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学文拿起毛巾,默默的擦了擦手,回转身来的他眉头紧锁地站在保险箱之前,看着眼前的地毯,靠近自己的一侧有数个并不明显的脚印,有微洁癖的他是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的,是谁来过?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
凌晨一点的钟声已经敲响,得到办公室最新通知的不少局党委已陆陆续续地到达了湖跺县公安局的门口,从13楼办公室的窗户看过去,朱学文的心底产生了一种异常不妙的感觉,他沉思片刻,阻止了陆正风去大办公室的脚步,他的双眉有力的跳动了一下,脱口道:“陆局,你就不要参加这次党委会了。眼下事不宜迟,你迅速从刑警队里抽调精干力量,火速行动起来。”离开的时候他把手放在了陆正风的肩膀上,他情知这次行动的不简单,更是自己年轻的班底第一次经受大规模的考验,于是将自己手上的力道又增加了两分。
“局长,你放心!”陆正风有些奇怪的看着有些紧张兮兮的他,在他的概念里完成有挑战的任务只不过是一个刑警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当然,他也不是毫无压力,周蓬蒿偷拍的这个建筑豪华隐蔽,是不凡的大手笔,这个谜底的背后将牵扯出多少官员和企业家之间的秘密,会不会震荡到整个湖跺县甚至湖跺市的官场,从而给自己带来灭顶之灾…他深知朱学文手上加力的含义,这个鬓白额角的老领导吃不准,他也吃不准。是该表现自己豁达地坚挺一下肩膀,还是适时地表达自己的孱弱求退步后的海阔天空,在那一刹那之间陆正风的脑子在高速地运转。
英雄和狗熊往往就在这一闪念之间的决断,陆正风最后应对的动作是他把自己的手轻拍在了朱学文按在他肩膀的手背上,暗示自己可以承受压力。他是分管刑侦的副局长,是朱学文一手提拔的年青中层,他和周蓬蒿的那次关于现代警务制度的辩论火花四射,当日的他义正词严地看着眼前的对手,慷慨陈词:中国的警界一定会有王安石,要是以前还没有,那么就从我开始,一改弊制,变法图强,“蓬蒿,我和你的思维或有迥异,我没有你破而立的勇气和理想,不过既然敢以王安石自居,反对腐败、混乱和凝滞不前的精髓和要义也不会更改,这次艰难的行动,就是证明我们理想其实并不相悖。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谁都可以退,他陆正风不可以退,作为全局最年轻的副局长,虽然在各类案件上建树不少,但是总有些小打小闹之嫌。这个公安大院的改良派对他也是颇为挑剔和质疑,前些日子那次著名的湖跺市警务制度改革大讨论,他几乎被周蓬蒿以压倒性的优势所击败,他也略略心有不甘。对于即将到来的摧城风雨,他心里竟然有一丝的期待,“不就在我的风字上面加个病字头么?俗话说的好:不疯魔,不成活。既然暗地里湖跺县的治安格局如此混乱不堪,那就该是一个合适洗牌的时候,这个庄我来做吧。大不了回到数年前政治上一穷二白的小民警时代,我陆正风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陆正风霍然站起身来,那双目开始灼灼发光。
“小陆,你做先锋,我为后盾,那些小鬼无常我先帮你收拾掉吧。”朱学文满意地点了点头,俩个人都没有说话,眼神交流的他们得到了彼此想要的答案,还有那份沉甸甸的同志之间的信任和友谊。不明所以的严群心里想的是:不就成立专案组准备抓人么,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厄,这俩个人不会搞基吧?难怪小六子升得这么快。”
待到朱学文离开,严群大嘴一咧道:“这老朱,也算是个明理人。可是有些太过求稳了,万事俱备的时候再去等东风,东风往往不会来。”
陆正风摇头道:“我敢断定局长的真正用意是顺藤摸瓜,而不仅仅是把眼光局限在这个案件之上!”
严群茅塞顿开道:“只有放长线钓大鱼,你们局长派才能从中渔利!
“我去,不这么直白你会咽气么?严群,你十几年没有升不是没有道理的!”
