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斯塔纳的南部,离王都约有十数公里的郊外。
古堡的外围,那满是裂痕、缺少了石砖的高耸墙壁早已变得焕然一新,向内走去,花园内的杂草已然被除净,那由石砖铺成的道路也已然是被打扫的干净无比,也算是有了一丝似是有人居住的模样。
身穿着哑光纯黑色衣裙,手中持着一枚纹理精美的木质男士拐杖,淡蓝色的眼眸之中失去了原由的活泼与独属于年轻女性气质,眼神更是处于一种哀伤与镇静并存状态中的佐伊.伊莉安娜,正无言地凝视着眼前踏入古堡内部空间的大门,久久未能踏出一步。
她的内心似是在恐惧着什么不愿直面的事物,又似乎,只是对这仅仅是几步之遥的距离产生了情理之中的逃避心理,总之,在此刻,佐伊.伊莉安娜陷入了深深地犹豫,以至于她望着这自己在这段时间内雇人修复好的古堡,都提不起一丝欣赏又或是因某些事物而窃喜的心情。
没人知道她就这么站立了多久,也没人知道她在这段时间内遭受了怎样令人感到折磨的事物,这些事只有她自己清楚地明白,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正被她持在手中,早在很久之前就精心预备了的礼物,这付诸了无数期盼与少女心思的礼物,或许再也没了赠送出去的对象。
一切都似是没了任何的实际意义,无力感也随之不断开始蔓延,使得佐伊.伊莉安娜紧握着拐杖的手部都不自觉地垂落了下来。
但是她也明白,再是逃避,再是恐惧,有些事情她终究是要亲身面对、亲身见证才能够得到那内心之中渴求的答案,与使得内心能够安宁下来的结果。
似是想通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是强迫了自己什么事情,佐伊.伊莉安娜逐渐地呼出了一口气息,面部表情似乎是在这短暂一刹那变为了她最初的、本该拥有的、年轻女性独有的、充满活力的模样,又或者说,这只是她在逞强的一种手段,又或者是催眠自己的一种方案罢了。
佐伊.伊莉安娜迈出了步伐,一步又一步,直至抬起惯用手,触碰到那质感古朴的大门,直至将其推了开来。
这一刻,她似乎是见到了内心中所盼望的那位先生,看到了那位先生正在向着自己投来注视,向着自己做出肢体动作,但是,这一切都像是如梦似幻的泡影一般,有的,就只是满是死寂,瘫坐在那熟悉的位置,那熟悉的座椅之上的“陌生人”而已。
虽然,“他”还是戴着眼罩,还是裸露着部分脚踝处的青铜零件,但是,“他”已然是完全没有了令佐伊.伊莉安娜感到熟悉的那股气息,就如同那从熟悉的位置所消失的拐杖一般,一切都成为了虚影。
这使得佐伊.伊莉安娜的眼眸逐渐垂落了下来,目光之中刚刚复燃的某种光彩,也似是在这一刻彻底地消失不见,而她,也只能让自己沉浸于麻木之中,一步紧接着一步地迈到了“他”的身旁,将那柄按照身高精心订制的男士拐杖,轻巧地放在了那个熟悉的位置之上,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可就在她要紧了唇角,握住了拳头,打算转身就此离去,且刚刚迈出一道步伐之时,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事物一般,像是受到惊吓的小动物一般迅速转过了身来。
她察觉到了那条正耷拉在一旁,被半截披风所遮掩住的空荡,那因某些原因而缺失了一条手臂的部位。
这一刻,佐伊.伊莉安娜内心之中的某种情绪似是达到了临界点一般,浑然爆发了出来,心神开始急促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一副什么样的情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做出什么样的姿态,她只知道,自己内心中的悲伤再也无法得到有效的控制,心中的所压抑的事物再也无法进行自我欺骗式的麻木,她,想要放声痛哭一番,想要肆意地宣泄自己内心之中无处发泄的哀伤。
事实上,她也是这么做的,又或者说,她能够做到的,也只有依偎在“他”、依偎在“希绪弗斯”的膝盖处,任由无力感在心中徘徊,任由自己进行无休止的、嚎啕大哭的行为。
只是,这一行为并不能唤起任何事物,也无法令她得到任何的心理安慰,唯一产生了变化的,就只剩下了那不会因为任何人而产生停滞的时间……
彼时,满是灰朦、毫无色彩,更是找寻不到光亮源头的天空之下,希绪弗斯缓慢地睁开了眼睛,收束着瞳孔,面部之上产生了一丝迷茫之色:
“我,是谁……?”
