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暗沉沉的天空,漆黑的乌云,似乎是要下雨了,还是大暴雨。
雷鸣,闪电。
电光将她后背之中的寒冰剑映的通透,似是点亮了那垂下被风摇曳的血凤玉佩。
单黎夜行走在树林中,帽檐遮身,脚步踏出,惹得落叶沙沙作响,呼呼的几声肃响,伴随着闪光,数十条黑影在树林中坠晃着,瞬间移动,不过她抬眼刹那,已整齐的排好队立在她眼前。
训素有练的一流杀手,拿剑的手背上,一条青黑的刺蛇。
那是,独属烟雨楼的标志。
烟雨楼,是培养杀手的地方。
没有过多的言语,群起而攻,杀手只需要完成目的便可全身而退。
一轮轮的剑影被抡起,一轮轮的黑影与她交战,杀不了她,却也可以困住她,车轮战她,不过是想让她战于疲惫。
寒冰,剑啸,裳虹,轻吟。
轻柔的两剑,在相互擦拭着,那雪亮的剑光中,映照出了她的双眸,轻蔑,不屑,她从来不欺负别人,但不代表她可以人被人欺负,甚至被人杀!
两剑,轻弹,剑声阵阵。
剑过处,人倒,树纷飞。
刚刚站着的大片人,如今已倒了大半,且多半是被剑风所伤。
“用药!”
慌乱的人群中,不知是哪个黑影知会众人,阵气大乱的黑影再次滚地爬起,似是鼓舞了士气一般,纷纷扬动着手腕,白色粉末翻飞。
原本净透的空气,在黑影的连番撒出的粉末下,此刻已是白雾笼罩,将她困得车流不通,飘飞的粉末,随着气流沾上了她的衣衫,侵入肌骨。
她那扬剑的手,竟在某刻轻缓了几个拍子,身上顿时被黑衣人划出了几道口子,雪白的衣衫,此刻翻飞着点点红色。
她不由得想起梦中,叶书柔也是这般被人围困,也是这般血染白衣,此情此景,亦如当年那般。
她身上无百花玉露丸傍身,药物作用,眼前忽兮变得朦胧起来,迷离的黑影,轻垄的天,几个雷声轰隆响彻。
努力的保持清醒,她不让自己迷离的眼皮沉下去,手中气刃不解的寒冰裳虹剑,让黑影惧怕了几分,迟迟不敢靠近。
黑影飞快的在草丛中踩踏,转着阵型,将她围了了个水泄不通,手中抡起的剑影似无形的牢笼,困顿着她。
他们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等待她力气耗尽,等待迷药发挥效力。
嘀嗒,嘀嗒。
不过一会儿功夫,衣衫已被雨淋了一个透彻,她挥开帽檐,任由雨珠顺势砸在她沉离的眼皮上,轻轻拭去剑端玉佩之上的雨珠,嘴唇轻含着雨水,身上的迷药因这雨的倾泻,解去了不少。
这雨,来的真是时候!
黑影见雨势不妙,怕再拖下去,迷药对她毫无作用,个个抡起了锋锐的剑尖,朝她面门扫去。
她左手争鸣裳虹,右手沉寒薄透的冰剑,将那巨轮般的剑影抵挡在面门之外,横扫而过。
瞬息之间,那些黑影翻到,剑身光亮顿时撤去,黑影手中剑悉数被她夺了去,震到远方,倾斜着。
江湖,一瞬生死的江湖。
既然她选择了执剑,就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承担后果,若不想被人杀,只得拿剑杀人。
这,是一种生存法则!
雨水顺着她的脸颊一点点滑下,空气中弥漫着雨水与血水的混杂味,她也分不清是她的血还是别人的血,直到最后一个黑衣人被她的寒冰剑冰冷的刺入身体。
喝了那么多人的鲜血,寒冰剑似乎已经被喂饱了,但剑尖却不见一滴鲜血,或许是被雨水洗去了,或许,是剑本身的光滑不允许有任何东西黏在剑上。
解决完所有人,她踉跄微退,差点不稳,烟雨朦胧中,远远便可看见,衣衫间似白似红的人影,跌跌撞撞的在暴雨中行走。
她必须尽快离开这儿,不然后面的人找来,她还是得死。
离开湖心小筑才不过半月多而已,这么快,又有人想杀她了。
雨夜朦胧,天边已泛起了银白,她再也没力气走,顺着树干滑下,仰靠着,迷离的双眼之中,尽是模糊不清的图景。
迷药,起作用了。
身上原本是白色的衣服,此刻已沾满了鲜血,血与白交缠,像极了地狱罗刹,雪刹女,她冷笑,这名号还真是符合她。
雪刹女,谐音‘血刹女’。
周身的疼痛提醒她手臂上还有伤口,鲜血仍在流淌,而最过于绞痛的地方,是在腹部,疼得几乎要抽离她全身的血液,她也不知为何会这样痛,服了几颗止痛药丸才勉强觉得好了些。
轻抚着腹部,她调息着气息,只想休息片刻,却因为想休息的这个念头使她想就这么睡去,眼皮再次努力抬了抬。
她不能睡!