严群道:“我可不是周蓬蒿,没有政治资源也想争一争。老6,我得提醒你,这件事风险十足,老朱用你是为了牵制政委派的力量,不能让他们趁机坐大,你也知道那些老东西并不是吃素的,你一个不留神很可能把自己交代出去。”
陆正风自然也考虑过这件事情,不过以朱学文对自己的信任度来看,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他来湖跺已经快三年了,局面迟迟不能打开,他对藏污纳垢的政委派绝不会长时间的忍耐下去,这个地下宫殿就是个导火S,既然对方已经挑起战火,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自己将案件坐实,一旦牵扯到对方,他就会以雷霆之势着手对付他们。
严群大咧咧地道:“有件事必须提醒你,局长派真正掌控大权之日,就是你离开之时,不是说鸟尽弓藏,狡兔死走狗烹么。”
陆正风被气了个半死,苦笑地看着这个活宝,他勉力地淡然一笑,和严群这个一根筋谈实质性的问题那是对牛弹琴,他的内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周蓬蒿他们对待自己的重重迹象来看,他们对自己这个师兄还是信任的,可以尝试把他们拉入朱学文的阵营。于是展颜开口道:“严群,其他话我就不说多少了,纪律方面的我再强调一下,关于这个专案要绝对保密,若是一个密室的话,那就要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看到一向自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蒋平在微信照片里恭恭敬敬垂手而立的模样,意识到这个案件可能首先要牵涉湖跺公安局里的不少高层,被挂帅的陆正风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正欲爆发的火山口,身后的所有通道都已经被大火烧得干干净净,唯一的出路就在于快速进入火山,打开一条通道。这是个越有压力越有魅力的青年干部,当然他还坚定地信任周蓬蒿,这个屡屡创造奇迹的小伙子不仅仅和自己是同门师兄弟,更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情感在里面。和他里应外合地粉碎罪恶集团,这不也是一件痛哉快哉的事情么。想到这里,陆正风露出了英雄豪迈的笑容,这个笑容也感染了刑警大队小会议室里的所有专案组成员。
几乎同时点兵点将,刑警的速度比那些蜗牛一般的局党委显然快了许多。
到了会议室,他们摊开笔记本,满面肃然。深夜,又是分管局长亲自摇的人,这充分说明问题。每个人都把目光投往了办公室的门口,陆正风对手下人的严谨和快速反应表示满意。
他脸上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沉声道:“事不宜迟,严群,你来介绍下案情,记得言简意赅。”
严群是多年的刑侦民警,对眼下的场合并没有多少的不适,他简练地把案情介绍了一遍,重点突出了照片里的豪华宫殿和失踪刚过48小时的赵云敏。虽然拯救周蓬蒿是他心中的重中之重,但是这个问题的抛出由不得他,具体如何提出,怎么实施,他得看陆正风的脸色,这个湖跺县刑侦的掌门人从这一刻开始决定周蓬蒿的命运前途甚至生死。
