还是阮师妹好相与些, 不妨还是同她去旁敲侧击。
萧约此时却开口了:“我……”
方起了个头,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萧约神色踌躇地僵持着,眼底的犹豫难得一见,竟是消去了周身冷淡疏离的矜贵气质,能使人不避于他了。
温衍便问道:“可是为了阮师妹的事?”
萧约颔首, 眉心郁结不散,再度启唇,仍旧不知从何说起,以至于出口时的言辞简洁,口吻淡淡,在他人眼中就显得好似并不那么在乎:“我惹了她不快。”
温衍却了解这位素来清傲的师弟,能听见他主动陈述心事已是难得,更别提他言辞间全然揽了错处,想来内心极为愁苦,思量颇久,不知如何解决是好了。
“我虽不知你和阮师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女孩子嘛,若生了气,自然是要哄着些了。”温衍一副很有经验的模样,娓娓道来,“阮师妹那个人心软得很,又是个活泼乐观的性子,想来等闲事她也不会放在心里,你诚恳致歉便可以了。”
萧约闻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她近来同从前不大一样……我有时看她,竟会错觉恍惚。”
温衍对从前的阮枝并不了解,不好评价,听了这话倒是想起来:从前阮枝一直是追着萧约跑,如今大约是放弃了,有了自己的新天地,落在萧约眼中反而就是变得不大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