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河乖巧点头。“还有,个体能量是有限的,你得学会合理规划,匀着点用。别再只是为了让天空放晴之类的小事就随便挥霍。”陆崇最操心这个。“要是真有人胆大包天敢欺负你,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最好先别用[神谕]。”“那用什么?”“用你的小天才,”陆崇点一点他的手表,“有事先叫我。记住了没?”他笑起来,“记住喽。”契约有效期内,他不担心陆崇会背叛。反正已经知道了狼族的弱点是脖子上的腺体,他以后大可以诅咒陆崇身体暂时麻痹不能动,反复契约,就能把有效期不断延长下去。直到他感到陆崇无趣为止。目前他还没有烦腻,只是觉得那个会改变血液味道的发情期有点讨厌。不知道能不能用[神谕]让陆崇的发情期消失?晚上回家试试。林雪河独自在校园里散步。校道两旁路灯明亮,经过宿舍区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店铺,除了超市还有琳琅满目的小食店。晚饭时间,小食店外的露天座位都被学生占满了。他闻到很香的辣炒年糕的味道,路过都忍不住多吸了两口空气。“同学,你是不是外校过来参观的?有朋友在这儿吗。”心无城府的大学生盛情邀请,“要不一起坐下吃点?聊聊天嘛。”他笑眯眯地摇头,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对他而言,人类食物的价值只有香味。如果他真的想吃东西,坐过去要吃的也不会是辣炒年糕,而是捧着辣炒年糕的人。他又路过图书馆和操场。操场上比较有趣,活动多种多样,人类在跑步,唱歌跳舞,打太极拳。奇怪的是,总有人类停下正在进行的活动,主动向他打招呼,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反而不够投入。他不喜欢这样的人类,一个都没有回应,继续往前走到了教学楼,想起上次和陆崇一起爬到屋顶,视野还算开阔,或许可以上去看看夜景。月明星稀,林雪河吭哧吭哧开始爬楼。正巧这栋教学楼就是他上次来过的,连楼梯都爬的是同一座。看到通往天台的门,他学着陆崇的样子把早已损坏的锁拿掉,门一推就开了。出乎意料的是,这晚的天台上不止他一个。“为什么没有人爱我……”“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样悲惨地活着?”“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孤单呢……”凄凉哀怨的低语声不断地传进耳朵。林雪河张望了一圈,才在天台边缘角落发现一个倾斜的背影,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林雪河调整急促的呼吸,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左手拍右手,无声地哦了一下。看明白了。他好像是不想活了。以人类的体质,从六楼跳下去生还的可能性确实不高。闲着也是闲着,林雪河走到另一边去观察环境,发现可以诅咒教学楼旁边那排树倒下,茂盛的树枝拦截缓冲,即使那个想不开的学生真跳下去也不会受很重的伤。但他想不出救一个陌生人类的理由。再说陆崇也叮嘱过他了,伴生能力要省着点用。他顺理成章地往回走,准备取消欣赏夜景的计划,先下楼,以免打扰人类自/杀现场。没想到这不声不响的后撤步,居然被发现了。楚河猛地转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浸泡在眼泪中,锁定在他身上,僵尸般扭曲但迅速地冲过来。林雪河都被吓了一跳。纯粹是因为这忽然袭击的行为。他只基于“初猎情结”记住了楚河这个名字,对长相没有多少印象。再说眼前的学生在极度悲伤中,表情扭曲着也看不出原本面貌,更难辨认出来。楚河冲过来想抓他的手,被他侧身躲掉了,情绪更加激动。“你是来接我的吗?你是天使还是魔鬼?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地狱还是天堂?”“……”林雪河察觉眼前这人类处于异常状态,连同凑近后皮肤底下传来的血液气味也不太好闻,谨慎地后退了一步,“你自己去嘛,我们不顺路。”“我这一生果然是过得太悲惨了,所以临走的时候老天派你这样的天使来接我。”他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泪水从眼眶里往外飙,伤心欲绝地说,“走吧,我们这就一起上路!