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柳玉祥喝的烂醉,就在陆隐这边过了一夜。
第二天起床,柳玉祥即便是头疼欲裂,但昨天晚上的事情却还是记得贼清楚。
回到家后,柳玉祥把所有事情都告诉给了张婉。
三个条件,也是一个不差的都告诉给了她。
也就是经过了几分钟的思想斗争,张婉也选择了同意这三个条件。
只要自己儿子能有出息,能把日子过好,自己怎么样都可以。
中午的时候,陆隐来了一趟柳玉祥家里,拿到了柳观棋的八字儿之后,陆隐闭目开始心算了起来。
半晌过后,陆隐猛地睁开眼睛,其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我看看孩子。”
张婉立刻把怀里的柳观棋抱给了陆隐。
陆隐把柳观棋放在床上,拿手轻轻按住了他的眉心,另一只手在其后脑勺摸了一下。
随后,他仿若触电一样立刻收回了双手。
“啊?”陆隐表情这时也彻底变了,随后又重新尝试了一下,结果还是一样。
站直了身子,略微一沉吟,陆隐语气坚定的说道:“不用试胆儿了,这孩子我收了。”
并且陆隐还说,以后家里有困难就和他提,有了什么事情直接找他来就好,别管事儿大事儿小,他都尽全力帮忙解决。
临走时,陆隐还给柳玉祥留下了一点钱。
对于陆隐来说,这些钱不多,零花钱都算不上,但对于柳玉祥一家三口来说,这是他们未来半年的所有吃食。
而且陆隐还说,那三个条件,现在可以稍微改一下了。
等柳观棋十岁那年,柳玉祥夫妻俩再离开,而且所谓的什么离开阴四门就要留下两只手,也被陆隐一句话给否定掉了。
柳玉祥夫妻俩不知道陆隐怎么忽然变了性子,但他俩大概也能猜到,估计是自己家这孩子......八字不太一般。
从这天开始,陆隐就成了柳玉祥家里的常客。
林锁子的家,被陆隐改成了“工作室”,亦或者说.....停尸房。
柳玉祥家旁边的空院子,则是被陆隐很是随意的拿出全款买了下来,每天到了饭点,柳玉祥喊一嗓子,陆隐就会抱着林凤语过来,两家人一起吃饭。
此后七年,一直如此。
这一年,柳观棋马上十岁,林凤语则是十岁过半。
冬天,两个脸蛋儿冻得通红的小孩儿,在院子里打闹玩耍。
别人家的孩子都去湖上抽冰嘎,在院外堆雪人,而柳观棋和林凤语,却选择在院落里一起玩耍。
村子里的人并没有因为陆隐白事儿先生的身份,而让自己孩子疏远柳观棋和林凤语,反而是告诉他们,若是看见了林凤语和柳观棋,一定要主动问好,和人家多接触。
究其原因,也是因为陆隐的名声,实在是太大太大了。
何等的白事先生,水县的县长老丈人去世,能让人家县长亲自到来邀请。
何等的白事先生,安县死了人,能让警察局的官儿专门派人来请,说是去断定一下死者的死因。
陆隐的人际圈子,已经超出了所有二道山村民的想象。
而这两个被陆隐视作掌上明珠一样的小孩儿,更是成了村子里没人敢惹的存在。
不过林凤语和柳观棋,却好像是个小大人一样,根本不和村子里的人来往。
陆隐好奇的询问他俩为什么不出去找人玩,柳观棋说,村子里的人其实都是想巴结陆叔叔,我才不去当那个传话筒。
林凤语则更直接,说她就是讨厌村子里那些市侩的人。
或许这两句话,从两个刚满十岁的小孩子嘴里说出来,有些不可思议。
但如果这两个孩子,从六岁开始就见过了尸体,八岁的时候,一个跟着自己父亲柳玉祥,一个跟着陆隐,开始合作出外接白事活,形形色色的人接触了不知道多少呢?
