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大夫也说了, 你我夫妻身体都没有问题，只是缘分未到罢了。”
“可是……”
“没有可是。”沈霖不容置疑地打断沈夫人未出口的话，“至于纳妾的事情, 以后不要再提了，夫人愿意另一个女人插足你我之间，我却只想着夫妻和美，至于孩子, 随缘吧。”
沈夫人听着沈霖这话, 心中又是痛苦又是喜悦。
痛苦自己肚子不争气，至今未给沈霖留下一儿半女，痛苦外出与沈霖同僚夫人交流时被对方阴阳怪气善妒, 她清楚外面是如何评价自己的，都在说她善妒, 明明自己不能生还不许沈霖纳妾，可这是她的夫君，如果可以的话, 她怎么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他，看着他和其他女人温存，生下两人的孩子？
喜悦的是，沈霖在这件事上让她宽心, 比起孩子, 更加在意她。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和其他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谁不想自己夫君心中只有自己一人？
可不孝有三, 无后为大，沈霖自己是家中独子, 若是他一直没有孩子, 他们这一支的香火就断了。
“我也清楚夫人在外面难做, 我会替你解释，不用担心，而且外面那些闲言碎语不用多管，我们关上门过自己的日子就好。”
沈霖握着沈夫人冰凉的手，低声安慰道，“你是我辛苦求娶来的，我不想为了一个孩子而委屈你。”
沈夫人闻言脸上终于带上了点笑意，只是那笑意很快又被愁苦所代替。
沈霖是男人，如何知道女人的苦楚，女人之间的话题就只有那么一点，家长里短，夫君孩子，如今最常聊的就是夫君和孩子，沈霖根本不懂她面对其他人的眼光时有多难受。
可这不是沈霖的错，她的夫君只是心疼她罢了。
沈夫人心中也觉得对不起沈霖，不想他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烦心，很快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闻人奚在屋顶将屋子里发生的对话全部听在耳朵中，眼中的煞气越来越重，等到两人双双入睡，这才进入房间将手搭在沈霖手腕上把脉，随后再次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回到家中，闻人奚就将自己的衣服给换了，这才回房间。
看到她好好回来，范云安眨眨眼还是没有多问。
一如从前在明江府别院的时候。
从前他没有探听闻人奚所做的事情，现在也不会，反正按照他对闻人奚的了解，她不会做触犯律法的事情，那就随便呗。
虽然名义上闻人奚嫁给了他，但是范云安却觉得，某方面应该算是他嫁给了闻人奚啊。
也没差了。
闻人奚意外地看了范云安一眼，洗漱准备休息，“我还以为你会问呢。”
“只要不是有危险的事情，小当家想做什么我问那么多干嘛？我不是很懂生意，而且，从前这些也不是我管的啊，我只是觉得，小当家应该不喜欢被限制才对。”
否则的话，她就不会在未出嫁的情况下，不和父母住在一起，而是单独有一座别院住着了。
闻人奚弯起眼睛笑了笑，“你说得对。”
躺在床上，闻人奚脑海中还浮现着沈霖夫妻的对话以及自己把脉的结果。
回来后她将自己的手从里到外清洗了好几次，简直嫌弃得不行。
从前闻人奚也嫌弃沈霖做作虚伪，但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如今沈霖在她心中已经变成了下水道中的蛆虫一样的存在。
恶心，嫌恶。
她并没有猜错，沈霖的身体果然不能生。
沈霖的问题一方面是天生比较差，很难有孩子，加上从前那段日子过得很苦，身体亏空得厉害。
看沈霖的反应，他应该是知道自己情况的，所以他不敢纳妾。
至于沈夫人作为沈霖的夫人，到底知不知道沈霖这方面先天不足……自然是不知道的。
时下对女子要求尽管没有闻人奚知道的那几个朝代严格，可女子接触外男同样很少，尤其是像沈夫人这样的女子。
说得难听一点，沈夫人又不清楚正常男人应该是什么样子，估计就以为所有男人都像沈霖一样银枪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当然，闻人奚也不清楚这一点，不过却不是不懂，而是压根不知道这回事。
她确实有原主的记忆不假，但这份记忆有一部分她是不会碰的，就好像她和原主达成交易，即使原主不提，她也不会去碰原主喜欢的人一样，谁要看原主和自己丈夫私生活的记忆啊，又不是脑子有病。
有了猜测以后她宁愿跑一趟去给沈霖把脉，也不愿意去查原主的记忆来确定到底是不是沈霖的问题。
