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证手术效率,许寒冬请来了两个赚外快的外科医生,都不是什么大医院的,但一般的手术还是很得心应手,否则也绝不敢冒险赚这种外快。
这是许寒冬的老习惯了,手头上一定要保持着医生这种资源,在关键时刻不但能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且还能救命。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自家地盘多流点血都比较有安全感,没想到这种资源他自己还没用上,赵青山和大树双双用上了。
因为自家酒店已经满员了,赵青山也没强求环境,就在办公室躺着,消毒、打麻药、缝针、打吊瓶。
赵青山的伤口不到半个小时就处理好了,大树那边也差不多接近尾声。
做医生的心理素质通常都很好,可是看到赵青山满身纵横交错的旧伤,以及大树浑身都好像结了一层茧的古怪身体和枪伤,两个医生都很忐忑。
生怕对方是做了什么大案的亡命之徒,分分钟就把自己给杀人灭口了。
两个医生最后都是颤颤巍巍离开的,没有丝毫对手术费用讨价还价的欲望,开了个有史以来半夜做手术的最低价不说,还恨不得狠狠打个折,生怕惹得这伙人不开心。
不过许寒冬没在这方面吝啬丝毫,一人给了一叠至少有五六千。
赵青山点上一根烟,对满脸阴寒的许寒冬说道:“我得睡上一觉,剩下的事情你去办,随时和派出去的人保持好联系,如果对方选择在今晚动手,你就放心大胆的和他们干一仗,别卸手卸脚别弄出人命就行,他们玩偷袭你就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第一时间控制住对方的领头人,然后想办法找出幕后主使者抓起来带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许寒冬点点头,说道:“放心吧哥,这种事情做起来很顺手。我喊几个人过来守在这里,你和大树哥有什么不方便的也好吩咐他们去做。”
赵青山观察了一下许寒冬的脸色,不怎么放心的叮嘱道:“不要做无谓的冒险。”
许寒冬一愣,恭敬的点了点头。
他确实想过要拿一两个人杀鸡儆猴,他能有今天,靠的就是一个狠字,不做点别人觉得疯狂的事情怎么能快速的站稳脚跟?
可是赵青山的叮嘱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个打算,他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冒失而横生事端。
抽完烟,赵青山躺在沙发上打着吊瓶入睡,读书练字和生死相斗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件事,但有一个共同点,都得用心。
既然要用心自然就会累,他甚至无暇去想妻子今晚会不会因为担心他而失眠。
赵青山很快进入了睡眠中,所以不知道是谁在照顾他,第二天七八点一个翻身使他疼痛得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记忆深刻的面孔,因为她长得很漂亮,而且给赵青山一种在夜场工作的女孩中很少见的干净与胆怯。
当然,有一点赵青山也没忘,他是她的债主,两人之间有一笔十万块钱的债务。
“寒冬怎么安排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守夜。”看到肖梦眼眶厚厚的一层黑眼圈,赵青山有些不好意思道。
“许总说我比较合适。”肖梦笑了笑,无所谓的说道。
其实许寒冬的原话是“赵总喜欢的应该是你这种类型”,许寒冬有调侃她的意思,她却绝对不敢用这样的话来调侃赵青山,哪怕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她也会觉得很别扭。
赵青山苦笑了一声,示意肖梦搭把手扶他一下,昨天晚上不觉得有多疼痛,麻醉的药效过后随便动一下身子就觉得疼痛无比,被肖梦推着后背坐起来后,赵青山又吩咐她去倒杯水来。
有趣的是,肖梦转身倒水之际,莫名其妙的在那里摇头晃脑。
赵青山肯定想不到女孩是在恼怒自己没有眼力见,连病号醒来后要起床的需求都没有想到,正一个劲的在骂自己是笨蛋。
“大树哥哥半个小时前去酒店客房休息了,许总吩咐我说,您醒来后也要去客房里打吊瓶。”递上一杯温水后,肖梦双手叠在左腰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像是秘书般转达消息道。
穿着服务员双色条纹制服的她看上去还真有点像秘书,不过她也太严肃了,全然没有一个大二学生该有的活泼生气。
在被搀扶着走出办公室之际,看着小心翼翼生怕出一丁点差错的肖梦,赵青山感触颇深道:“小梦,你比我妹妹大不了几岁,我就倚老卖老跟你唠叨几句,看到你现在这副样子,哪怕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也不希望一笔债务就把你压得像个为生活奔劳的社会人士,过早的为金钱去奋斗不是什么好事,你的重心应该放在充实自己丰富自己的校园里,充实是学识上的汲取,丰富是个人生活上的精彩。
在大学校园里打好了底子,就不怕找工作时无人问津你的履历,昨天晚上许总找你时应该是凌晨两点多了吧?那你上的肯定是通宵班,大学生哪有像你这样通
宵兼职的,生物钟一改两三天都未必能够恢复到正常状态,你不觉得这样有点舍本逐末吗?”