分管县城中队的王大队笑笑道“听法医讲,周蓬蒿这小子翘禁闭去约MM,年轻小干警们都把他当神一般崇拜,我就想了,这算什么神?现在的年轻人都崇拜些什么。现在真相出来了,周蓬蒿没有忘记一个警察的使命,否则我敢要他做这个世界第一个被泼墨的大神。”看到被囹圄的周蓬蒿发过来的照片,除去那一丝担心之外,他表达了一种释然,既然这周蓬蒿是湖跺警界著名的改革派人物,行事也是极其的高调乖张,这种看上去大咧咧的家伙其实浑身都抹油的,绝不会不爱惜羽毛。否则,他改革的理念还如何推进下去?所以,翘禁闭去英雄救美,在情节上降低了得分,但是在理由上也还是站得住脚,那些年轻干警顶礼膜拜也就理所当然,他么的,工作泡妞两不误,这周蓬蒿倒是打得一手好牌。老王是个崇尚正能量的官员,他先作表态:“这是可以的,工作第一位就行。”曾经的他对周蓬蒿一直持观望的态度,直至此刻,他才开始欣赏起这个家伙来。“我们系统内部有人贪恋美色,醉生梦死,忘却了工作和本分,甚至用工作中的权力和便利去迎合美色主动入计,这才是让人鄙夷的;还有个极端:有些人只顾工作,忙白了头发,忽略了家庭,有的甚至到了中年,还是孤家寡人一个,这也不可取,像周蓬蒿这种“天人合一”的行为,才真正是可以推崇的。
“事有轻重缓急,我们都知道周蓬蒿翘禁闭去救人,这其实无可厚非。但是作为警察,我们可以跳出这个“美人”的美,将所救之人先物化大众化,下面,我们讨论些实质性的内容,要泼墨也先得把这正主子给揪出来,不是么?”陆正风也是一脸微笑,他睿智的黑眸凝视着老王,仿佛可以洞察他的内心,老王嘿嘿一笑刻意逃避着他的目光。陆正风婉言纠正之后,小会议室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不少,眉头深锁的他只有到了这个刑侦的会议室,看着这些生死与共的兄弟,才感觉自己从一个虚无主义的世界又回归了现实,心情也变得豁然许多。
“六子,放心吧,你说怎么搞,我们都挺你。”会议室里的气氛煞是热烈,一方面陆正风并没有和盘托出这个案件背后深处的势力有多恐怖,只是告诉底下这些更为年轻的干警同事:“这个地下宫殿的存在就是一种赤果果的挑衅,湖跺刑侦要雪耻,不但要救出蓬蒿和他要救的人,还要更进一步,粉碎幕后的罪恶集团。”
罪恶集团的定调大伙没有意见,不过私底下还是有一些议论。
“一个派出所的干警救人未遂,我们刑侦用雪耻这俩个字有些不妥吧。”
“老王,没有全局观念了吧,整个湖跺公安一盘棋,派出所怎么了?和刑侦本就一家,再说了,这蓬蒿不还是我们经侦下去的么?”
“狗屁,周蓬蒿那小子是治安下去的好不?”
“反正他刑侦的专案也参与过不少,人在曹营心在汉,早就被我们收编了。”
“张鞑子,就你个破副指导员,收编人家科所队长,说出来也不怕闪到舌头。”
“我就不怕,你咬我啊,马屁精。”
“你是不是皮痒痒了?”
陆正风通常是个开明的领导,他年轻他也阳光,他容许底下人的这些讨论甚至争论,要不是不可开交,他也乐得让他们继续争执下去,但是眼前的这个案件非同寻常,让他感觉到时间无多,他做了个STOP的手势,旋即挥了挥手,“兄弟们,实际上蓬蒿是我们警官学院刑侦专业的学员。这个身份之争我想就不必了,我们这次的专案组只有一个特点:抽调的我们警官学院的刑侦精英,都是我们自己人。我今天也不是湖跺的刑侦副局长,我只是想说我们当年佩同一个校徽,拜同一个中队长为老大。一入刑侦门,终身刑侦人。作为公安一线的急先锋,这个犯罪集团的存在就是在挑衅我们刑侦的力量和底线,我说这次的行动就是为刑侦雪耻,大伙有没有意见?”
“没有!”异口同声的回答,力度十足。
“下面我分配任务:老王你和严群一组,联系市局八科,对周蓬蒿,蒋平和赵云敏等人的手机进行定位;张凯你和徐昌一组,你们负责监控赵云敏和蒋平的家人,从电话到行车轨迹一个也不能放过,赵静,你和我一组...”
“滴滴--滴。”这时,严群的手机响了,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挡在了手机扩音器处,压低了嗓门问道“你是哪位?”
对方沉默了一阵,呼吸急促,然后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坚定地答道:“我是蒋薇。”
“蒋薇?”严群满不在乎的脸上突然升腾起一层寒霜,像是突然间被扔进了冰窖的那种表情。
陆正风看到严群情绪急剧的变化,连忙问道:“女朋友?”