而这一抬,眼前模糊的视线中,一抹撑伞的黑色身影若影若现,直至走到她面前,她才有一点点不能睡的意识,雨水滴滴哒哒的打在伞上,而她被护在伞下。
“你是在可怜我?”她抬头,喝了好几口雨水,笑着看他。
她不需要可怜,不需要同情,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自己会承担,这笔账,她会跟那些人一笔一笔算下来的。
“我只是在同情我自己。”姬阳的话,不带一点情绪。
很多年前,他也跟她一样,为了报仇,什么都可以做,现在的他只是在同情可怜以前的自己。
而她就算武功高强又怎么样,就算叱咤江湖又怎么样,在最危难的关头,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
她只是一介女子,而所有的事情却偏偏落在她身上。
见她毫无意识的昏迷过去,姬阳扔下伞,将昏昏欲睡的人抱起,不顾怀中人微弱的反抗,在雨中向一个方向走去。
大雨之下,只有朦胧般的两个身影。
雨早已停下。
雪白与血混杂的衣服早已被干净的衣服所代替,床上的人却睡得不安稳,耳边吵闹不断,她意识模模糊糊,只看见有两个人在她面前,有一个是姬阳,另一个像是大夫,正替人替她包扎。
她朦朦胧胧听见那大夫的声音:“……好生照顾你家夫人……这身子还得好好调养……孩子还好……我开了几副……”
她又睡了过去。
“公子,不要……公子别……”娇媚的声音如柔肠寸骨,说着不要,但那声音却是诱惑。
“美人,是要还是不要?”
嘻笑声传入耳中,男子与女子的打闹,调戏,妖媚至极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入,让单黎夜紧紧凝眉。
她朦胧的双眼睁开,紫色的床帘,玉质的挂坠在床边翩摇,这陌生的环境让她由生警惕。
起身,身上有多处伤口,略有牵扯,她也没太顾及,眺望眼前,单黎夜惊讶于这房间竟是如此的辉煌。
她下床,踩踏着能清晰的印入人影的地板,左手搭在白玉瓷器上,不由赞叹,这房间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比皇宫还豪华。
看这布局和摆放的陈设,随便一件瓷器便可买下座城池,可见这里的主人是该有多富有了。
“公子,真的不要嘛……”
男子与女子的笑声,依旧源源不断的传来,声声入耳,她转身翻找着整个房间,身上什么都不缺,唯独不见寒冰剑的影子。
凝眉,推开房间那扇沉重的大门,门外的景象再次令她吃惊,金碧辉煌的房间外,居然是这样一副山水画。
不容多想,单黎夜寻着依稀的声音缓缓前进,走了好几个地方,却不见一个人,不禁奇怪,这样的地方居然会没有人?还是有人却有意不出来?
寻访片刻,到了一个地方,她站到大院中间,听着那声音的来源,这一次,那声音多了种男女之间的呻吟。
她的眸光盯住那扇紧闭的房间门。
那是声音的源头。
身影不由地朝门前进。
每走进一步,听到的声音就越清晰,手掌搭在大门上,她轻轻一推。
一副极尽奢侈的画面尽显她眼前。
房间如同仿造的殿宇,高高在上的宝座上,一身华服的男子左拥右抱着数个女子,这些女子时不时的给男子喂东西,笑声刺耳。
旁边那些女子已经是貌若天仙,更何况是那男子,妖媚至极的容颜,头上闪闪发光的金簪,无不显示着男子的雍容,这奢侈糜烂的场景,在他的举手投足间描述得可谓淋漓尽致。
男子见到她,并不意外,端起酒杯,让旁边的一个女子倒酒,满毕,对着她妖娆轻言:“美人,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虽说是商量的语气,男子手中的酒杯不由分说疾驰向她奔来,容不得她有半点拒绝。
这送杯的力道,又非常人所能做到。
单黎夜闪身接过,杯中之酒却未漏下一滴,她回绝:“不用。”
佛袖转动,酒杯再度回到了男子手中,男子放好酒杯,妩媚轻笑,似乎对她有意思了,松开身边的女子,瞧了她起来:“美人儿,这样看着我,小心我会娶你的。”
还未瞧够,一抹黑色影子很不是时候的闯入,姬阳双手抱拳下跪,称呼男子:“二宫主。”
二宫主??
肃杀宫二宫主南宫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