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人快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活过来了?”
“活过来是好事,别想那么多了。”
温衍颤抖着身躯,反手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阮枝的手腕:“阮师妹,要么你还是给我一剑吧,横竖我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温师兄,你要坚强。”
阮枝严肃地看着他,口吻决绝,“一百多岁的人了,不要如此脆弱。”
温颜哆嗦着嘴唇:“你不明白,丢脸和丢老脸,后者的伤害远超于前者。”
“……”
阮枝默了一下,从储物袋中拿出三个瓶子,“断命丹,断魂丹和立地升天丸,你想要哪种?”
“——阮师妹你冷静啊!!”
人群中骤然爆发出一声大喊。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大家都极富同门友爱地开始安慰试图“轻生”的温衍。
这场闹剧,最后以温衍再三保证“我绝对不死”,并当场作了一番对生活热爱的演讲为结束。
阮枝和温衍从藏书阁出来,走在后方的小道上时,温衍还在以袖拭泪,语气悽惨悲凉:“阮师妹,你知道吗?有时候,一个人可能是在人生的某个岔路口走错了,往后的路便全错了。”
他的一世英名啊!
在那么多新弟子面前丢了脸,以后可怎么享受作为师兄的快感啊!
阮枝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等哲理的人生话题,不禁拿出了十二万分认真的态度:“您说。”
“人,果然是不能撒谎的。”
温衍抬首望月,惆怅盈满心头,“一旦撒谎,不仅要用一生来圆谎,还要赌上丢弃颜面的决心。”
试图融入但硬是没听懂的阮枝:“什、什么?”
温衍擦干了并不存在的眼泪,老神在在地道:“听不懂才是一种幸福。”
阮枝:“……行。”
温衍昧着良心进行圆谎大业:“乐修的书,你其实没太必要去看。虽然你的剑术不大精湛,可此行秘境历练,你聪明机变,最后爆发的那一招雷动风行更是改天换地的一招。这说明你先前只是太不勤奋,实则还是很有天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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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劳温师兄如此挂怀,我心中有数的。”
阮枝对乐修确实也没太大兴趣,经过方才那一遭,她脑子里倒是隐约冒出来一个大概的想法。这点到底只是自己的兴趣,目前自然还是以主任务为重,往后再看合适的机会也不迟。
温衍前面废话那么多,其实最重要的一句就是这个,如今说完了,他便一身轻松地告辞,临走前,他对阮枝嘱咐道:
“看今夜这天色,明日大概要下雨,师妹别忘了撑那把极漂亮的伞出来,定能为这宗门内的山水好景更添风采。”
阮枝反应了一下才明白“那把极漂亮的伞”是怎么回事,她的聚灵为实还算娴熟,根本不俱雨水,上回不过是看着谢岍那般害怕,便撑了把伞邀请他一起,否则他大约要当场羞愧而死了。
“多谢温师兄。”
次日。
阮枝清晨醒来,推开窗,果然在下雨。
细细密密的雨丝如勾缠缱绻的情人,不舍分离,织出遮蔽天地的朦胧丝网来。
阮枝坐在窗前赏了会儿雨景,陡然想起一件险些遗忘的事来。
她当即收拾一番,举着伞往外门走去。
裴逢星正在屋内静坐,一动不动。
方才有人来过。
那人同他说,青霄长老门下的阮枝师姐,昨日在两仪广场同一名新入内门的弟子说了些“有趣”的话。
内容自然说给了裴逢星听。
裴逢星不言不语,没有回答。
他知道传言总是越说越离谱,自己便是身处其中,十分明白这点,不会对那些话有太多反应。
可是那位新入内门的师弟,据说,生得颇为好看。
阮枝先前追求萧约的事。
裴逢星是知道的。
青霄长老门下的萧约,模样俊美,在女弟子间人气颇高。
而他自己除了这张脸,似乎没有别的地方能让阮枝另眼相待。
阮枝可能更偏爱长相好看的人。
现在出现了另一个符合这点的弟子,还入了内门,年纪又轻。
裴逢星心底便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些许恐慌来,这份恐慌的情绪正是他一直想避免的。如今不过见了两回,阮枝就轻而易举地左右了他的情绪,令他分外畏惧不安。
他好像只能一直待在这里,等着阮枝什么时候想起他来了,才能同她见上一面。
“吱呀——”
门被打开。
裴逢星的眼睛亮了一瞬,看见来人是前不久拦路的那位女弟子,眸底的光悄无声息地又暗下去。
“裴师弟,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处待着?”
女弟子招了招手,“今日下雨,大家都在朱雀阁一块儿玩,你也来吧。”
裴逢星摇了摇头。
“……你不会是打算一辈子不说话吧,我可没得罪你。”
女弟子视线一转,确认四周没有他人,从身后抽了本小册子出来,脚步轻快地跑了进来,“哎,这是我精心制作的宝典,特意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