“嗯。”
失神的严群随口答了一句,然后连忙补充道:前女友。
“就是那刚通过一站到底提拔的蒋薇?她要见你?”这蒋薇看上去娇小可爱,人畜无害,其实和那藏钟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陆正风用一种复杂的情绪看着严群,然后道:“严群,我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另外,我允许你重新考虑是否加入专案组。”虽然案件的线索并没有指向藏钟,但是大家在潜在的意识中都意识到这藏政委应该是逃脱不了干系,而素来和藏钟关系暧昧的蒋薇突然出现,对专案组对整个案件的侦破都起到了相当大的影响。
陆正风信任严群,正如他相信周蓬蒿一般。
他给了严群独自面对蒋薇的时间,正是体现了他的豁达,他相信严群是个老刑侦,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该说。
湖跺的颜单镇处于县城的西南片,是一个黑白世界不那么明显的小城镇。远处的楼夏已经静谧入睡,这边的三虹却还醒着,作为国家级粮食基地和省级示范田的它此刻在无数路灯的衬映之下,如同白昼一般。颜单粮食管理所的员工们就过着这样一种昼伏夜出的日子,他们的稻种之所以连续N年为苏北之最,据说在于他们的一个秘方:每到深夜俩三点,他们都要将金色的稻米从米袋里解放出来,翻上一翻,然后在这硕大的农民广场迎接白炽路灯的照耀。从上空的角度看下去,这个小城镇宛如太极图形一般,充满着神彩和流动的质感。三虹村就是这太极的中心圆点之处,当然也是严群和蒋薇当年记忆尤深的恋爱场所。
严群到达这个让他心悸的约会场所,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思绪也回到了多年之前:那时是夏天吧,完成工作的工作人员已经打着哈欠慢慢散去,蒋薇和严群就这么惬意地躺在金黄的稻谷上,仰望着黑漆的夜空数着星星。
严群对蒋薇说:“薇薇,看到了么,这些星星都是我送给你的钻石,暂时储存在天空的银行里,总有一天,我一颗一颗地摘下来给你。”
蒋薇是个美丽的女子,明亮的眸子像是饱含着山谷的清泉水一般,清澈无比,那乌黑的长发颇有力道地甩过肩膀,将整个人都衬托得很有精神,她婉约如诗地道:“好吧,我的小奸商。”
她高高的个子白皙的长腿,则把清丽和优雅推往更美好的境界。当年王研还没有进入湖跺县公安局,蒋薇就是湖跺公安系统最诱人的一朵红玫瑰。严群是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追到手,那时的她曾幸福地仰躺在他的怀抱里,眼神无比清澈,神情无比陶醉,甚至就愿意这么地和自己一醉百年。
纯正的爱情总是很美的,如果不流经那条叫做物欲的横流。
严群和蒋薇情投意合,早就私定了终身。
如今物是人非,把玩着金色稻谷的严群回忆有些散乱。他记得就是在这个松软的泥质广场上,当时也是这般,铺满了金色的稻谷。那天晚上,星星们都没有出现,整个天空就一张让人窒息的黑幕。就连一向聒噪的青蛙和蝈蝈也隐匿了声形,这时突然有一只只有盐渎郊区才能看到的彩翼小鸟飞了过来,径直停在她们面前低矮的有线电视塔前。
这是一种个子很小的小鸟,相当于鸟中的侏儒,它飞不高也难飞得远,基本上是被当做宠物鸟来养的。
蒋薇微微一笑,美得惊心动魄,她悠然叹了一口气道:“看到了么?这是我家乡潘煌才有的小鸟,它来此是呼唤我回家的吧。”
严群没有理会他面前的小鸟,冲动的他扑向了他身边的伊人,他在激情中对自己的爱人郑重说道:“薇薇,我的潜意识里来了一头狼,它在呼唤我将你这个小鸟赶快吃掉,不然你就要飞走了。”
“别走,留下来。”
他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澎湃的激情让这夜色里充斥着迷离暧昧的色彩。
“你没有看到这种鸟很恋旧,飞不远也不想飞很远么。”蒋薇并没有反抗,依偎在他的怀中,甚至有些乐在其中。她吹起如兰,目光带着十万伏的高压,枕着金黄的稻米,看着空旷的天空,自己的爱人雄伟的山脉终于和自己的一汪柔情亲密融合。山水交融,无限美好,所有的一切,虽然有些混乱,但是因为有爱情的底色而显得色彩斑斓。
