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筠陷入回忆中,神态、语气,随着过去的事,逐渐有了变化。
从她的叙述中,陆安安终于知道,夏星筠与佐天之间的故事。
在佐天坦白了有关不收礼物的事后,夏星筠不再觉得佐天“不识好歹”,反而将他视作真命天子。
夏星筠甚至会为了佐天这些话,放下千金小姐的优渥生活,跑去打工挣钱。
她那个傲脾气,哪里受得了打工人的气?
可夏星筠还是忍了,拿了第一笔工资,给佐天买下礼物。
那是佐天第一次收下她送的礼物,夏星筠高兴极了,仿佛得到了全世界。
全然忘了,明明她才是给予的那一方,而不是收获的一方。
那以后,夏星筠以为自己和佐天的关系更进一步,于是更爱与他腻在一起。
“我那时候,总是装着酒量浅,耍酒疯,一次又一次问他,愿不愿意和我谈恋爱,要不要我花九块钱请他结婚。”
夏星筠说到这儿,嗤笑一声:“他每次都用暧昧不清的回答拒绝我,让我总以为再努力一把,就有希望,于是不断地讨好他,直到……那一天。”
说到这里,夏星筠说到这里,面皮抽动了一下,似是痛苦。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她声音沙哑:“我听人说,他去了封家举办的宴会,就跟过去想陪他一起,但没想到路上出了车祸,我还以为我要死了,等我缓和过来,到了地方时,大家已经散场了。”
“我不断打他电话,也没有人接。”
“我那时……真的很害怕。”
夏星筠眼圈微红。
陆安安默默递去纸巾,轻叹一声,能不怕吗?
一个女孩子,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想要联系心上人,对方却失联。
无论是自己劫后余生的恐惧,还是担心心上人现在什么情况的忧虑,都足以让人不安到极致。
“我找了他一夜。”
夏星筠缓缓说道:“听人说,他是驾车离开的,于是我开车跑遍了江城大大小小的医院,专门找那些当天出车祸、身份不明的伤员,最后车子没油了,我还让家里司机开一辆新车来……”
“我找啊、找啊……终于到了白天,手机里接到了他的电话。”
夏星筠嘴唇一抖:“他说,他没事,不用担心,只是昨天喝多了酒,手机静音,睡着了。”
陆安安听到这里,隐约猜到了什么。
“我想去见他,他不让,但我猜到他会回哪个家,就直接堵上了门。”
夏星筠深深吸了一口气,“是新来的保姆开的门,我闯进他的卧室,撞见刚洗完澡出来的他,我看到了……”
“他身上的吻痕。”
“不止是吻痕,还有女主指甲抓挠的痕迹。”
“实在是太多了,即便穿着浴袍,都遮盖不住。”
夏星筠发出嘲弄的笑声,“我还冲过去扒了他的衣服,所以看得更清楚了,就算我没做过,可也不至于什么都不懂,只是看看我就知道,他昨晚有多快活、多激烈!”
“原来,在我心急如焚,开车找遍整个江城医院的时候,他在床上,跟我不认识的女人缠绵。”
夏星筠的声音颤抖着,像是在压抑快要喷发出的情感。
这些事,憋在她心里太久太久,从未对人说过。
实在是太丢人了。
以至于她说不出口。
少女时期的一腔热情,最后却在一夜之间,突然变成笑话。
简直跟走在路上打哈欠,突然一只苍蝇飞进嘴里似的,膈应到了极致。
“我真觉得要疯了——不,我那时就是个疯子,我还记得我在看到他身上的吻痕、抓痕时,发出了尖叫,一遍又一遍质问。”
夏星筠在说起这些事时,好像回到了那让她堕入黑暗的一天,呼吸紊乱,“最后,我也忘了,我是怎么走出他的家,我只记得他那天用温柔的语气,一遍又一遍地哄我。”
“在发现他与其她女人搞过的时候,我还像个疯子似的,可看着他那么冷静地劝我、安慰我,我也跟着冷静了。”
夏星筠顿了一顿,看向陆安安,她开口,不知是问陆安安,还是问自己:“我在想,我到底喜欢了个什么人啊?”
出轨后,面对当场捉奸,几乎快疯掉的暧昧对象,却仍能保持冷静,一点被捉奸的慌乱都没有。
夏星筠都不敢想,他到底是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场景,才能如此镇定、娴熟。
亦或是,他从未把自己当一回事,才能如此无所谓。
无论哪个猜想,都足以将她过去的热爱与自尊,统统抛在地上砸碎、踩两脚。
“后来,他找过我几次。”
“我不想见他,就算被他设计见到了,也没有理会他,拒绝了他所有的解释。”
“再后来,他就出国了。”
夏星筠说到这里,眼神有些茫然,“我听说他过得很好,他怎么能过得那么好?”
“可我还停留在那一天,后来遇见的每一个人,我都忍不住去怀疑,对方是不是人前一面,人后又是一面,几乎无法相信任何人。”
“我不甘心,我真的很不甘心,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比他过得更好,既然他可以随便找女人玩,那我也要找男人,找个比他还要优秀的男人,结婚、生子,过上比他好百倍、让他也嫉妒的幸福生活!”
听到这里,陆安安终于明白,夏星筠为什么会执着结婚,甚至在江城上流圈里,留下结婚狂的外号。
也大概猜到,夏星筠这些年,为什么相亲无数,都没有成功。
经过佐天的事后,夏星筠大概很难相信男人了吧。
即便遇上比佐天好的人,夏星筠也会怀疑对方,最后因为不信任,关系崩坏,分道扬镳。
“抱歉,我不该问的。”
陆安安心情复杂,她虽然想知道佐天是个什么样的人,但不想把答案,建立在夏星筠的痛苦上。
就在陆安安感到歉意时,突然听见夏星筠的声音:“我刚刚看到他了。”
陆安安诧异地看着夏星筠。
夏星筠的表情,仍残留之前的痛苦与悲伤,却也冷静了一些:“在电梯里,我看到他了坐在车里,旁边还有个人,我想……大概是个女人吧。”
陆安安一怔:“难怪你刚才……”
会那么失态。
“我一直知道,我没有走出来。”
夏星筠没有逞强说她已经忘了,而是少有展现了她的柔弱,“可我也没想到,自己会那么在意。”
陆安安沉默,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她默默拉过夏星筠的手,将她抱住。
夏星筠被她抱住后,先是呆了呆。
下一秒,夏星筠紧紧抱住了她,痛哭出声。
……
等夏星筠哭够了,终于将这些年的委屈与苦楚发泄出来,陆安安等她补妆的同时,去结了账。
回来的路上,陆安安走过一条岔道,下意识朝走廊另一边看去,那儿似乎有个熟悉的人影经过。
陆安安心中一跳,快步回了包厢。
与此同时,走廊另一端,一群人经过,为首那戴黑色雕纹面具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
“总裁,您怎么了?”
南风看向他。
封寒陵转身回到岔口,看向走廊另一边,那儿却空无一人。
他凝视许久,长腿一迈,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