可随着自语落下,一道幽蓝色的深邃光芒便萦绕在了他的眼眸之中,仅仅是一闪而逝,就让他的表情产生了明显地变化,让他们目光产生了明显地差异。
希绪弗斯发出了一道嗤声:
“原来是他的力量,让我在询问自己的时刻找回了自我……么?”
随即,希绪弗斯感受着自己的身躯、低下头部观察着自己的身躯后,望着那熟悉的、残缺的,缺失了一条胳膊与腿部的身躯之后,很快便察觉到了关键的事情:
“这次,是我的身躯……”
“也就是说,主导地位的替换,让在这个世界之中存在的形式,也产生了明显地变化。”
“但是……”希绪弗斯的瞳孔猛然收束,似是感受到了某种不该存在于自己体内的现象,连忙抬起仅剩的右臂,将右眼之上的眼罩一把扯了下来。
他,看到了什么,又或者说,他的右眼之中产生了视觉,弥补了那本应该缺失的空洞部位。
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也感受到了那抹不属于自己的灵性,而在他那本该缺少了什么事物的右眼眶内,正转动着着一枚猩红瞳孔的眼球。
“这是……那人偶的眼睛。”
“可是,这并不符合以往的情况……”希绪弗斯不禁皱紧了眉头,很明显,这种意料之外的事物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与一丝心悸。
同时,他感受到内心的某一深处,传来了不属于自己,又或者在某种程度上也属于自己,又或者是,属于“他”的躁动与……内心中的悸动,还有那想要前往某处,见到某种事物的渴望。
可与以往不同的是,那以往指引着自己的大部分本能又或者是直觉,在这一刻并未出现、并未在他的心中产生那令人熟悉地催促声,又或者说,并不明显。
但是希绪弗斯明白,夜幕即将来临,那人偶所在的城堡,是唯一能够令自己不受侵蚀的地方。
他向前迈步着,观察着一个个被砍伐而留下了痕迹的树桩,心中也在分析着这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进入,产生了明显差异的原由:
“树桩只剩下了十颗左右,并未随着我的离去重新长出来,也就是说,这其中的记忆,又或者说,那些事物所化为的本能,也消失在了这片世界之中……又或者说,是回归了我的体内。”
“而那些经历,确实是在我的内心只是徘徊,也就是说,部分记忆的恢复,或许并不完全是因为他的权柄,也有可能……是这些树木的原由。”
随着思索的深入,希绪弗斯更是察觉到了一些更加细微的事物:
“不对,虽然没有那么强烈,但是某些直觉还存在于我的体内,在不断蔓延,是……那些剩余的树木在运作吗?”
“尤其是……他那收束不住的悸动……那么,剩余的九颗树木,或许就是无意义产生死亡的那批了……”
得到结论,希绪弗斯又猛地挥动着拳头,击打在了自己的心口处,似是想要让某种事物宁静下来。
可那份悸动却比以往的任何直觉都要强烈,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愈发明显,令人感到压抑,也令人感到向往与甜蜜,可更多的,是一种充满了无力感的迷惘与痛苦。
这让希绪弗斯开始本能地对某些事物的诞生产生了恐惧,又或者说,属于“他”的,因这份悸动而产生的恐惧。
希绪弗斯皱紧眉头,再次用力捶打在了自己的胸口,对着不存在的事物呵斥了一声:
“聒噪!有欺诈者的权柄,她暂时不会有事,安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