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家兄妹二人对魏止真心不错。
当魏止说完想吃东坡肉,袁勇次日便从同村的屠夫那里就近买了一斤,说是买肉而已,不需要非得集市上买。
于是,第二天,魏止便如愿以偿的吃到了袁珂亲手做的东坡肉。
经过几日的了解,魏止大抵知道袁家是个什么情况。袁家双亲本身便是一个残疾,一个生来孱弱,之后在袁勇十二岁,袁珂六岁那年便因为疾病先后离世,丢下袁勇和袁珂相依为命。两个可怜的孩子便在村民的接济下勉强过活,好在袁勇少年早熟,早早的便出去做苦力,这十年来跑过堂,看过店,卖过鱼,也算是为兄为父的把袁珂拉扯成人了。袁珂也争气,女工,厨艺也是一样不落的都精通着。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属实不易。
来袁家有些日子,不过因为他们家住在村子最后头,所以基本没什么人路过,魏止自然也没和什么村民打过交道。不过这样也好,她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
魏止的伤转眼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走路干活都基本上不耽误了。为了减少心里的愧疚感,她还常常帮袁珂洗菜摘菜,打水,喂鸡。
这天,袁珂提出要教魏止做菜。魏止也觉得新奇,便提起了兴趣。
只是魏止从没下过厨,对此十分的生疏,必须得有袁珂从旁辅助,从切配到下锅以及调味。
袁珂很是热情,一会儿忙上,一会儿忙下,生怕魏止一个不慎弄得个鸡飞蛋打。
可再小心,再小心,意外还是发生了。比如魏止打鸡蛋把鸡蛋壳掉进了碗里。魏止颇为惭愧,不好意思的朝袁珂抛去一个难为情的表情,袁珂只无奈笑笑,安抚她第一次总是会有意外的,再小心翼翼的把蛋壳挑出来。
第二次意外又发生在魏止身上。没有经验的魏止翻炒完了锅里的菜之后,便随手将锅铲放在锅里,转身去切另一样菜。却不成想,时间久了锅铲的把手被热气蒸烫,而魏止没有注意到,一把抓了上去,烫得哇哇直叫。
袁珂吓坏了,忙从灶后跑出去,急忙问怎么了。
“没事,就是烫了一下。”魏止握着右手,故作没事道。
袁珂拉过魏止被烫红的手,吹了吹,道:“还说没事呢,这都烫红了!来,拿凉水冲冲会好些。”
说着,袁珂拉着魏止的手,走到水缸前,舀了一瓢水,悉心的抄水淋到魏止的红红的手掌上。
魏止低眉望着认认真真替替自己处理意外的袁珂,居然感到有一丝安逸。对,就是安逸。魏止这段时间以来对袁珂的感觉就是贤惠,生动,这个妹妹总能给她感到一种青涩的活力和日子的安逸。
“好啦。”袁珂用干毛巾给魏止擦干净了手,大功告成似的回头说。适逢魏止正看着自己,看的她一脸茫然,“魏姐姐,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觉得阿珂你人很好,什么都会,真了不起。”魏止收回手。别说,还真是好了许多了。
“魏姐姐,你便莫要打趣我了。”袁珂撅起了小嘴。
“我说的可是真的哦。”魏止故意逗道。
“魏姐姐是来自大地方的人,什么样了得没见过呢,我算什么厉害。”袁珂把毛巾在手里翻来覆去的,道。
“你跟他们是不一样的。”魏止如实道。
“哪不一样?”袁珂眨巴着水灵的大眼睛,问道。
“唔……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总之,你很好就对了。”魏止确定道。
袁珂扑哧一笑:“好嘛!魏姐姐,你便去一旁等着吧,剩下的我来就好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劳烦你。”魏止挠挠头。
“期待有一天魏姐姐可以出师咯。”袁珂故作老成的拍拍魏止的肩头。
为了不妨碍袁珂大展拳脚,魏止老老实实的去院子里坐着等了。
袁勇上山砍柴去,估摸着快回来了。
魏止独坐在小院里,望着烟囱里冒出的飘飘而上的轻烟,闻着香喷喷的饭菜香,感到内心一片宁静。这半月来,她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打听,全然将自己视作一个寻常平民,倒也乐得自在。
若是能一直这般,也未尝不可呢。
魏止终是闲不住,便拿起鸡食去喂了喂圈里的鸡群。
这时候,袁勇挑着两担干柴哼哧哼哧的回来。
魏止热心的放下手中的鸡食,去帮袁勇卸下木柴。
“这下够用好长时间了。”袁勇喘着粗气,擦擦额头上的汗珠,道。
“辛苦了,回屋吧,我给你倒杯水。”魏止道。
“好。”袁勇说着往屋里去了。
正好,袁珂把饭菜也做好了。
袁勇在山上待了半日,可真是饿坏了,端起饭碗,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可吃了第一口,他便立马意识到了不对。
“这菜……阿珂做的?”袁勇看看阿珂,再看看魏止。
袁珂笑着摇摇头。
“我做的……是不是很难吃啊?”魏止抱歉道。
“害,也不难吃!就是和阿珂做的味道有些不一样罢了。”袁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个味道,说不上哪里不对,可的确不太好吃。
于是魏止和袁珂也先后尝了尝味道,嗯……委实是有些难以名状,不过倒也凑合。
“第一次做菜没做的难以下咽已然十分难得啦,值得表扬!”袁勇给魏止竖了个大拇指,以示鼓励。
魏止便也呵呵一笑,接纳了这份鼓舞。
“对了,明日早上我们去集市吧。”魏止提议道。
“你怎么突然想去集市了?”袁勇疑惑。
“可能是在家闷坏了吧。”袁珂猜测。
“嗯,的确太久没有出门了。明日咱们仨都去,把玉佩当了,给大家伙都添几身新衣裳。”魏止阔气道。
“那怎么好意思呢!”即便是几年没有买新衣裳,袁勇还是不好意思接受魏止的好意。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我在你们家白吃白住,我便好意思了?”魏止反问道。
袁勇便不说话了。
“哎呀哥,我们便听魏姐姐的,明日都去买几身新衣裳,正好你那件外衫都破了。”袁珂欣然接受了魏止的好意。
于是,明日赶集之事便就此定了下来。
入夜。袁珂还是老样子,把地上铺好,准备就寝。
“阿珂,你回床上来睡吧。”魏止突然提议道。
“没事儿,你睡吧。”袁珂掀起被子,钻了进去。
“我伤已经好了。”魏止靠在床头,道。
“我知道,可是你一个人睡习惯了,我再过去和你挤,会休息不好的。”袁珂趴在褥子上,看着床上的魏止,考虑道。
“你考虑可真周全。”魏止含笑望向袁珂。
相互沉默了少许,袁珂突然问道:“魏姐姐,你是不是要回家了?”