下辈子一定不要再投胎做人了!”“……”林雪河避开他乱抓乱扯的手,礼貌地说,“你先等一下哦。”手表上的通话刚刚接通。“陆崇陆崇,你要不要过来看看?我遇到一个人类……没有,他没有要我的微信和电话。但是,他想拉我一起跳楼耶。”第26章 比被搭讪更诡异的情形出现了。在同一栋教学楼里上课,陆崇不到半分钟就抵达现场,心里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奈感。这就是学校不重视学生建议的后果!楼顶一圈连护栏都没有,别说故意往下跳,只要站得靠边些,不小心绊一跤都能直接摔下去,早晚得出事。非要等出事之后再重视,就为时太晚了。他反应了两回都没有后续,就心想着总有一天要糟,没想到先被林雪河给遇上了。等待救援的半分钟里,林雪河在被迫运动。他讨厌剧烈运动,也不喜欢体能锻炼,最多只能接受散步和慢跑。但这个疯狂的泪流满面的人类学生,追着他在楼顶一圈又一圈地喊,“天使!带我走吧!我们一起走!”“……”堂堂血族的猎食者,竟然被食物追杀!他的耐心和体力一样经不起消耗。但凡陆崇再晚来一会儿,[神谕]就得派上用场。“闪开!”陆崇冲上天台,确认了一下需要被撂倒的目标,果断上前一脚踹倒,“这谁啊,发什么癫?”这一脚其实没多用力。但楚河哭了半宿早就没劲儿了,趴在地上挣扎着站不起来。越站不起来越挣扎,看起来像是想要继续阴暗扭曲爬行。“还不老实。”陆崇揪着领子把人拎在手里,想着干脆揍一拳让他清醒点。倏忽间看到一张狼狈的脸,愣住了,“这好像是……上次在酒吧里,把你当主人的那个。”林雪河气喘吁吁,原地蹲下来休息,听到这话也一步都不想走了,勾勾手说,“拎过来给我看。”他对人类有点脸盲,仅仅一面之缘,楚河又不是多么出众的长相,很难记住。但他特意记住了咬过的第一个人类的名字。“楚河?”他问。“啊?”楚河晕头转向地望着他,“天使知道我的名字……”陆崇:“……”可能还是揍一拳清醒得比较快。“你不记得我了吗。”林雪河忍痛咬破指尖,在他面前晃了两下,“那这个味道呢?”契约过的人类,即使效力结束,也永远都会对他的血液有反应。曾经臣服过的血液香味是最好的刺激。楚河的眼神从迷茫的痴傻中恢复些许清明,“你是,你是那个咬过我的……”理智回笼的瞬间,他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好像不太对劲。”陆崇松开手。他啪叽摔回地上,毫无挣扎的痕迹,可见是真晕了。林雪河点点头,用舌头舔湿指尖的伤口加速愈合,视线落在他胸口的狼藉上,含糊不清地说,“你看。”楚河胸前有类似颜料弹溅开的痕迹,一片深蓝色浸透衣料,倒像是从他心口往外渗出的忧郁。陆崇哪有空暇去看什么颜料,视线完全被他吸引,看着他含住自己的手指□□,嫩红的舌头闪来闪去。看得人脸都烫了。这什么行为……舔一下得了,怎么还嗦手指头上瘾呢。“我总觉得这个味道在哪里闻到过。”林雪河浑然不觉,仔细为自己舔好伤口,用还湿润着的手指在他胸前沾了沾,粘一些颜料想要再嗅嗅。陆崇看他收回手指的动作,还以为是要往嘴里送,吓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干不干净啊别什么都吃!你是真饿了你。”“……”林雪河有点无语,但想想也是。一个发癫的人类,管那么多干嘛呢。他如果想要属于自己的血仆,酒吧那天就会把楚河收编。但是他没有,那天就是抱着余生再也不见面的心态离开的。就算楚河清醒地朝他求救,他也不一定有心情听,更别说是这么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晕过去更好,就没有能力再拉上无辜的路人往楼下跳了。林雪河把手指在陆崇身上蹭了蹭,站起身来,“那我们走吧。你上完课了吗?”“已经点过名了。还剩下十来分钟,不过去也可以。”陆崇这时才想到,该关注点正事。楚河躺在地上,外衣口袋是鼓的。里面除了钥匙,他还摸出一张校园卡来。卡片上有基本的学籍信息,写着楚河的年级和专业。“大一的,金融管理……我知道他们学院的宿舍楼在哪。”陆崇把校园卡塞回去,拉起一条胳膊把人扛起来,“送回去给宿管阿姨吧。”林雪河惊讶地看着他,把昏迷的陌生人布袋一样扛在左肩上,“你是在助人为乐吗?”“顺手的事。”陆崇说,“你也想上来?我右边肩还空着。”“……”林雪河摇摇头。反正不是要他背就行。这一节课尚未结束,学校里的人流晚高峰还没到。否则他们三个这造型,走在人群中也很惹眼。楚河头朝下被扛在肩头,脑袋充血脸憋得通红,昏迷中泪水还不住地往下掉。宿舍楼还没到,陆崇肩膀就湿了一片,不免纳闷,“到底是遇上什么伤心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