那只偷窥的小鸟又悄然地飞了回来,很无辜地看着眼前的俩个人把身下的稻谷麦浪翻来覆去,覆去翻来,竟然看得它脸颊绯红,空叫了俩声之后再次飞远了。
“偷窥狂,早该走了。”激情过后的严群看着飞远的鸟儿很是惬意地一笑:“水到渠成,大功告成,薇薇,你现在有了我,没有鸟儿再喊你回家了。”
她点了点头,悠然叹了一口气道:“我累了,自从来到这湖跺公安之后,我突然感觉到整个人都要像散架一样,我还从来没有感到过这样的疲惫……”
蒋薇的眼睛湿润了,柔声道:“今天,我终于把自己交付给你了……”
严群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像是安慰一个受伤的孩子。
可惜现在的这里物是人非,没有小鸟,也没有了伊人。
严群苦笑一声。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真空,后来,藏钟某个晚上给她发了条信息,大体意思就是陪他唱歌跳舞,他可以让她的未来少奋斗许多年。
开始的时候她拒绝了,后来的后来,在藏钟的安排之下,严群越来越忙,她收到的信息越来越多。有一次,她经不住众多藏钟系的劝说,陪藏钟在KTV喝了一夜的酒。有没有出轨上天知道,后来的故事有些老套,午夜时分严群武装整齐一脸肃穆地在纪纲的陪同下检查了这个KTV,她和藏钟姿势很不雅地搂抱在一起跳舞,严群当着藏钟的面给了她一记耳光。她没有看到藏钟阴险的笑容,却看到了自己爱人一脸的决绝。
她的爱情小鸟或许还在,他心中那头激越的狼却消匿在了荒唐的岁月里。
她曾经找过他,但是他避开不见,后来的后来,藏钟取代了他在她身边的位置。当然,前提是藏钟那头河东狮没在当场。现在的世界纷繁复杂,我们的爱情不都曾经这般,毫无底线地输给金钱再输给权势?我们曾经嫉恶如仇,我们无比地憎恶现实和丑陋,后来的后来,当岁月向前流淌了一大截,撞了无数的南墙之后我们终于习惯了平仄,看淡了是非。我们也终于卸载了心里的魔鬼和期待,开始安然地迎接每一个暮色和晨曦。
“群哥!”那一声熟悉的呼唤像是沉寂了一千年,严群感到周身在发颤,他没有转过身来,有些人有些故事,注定了的是擦肩而过,那就该用平仄来应对,不找寻失去的流光溢彩。
“蒋薇,有什么事情,但说无妨,但是要言简意赅,我这边有些忙。”
“你总是很忙...”对方显然没有料到是这么一句开场白,半晌,混乱思绪得以调整之后道:“你刚刚加入了一个刑侦专案是么?”
惊讶于她得悉情报的迅速,严群并没有直面她的问题。
“你能不能不参加。”蒋薇的关切溢于言表,那是真实的情感,严群感受得出来,但要在这样的时候做逃兵,还是放弃了拯救战友的逃兵,严群木然一笑,凄惨无比地道:“蒋薇,你是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么?”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蒋薇已经清楚的知道,这次告别之后,她再也见不到严群了,至少那对自己赤诚无比的严群是彻底不见了。那边是许久的沉默,旋即叹道:“相信我,严群,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太多,那一个巨型的井盖不是你们区区一个县的刑侦就可以掀得动的,这是在螳臂当车。”蒋薇美丽的小脸此刻冻得有些发颤,她的整个躯体也瑟瑟发抖,颤声道:“代价可能是巨大的,甚至你们要付出自己的生命。”
“那又如何?马革裹尸还不就是刑侦人的宿命,也是荣耀!”严群满不在乎地回应。
“不如何!”蒋薇西索的脚步慢慢走远了,步伐愈显老态,最后的五个字字字如刀,剜割着严群的肺腑,“可是...我在乎。”(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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