魏止被袁珂这一问问的心弦一紧,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
“你一开始便说了,家中有要事,如今伤好了,定然急于归家了。”袁珂两手托着腮,游刃有余的分析着。
“是啊,被你说对了。”魏止不禁轻笑出声。
“好快啊,你都要走了。”袁珂翻了个身,躺下了。她显然是舍不得魏止的。
“阿珂可是舍不得魏姐姐?”魏止笑问。
“当然啦。”袁珂毫不掩饰。
“阿珂放心,待我一切安定,我一定回来看你和勇哥。”魏止承诺道。
“真的啊!”袁珂激动又翻了个身,抬头看着魏止。
“嗯。”魏止点头。
“那一言为定咯。”袁珂快乐道,随即又问,“那魏姐姐打算何时走?”
“大概就这两日了。”魏止在心里计划着,最多不会超过三日,她一定会走。
至于去哪儿……
叶落归根。
就算此次难逃一死,也要魂归故里。
旦日。魏止晨起,洗漱完毕,为自己随意梳了个清爽的发髻。又以久病面黄为由,戴上了面纱出门。
春日的山野郁郁葱葱,街头上热热闹闹。
魏止和袁勇袁珂一道走在街上,兄妹俩跟着人群一起热闹起来,只有魏止犹如惊弓之鸟,总是警惕着周遭一切动静。
三人找到一家布庄,看上去挺豪华气派。
刚踏进大门,袁勇突然拍了下脑门,意识到玉佩没当,身上没钱,便提出先去当铺典当了玉佩,稍后过来跟魏止袁珂汇合。
魏止和袁珂便先行在布庄挑选布料和成衣。袁珂显然没来过布庄买衣裳,看到这些上好的绸缎和华丽的衣裙,眼睛里像是要生出花儿来了。
“喜欢什么便拿去试试。”魏止这时颇像位阔绰的老爷。
袁珂满脸欣喜的直点头,在小厮的陪同下,挑了几身衣裳去试穿。
魏止便自己在一旁挑选她要的衣裳。她自然还是老样子,挑了两身合体的男装。
魏止换上笔挺的男装,将头发随性的向后一撩,蓦然便觉得从前那个意气的自己又回来了。
穿着一身,打包一身,魏止便走出试衣间,在外面等着袁珂出来。
不一会儿,袁珂身着一身鹅黄色的纱裙从帘子后面欢蹦乱跳的跑出来,嘴里喊着“魏姐姐”“魏姐姐”。
“阿珂。”魏止在身后叫她。
袁珂当下的表情便大概就是疑惑,惊讶,羞怯,一度失语。
“你穿这身真好看。”魏止上下打量着袁珂这身新衣裳。
“魏姐姐,你……”袁珂拿手指着魏止的的身上。她一时间没有认出身着男装,意气风发的魏姐姐,或者说魏哥哥?
“嘘!”魏止拿食指在嘴巴上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小声在袁珂的耳边说道,“这是一个秘密,不可以说出来的哦。”
撤开的时候,便发现袁珂已然涨红了脸,木讷的哦了一句,便慌忙逃回了帘子里。
魏止迷惑的皱眉,这时袁勇走了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勇哥,你来了。快挑几身吧,我方才挑了几匹布,留你们之后做衣裳。”魏止拍拍台子上的布,高兴道。
袁勇皱着眉头,上下审视着魏止,接着一股脑儿把换来的一包银两塞到魏止手里,“不必了,我们兄妹二人承受不起!”
“勇哥你怎么了?”魏止一头雾水。
袁珂换了衣裳出来,看到袁勇,便唤哥哥。
袁勇不由分说,拉着袁珂的手,道一声“我们走”便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布庄的大门。
魏止当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在后面付了钱,拿着衣裳和布匹便紧接着追上去。
可任由她怎么喊,袁珂怎么问,袁勇就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气冲冲的往前走。
直到脱离了喧闹的人群街市,魏止才把袁勇喊停。
“勇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魏止气喘吁吁的问道。袁珂贴心的帮魏止分担了两包衣裳。
“什么事?魏止你自己不心知肚明吗?”袁勇愤愤的指着魏止的鼻子,痛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