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这个人看起来粗鲁,其实人还不错的,他不声不响地背起了阿南,我们悄悄往发出惨叫声的地方摸过去,尽量不让手电筒的灯光打得太散太远,尽量隐蔽自己。
前面竟然出奇的安静,我们费了老大的劲,才找到进入里层区域的路,我有些纳闷,这个斗的设计者怎么总是玩这个套路,华而不实,只要随便找找,路就出来了。
里面是砖砌的洞穴,往前没走多久,我就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说不上什么感觉,好像是某种植物发出的淡淡腥臭味,还夹杂着一些异香,总之怪怪的,我从来没闻过这种味道。东海闻了闻,疑惑地问:“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很香的气味儿?”
吴敌也说:“是怪怪的,好像是树脂的气味,但还夹杂着一些尸气,这地方恐怕不简单。”
我们继续往前走,通道前面终于出现了两个人影,他们直接奔着我们来了,似乎带着伤,走路都有点瘸。
我们看他俩熟门熟路的,连灯都不打一个,赶紧默契的关掉手电筒,贴着墙壁不动弹,都一言不发。我估摸着,后面是有仇家追上门了,所以他们也是迫不得已不敢打灯,也不敢走太快,怕闹出动静。
等那两人走近了,听到了缓慢的脚步声,那股带着腥臭味道的异香也越来越浓,估计是这两人身上带着什么东西。起码也是从什么味道特别重的地方过来的,身上还残留着那种树脂香气。
我身边忽然起了一阵风,接着听见“砰砰”两声,好像有人倒在了地上,这两个人来路不明,很可能和阿南是一伙的,我不敢再两眼摸黑,就打开了手电筒。
这趟斗,大家真有默契,我亮灯的时候,他们几个也做了同样的事情。但眼前的一幕,却让人感到一阵脊背发凉,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每个人脸上都是后怕的表情。
地上躺着两具尸体,准确来讲是两只粽子,已经被撂倒了,而张弦和李亨利也不见了,估计刚才那阵风就是他俩冲过去,放倒了粽子。
这种粽子像是黑化的干尸,跟刚从煤窑里掏出来似的,胡子看了一眼就说:“这是黑棕子,粽子里面最低级的那种,行动迟缓,嗅觉发达,祂们几乎什么都吃,从这股气味来看,估计是长期吃树脂导致的异香。”
瘦货恶心了一把,吴敌倒是很平淡地说:“这里怎么会有黑尸呢?说明还有人从别的地方打了盗洞,钻进来不少行家。”
面对此情此景,他谈吐居然还能这么轻松,让我忽然想起了在古蜀遗都里的“年轻版吴敌”和尸膏油潭,再看他,心里就觉得一阵恶寒。
我看他说得奇怪,问他什么是黑尸,吴敌说:“黑尸就是活人进入了尸气很重的墓,结果中了尸毒后,又长期浸淫在这种尸毒环境里,身体渐渐烧干,与此同时身体的腐败也渐渐终止,最后在合适的时间‘醒’过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黑尸的身份一般是盗墓贼,身手都差不了,所以前面会很凶险,老板和小哥应该是察觉到了这种情况,赶过去替我们开路了。”
我们再往前面走了没多久,这条通道往右拐个弯就到了尽头。我们刚冒头,就有人放冷枪,差点打中东海,吓得他一把将阿南扔了。我们赶紧找地方隐蔽,将灯光打了过去。
开枪那人喊了一声:“南哥,快跑!”但估计是看到阿南已经昏迷不醒,马上就跑掉了。我们去了几个人追赶,但那人很快跑没影了,下面又不能随便乱闯,我们只好回到队伍里集结。
东海骂道:“吓死爹了!这些人好赖不分,程爷我好心背着阿南这王八蛋,做到了不抛弃不放弃,反而挨他们人的枪子儿,”他冲着那人逃走的方向加大了声音的分贝——:“你们这帮操淡龟孙,良心他妈de被狗吃啦!”
“看来好人不能做啊。”他摇头咕囔了一句,又架起了阿南,看瘦货盯着他看,忙冲他招手:“你个死柴火棒子还抱着手看热闹,还不来扶一把,赶紧的啊!”
瘦货嫌弃地说:“知道好人不能做,那你还打算背着?这种小渣渣,扔了得了。”
东海骂了一句:“废吉跋话!就你话多。我这是举手之劳,成人之美,恻隐之心,为人之道。你懂个吉跋。”
他那一梭子成语,把大家都逗乐了。不过在这种环境下,乐也乐不过几秒,众人的脸上马上又罩起了寒霜。我们沿着神秘人逃走的方向往前探,因为有人趟过一次雷,我们也走得稍微快了一些,不知不觉就很深入了。这时候我才发觉不对劲,怎么这底下不像古墓,倒像是个地心空渊?
不知道从哪儿飘来了一阵微风,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这让我感到很不安。知道这墓不太平,血腥味倒也罢了,这里是十几米深的地下,怎么还会有风的存在?
循着腐败的血腥气味,我们一直往前探索,已经完全没有地砖了,这个空渊好像是天然存在的,不是什么古墓。想想也对,眼镜他们都说这里不适合葬人了,我想稍微懂得风水的,就不会做这种蠢事。
眼镜忽然说:“《青乌经》言,幽阴之宫,神灵所主。注曰,吉地有神主之,不轻与人。古籍里面早就讲过了,这里不可能存在墓葬,但是前面又有陈大寿的铜棺葬,这点很有些反常。从看到陈大寿墓开始,我心里就一直很忐忑,总感觉会发生些什么。”
我看他太紧张,就说大家小心点就是了,在下面别太疑神疑鬼,气氛挺阴森的。这时候听到了跑步的声音,我一回头,发现后面忽然有几个人追了过来,我们看他们手里有枪,估计和刚才那伙人是一路的,吓得赶紧往前没命地跑。
跑了一阵子,嘴里不由自主大口呼吸着,空气里那股血腥味钻进身体里,让我直反胃。这一路上越来越潮湿,都开始黏糊鞋底了,前面看到一棵大树,起码有五六个人合抱那么粗,巨树底下有个空心洞,我们越是靠近它,血腥味就越浓。
等手电筒灯光打过去看得清楚了,我们才发现树洞里卡着一个人,已经被大树分泌的汁液融掉了半截身子,有一种红色的小蚂蚁爬满了他全身,正在忙碌地搬运着小肉块。
更奇怪的是,身后追我们那帮人,居然没追过来,就这么跑了。
我估计这半截人就是刚才惨叫的人之一,那些人肯定知道厉害,才不敢靠近。看到这个场景,我忍不住一阵要呕吐的感觉,鼻孔里往外直喷浊气,恨不得连胸腔里的空气都给排干净了。
树上有水滴落在我的头上和脖子上,我用手摸了一看,居然是血。我吓了一跳,赶紧提醒大家往上面看,可话还没讲完,我自己都被吓倒了,不由自主一直往后退,不小心坐在了地上,地上很潮,我看了看手,上面蹭满了血泥巴水。
我心里砰砰直跳,这是一颗参天大树,树干深入到顶部的石头里,地下水从顶不得裂缝渗透进来,有很多气生根垂在半空,一些气根互相缠绕,将十几个人吊在上面,像一个个的蚕茧,血水就是从我头顶那个人身上滴下来的。
“快跑!离开这棵树的笼罩范围,这是杀人树,有毒!”胡子忙喊了一声,我听见他的嗓音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