俩孩子从最开始看到尸体就会嚎啕大哭,哭到哭不动,再到后来整个人已经彻底麻木了。
现在这两个孩子见过的死人,比很多七八十岁的老人见过的都要多。
因为陆隐的名头太大,有财力的东家,都会来找最出名的陆隐张罗白事儿,这就导致这几年时间,俩小孩儿见过了不知道多少有头有脸的东家。
当然了,言行举止逆天的,他们俩也见了很多。
待人接物之类的事情,从很小的时候他俩就已经接触到了。
再加上柳玉祥跟着陆隐赚到了钱,媳妇儿孩子跟着自己不会挨饿了,他那落魄的样子便一去不复返,曾经柳家大少的气质又浮现了出来,真到了大场合,他柳玉祥可是比陆隐吃得开。
柳玉祥和陆隐这两个父辈角色,都是见过大场面的
人,一个是曾经古省知名的柳家大少,一个是古省白事圈地位最高的白事先生。
正所谓耳濡目染,再加上柳观棋和林凤语这两个孩子,本身也都很聪明,更别提每天跟在这两个父辈角色身边,去接触形形色色的人了。
虽然两个孩子在村子里没有交心的朋友,但是柳玉祥和陆隐却根本不担心这件事。
朋友不在多,而在于精。
凭借着陆隐的关系人脉和浑身本领,和柳玉祥那一手县长看了都感叹的好字,以及曾经那近二十年柳家大少赋予他的眼界和气质。
就注定了柳观棋和林凤语,跟二道山这群孩子,在未来就不可能是一路人。
于是,柳观棋和林凤语,都选择了把高冷留给外人,把天真烂漫留给了彼此双方。
时间一晃,到了柳观棋十岁生日这天。
柳林两家人,相聚到一起,吃了一顿离别饭。
明天,柳玉祥就要和妻子张婉,离开二道山村,等十年之后,才可以回来看看自己儿子。
陆隐也直说了,之所以要这么做,原因不过就是想学阴四门缝尸行和仵作行的本事,吃得苦可不是一点半点。
但现在吃苦,总好过以后一直吃苦,父母在身边,肯定舍不得自己孩子吃这么大苦,若是离开孩子,让他全身心的投入到学艺当中,不受父母影响,效果必定事半功倍。
对此,柳玉祥和张婉都表示肯定。
吃完了饭,第二天中午,陆隐给柳玉祥拿了很多钱,而柳玉祥没有推脱,把钱全都收了下来。
他说,他要带着张婉,拿着陆隐给的钱,去白城闯荡一番。
因为那里,是张婉的老家。
嫁给一个家门尽灭,落魄穷苦的前富家少爷,张婉的亲戚都说她这是得了富贵病,就想嫁少爷,现在日子过得苦,纯粹活该。
曾经的柳玉祥,没有能力去反驳他们,因为人家说的是实话。
但现在,他柳玉祥就算没有陆隐给的这些钱,他照样也能把日子过好。
而有了陆隐给的启动资金,他柳玉祥也有了个想法。
他要开个书店。
他要开一家白城最大的书店,他要让张婉学会认字写字,要教她一直都想学的诗书礼易,他要让张婉的亲戚知道,张婉跟了自己,没有错。
“我柳玉祥不倒,柳家就不倒,我在,柳家就在!”
讲完这句话,柳玉祥写了一张欠条,明确说明,这钱是他借的,等以后赚了钱,会千倍万倍的还给陆隐。
而后,柳玉祥就非常干脆的牵着张婉的手,离开了二道山村。
身背后柳观棋的挽留声,他根本没有理会。
等走到了山路上,柳玉祥长叹了一口气,停下了脚步,眼圈红了起来。
张婉抱住柳玉祥轻声安慰他,而柳玉祥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牵着张婉的手,夫妻二人回身,望向二道山村所在的方向。
半晌过后,柳玉祥说道:“十年,十年之后,我要当白城首富,咱们儿子,到那时也必将是人中龙凤,就算阴四门干的是脏贱的白事活又如何?我柳玉祥的儿子,就算是在土鸡窝里,他也是那唯一的凤凰!”
言罢,柳玉祥夫妻二人离去。
其步伐,前所未有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