当然，其实也有可能技术没问题，只是精子活性低，这也是沈霖的第二个问题。
可不管是哪里的问题，她现在都可以确定原主上辈子一直被沈霖算计了。
知道这些就足够了，其他不重要。
沈霖对原主说的是因为救命之恩，以及答应了闻人老爷的，对现在的沈夫人说的是沈夫人父亲的恩情与诺言，以及对沈夫人本身的爱重。
不管是哪一个，都是沈霖自身品性高洁。
呵。
品性高洁。
第二日一早。
“紫云，去办件事情。”
简单将要紫云去做的事情交代下去，闻人奚抬头就看到紫云震惊的目光。
“顺便，去信给明江府，联系方大夫。”
方大夫就是当初在原主将沈霖兄妹救回去以后替他们两人请的大夫。
别人不清楚沈霖的情况，方大夫应该知道一些，至于为什么没有说……
人家大夫不可能检查出病人有病，然后就大肆宣扬。
又不是有病。
更何况，闻人家当初想要招沈霖为婿，这个消息可一直瞒着，并没有泄露出去，方大夫不清楚这件事，那就更加不可能会提醒了，只会将这件事默默埋在心里。
闻人奚也不需要方大夫做什么，只是如果有人过去查，希望方大夫实话实说而已——比如说沈夫人的父亲，沈霖口中的恩师。
紫云知道闻人奚不可能随口胡诌，自家姑娘什么性子她清楚得很，那么一切就是真的了。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和闻人奚说的话，紫云顿时一脸膈应。
亏她还以为沈霖是真的对沈夫人情深意重呢，结果真相居然是这样。
这是踩着沈夫人啊！
这时候紫云分外庆幸当初沈霖瞧不上自家姑娘，这才让那桩亲事没成，紫云只要想到自家姑娘差一点就会成为沈夫人，不知不觉被沈霖那般利用，她就恨不能拿着刀把沈霖给剐了。
“姑娘放心，奴婢一定会做好您交代的事情的，您请安心。”
紫云郑重地说，随后走了出去。
刚好范云安从外面回来，看到紫云怒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想到当初他刚回去敲别院大门，想重新给闻人奚当面首的时候。
紫云看到范云安，立刻收敛了表情屈膝行礼，“王爷。”
“紫云这是要干嘛去？怎么这么生气？”
“王妃吩咐奴婢出去一趟。”
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只是沈霖的话，那紫云没什么不能说的，但是沈霖还涉及到当初自家姑娘救了人，差点招婿，因而这件事就不适合紫云说了。
如果闻人奚不介意，她可以自己同范云安这个姑爷说，但闻人奚没提，紫云是万万不可能透露出来的。
“行了，我就是问问，你去办事吧。”一看紫云这反应，范云安就知道此事涉及到闻人奚了，没有追问，而是迈步进了门。
他如今在礼部当差，也是范云定知道他如今惫懒的性子，礼部事情少，纷争也少，刚好适合范云安这糟心弟弟，所以范云安日常就是点个卯罢了，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
范云安有些好奇，回房看到闻人奚后就忍不住问了。
闻人奚倒是不介意这件事，直接就告诉了他自己和沈霖的渊源。
这件事范云安还真不清楚，他只知道闻人奚当初救过沈霖兄妹，其他就真的不清楚了，为了原主的名声，闻人夫人当时就敲打了家里的下人，将消息死死捂住了，外人并不清楚。
后来沈霖中举上门被闻人奚嘲讽了回去，他们一行三人也都面上挂不住，并没有将当时的事情宣扬出去。
黄李两位秀才不敢得罪沈霖，自然也保持了沉默。
听了闻人奚讲述事情的经过，范云安也嫌恶地皱眉，显然是嫌弃沈霖的人品。
想到自家七哥从曾经当着他的面称赞过沈霖，范云安就更加膈应了——如此利用一个无辜的女子，那个女子还是自己的妻子，为的大概就是世人的称赞吧？
连他七哥都被蒙在了鼓里，以七哥精明的性子，这可有点难得。
要知道庶吉士面圣的机会相对来说要比其他同等级官员多很多，若是获得了皇上的赏识，让皇上记住他，那将来官运亨通，前程自然不必多说。
但那沈夫人又何其无辜？什么都不知道，还觉得自己对不住沈霖，可真是……范云安很久没见过这样毒的人了。
“那沈夫人的爹若是知道自己将女儿嫁给了这样一个人面兽心，虚伪做作的人，估计心里得呕死，尤其这个人还是他看好的学生。”范云安感叹了一下，随后就坐不住了，“不行，小当家，我不能让七哥被蒙在鼓里，能这么利用自己的妻子，这样的人谁知道为了自己的利益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而且，这么好的嘲笑七哥的机会可不能放过——这才是范云安最真实的想法。
瞬间看出范云安目光中意思的闻人奚：“……”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