肖梦犹犹豫豫不知道该说什么,出了电梯说了一句“我去前台拿房卡”就跑了。
进入房间后赵青山拒绝了女孩继续搀扶的好意,独自在洗手间洗脸刷牙。
这个时候肖梦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赵总,我知道您的好意,不过我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年,您别瞪眼啊,听我说完好不好,当初我来咱们云鼎兼职就是因为学费没有凑齐,本来可以贷款的,但后来家里出了点状况急需用钱,我就干脆放弃贷款,想用……
您也知道的,既然您愿意借钱给我,我就干脆打定主意休学,如果一边兼职一边完成学业的话,我有把握把学分修满但专业知识很难拔尖,而且十万块钱的债务对我来说不仅是经济上的负担,更是一颗心理上的巨石,如果不早点还完这笔钱我肯定没法心安,所以想来想去,休学一年用这一年的时间尽量还掉这笔钱是最佳方案。”
赵青山听得直瞪眼,不过很快释然,如她所说这确实是她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都是自尊心在作祟啊,不过也说明了这个女孩很有主见。
赵青山刷着牙含糊不清道:“你现在是不是上晚班和通宵班?”
肖梦有些心虚道:“嗯,是上两个班,赵总,您不会不允许吧?”
赵青山摇头道:“你愿意这样折腾自己我也管不着,不过我再多嘴多舌一句,你在KTV上班也有些时日了,就没发现你和其他服务员的差距吗?我是说她们一个个都娇滴滴的,会主动陪客人喝酒然后理所当然的拿点小费,你肯定没有这样做过对不对?”
肖梦红着脸道:“有一些客人经常来捧我的场,工资加上提成已经很多了。”
赵青山直白道:“还不是看中了你的身子。”
这话直白得有些过分了,肖梦捏着衣摆垂着头沉默不语。
她当然知道那些熟客为什么捧她的场,可是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她一直和那些男人保持着距离,不管男人们如何软磨硬泡,反正她既不喝酒也不陪聊,愿意捧场就捧场不愿意就拉倒。
此刻甚至有些得意的腹诽赵总太小瞧她了。
直到赵青山洗脸刷牙完毕流氓似的吹了几声口哨,她才意识到自己站在洗手间门口很不合适。
赵总还有那件事情没解决呢,她红着脸连忙跑到一边去了。
撒了泡尿,赵青山刚走出洗手间肖梦就赶紧过来搀扶。
考虑了一番的赵青山靠在床头,商量似的说道:“KTV龙蛇混杂但对你积累社会经历大有裨益,多看一点就能多学一点,不过一天十六个小时呆在乌烟瘴气的酒吧也不是回事,雪茄吧的环境相对要好一些,没那么复杂,客人的素质也没那么参差不齐,你能学到的东西也会不一样,你可以继续在KTV上晚班,然后在雪茄吧上通宵班,通常情况下,雪茄吧的通宵班是很轻松的,到了凌晨两三点基本上就没什么人了。”
一个男人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很好,通常会是一种追求或者玩暧昧的信号,就像那些三番五次捧场的客人一样,肖梦会潜意识的提高自己的警惕。
可是让她倍感意外的是,此刻她竟然没有觉得年轻的老板是居心不良。
如果自己是一朵陷在了泥泞中的小花,那他就是不忍心看着小花夭折的园丁,偶然之间注意到了万花丛中的自己,于是便悉心浇灌。
她没有忽视这个意外,因为这个意外本身就是一种危险的讯号,她觉得哪一天如果把他对自己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自己就会变得不堪一击,坚强会消磨掉,坚持也会变得可有可无。
她不想这样,所以在她说“谢谢,我一定会做好这两份工作”之际,同时也在告诫自己,一定不能依赖谁,别把他的帮助当成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孩雪中送炭,权且看作是一份秘而不宣的亲情好了。
他有需要的时候,自己要像妹妹一样去照顾他。
赵青山自然想象不到这个容易脸红但又不乏勇气的女孩,会有如此复杂的心思,对一个人好肯定是有缘由的,却未必是有所图谋。
就像唐伯母一家一样,邻里相帮在唐伯母看来仅仅是天经地义,如果恶意去揣测这份恩情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肖梦没有用恶意去揣测他的好意,她的出发点只是保护自己。
女孩到大树所在的客房喊来了护士,然后履行她对自己的“告诫”下楼买早餐去了,哪怕赵青山以上司的口吻告诉她她已经下班了,而且不需要买什么早餐,她也还是坚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肖梦买了些粥点回来后,客房里多了两个人,看到其中一人是赵总很少露面的妻子后,她本能的想要退出房间。
迟疑的瞬间她暗骂了自己几声笨蛋,本来没什么的,自己就这样退出去岂不是
横生误会?
都已经被人看到了,自己以后哪还有脸见人,脚步一跨,肖梦索性笑着走到床前,向何晴和素未谋面许沉鱼问了一声好,并且把粥点交到了何晴手上。
许沉鱼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何晴在场,她肯定又要口诛笔伐骂人家狐狸精了。
只不过许沉鱼虽然没有埋汰看上去实在和狐狸精不搭边的肖梦,但也没打算就此放过赵青山。
她瞄了一眼何晴接在手上完全称得上丰盛的粥点,笑眯眯道:“某些人好像不管走到哪里,身边从来都不缺女人啊,三十岁的老女人,十几岁的小女孩,不过我左看右看,愣是看不出某人有受欢迎的资本,晴晴,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肖梦毕竟只是个勤奋苦学,终于借助高考而踏进大城市的农村女孩。
十几岁的年龄能有什么城府懂得什么伪装,听到许沉鱼含沙射影,瞬间就一副委屈得要哭的表情,捏着衣摆傻愣愣的站着。
怎么都没想到赵总的老婆尚且对她和颜悦色,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跶出来的女人漂亮得如此鹤立鸡群,心眼却这么小。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蛇蝎美人吗?
看到女孩的模样,何晴心有不忍,对许沉鱼佯装生气道:“沉鱼,你别逢人就想斗几句嘴。”
转而又轻轻的拍了拍肖梦的肩膀,深感歉意道:“她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她的智商一直是和身高成反比的,说话不经脑子。”
肖梦抬起眼帘,见何晴如此替她说话,有些受宠若惊道:“赵……赵夫人,您千万别这么说,是许总吩咐我照顾赵总的,他说我做事踏实。”
何晴莞尔道:“昨天晚上是你一直在照顾青山吧?辛苦你了,你看你黑眼圈这么重早点回家休息吧,由我来照顾就行了。”
肖梦连连点头道:“好的,赵夫人,您可一定不要误会什么。”
虽然有那么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何晴的直觉却告诉她,女孩是真的及其不愿意在这种事情上被人误会,所以才说出这种有失妥当的话。
她相信如果换做是酒会上的白玉儿,肯定能轻轻松松应付许沉鱼的刁难,哪会委屈得如此模样。
看到这么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带着黑眼圈给自己的老公买早餐,何晴的内心没有点想法肯定不可能。
不过她相信两人之间没发生什么,一是相信自己的老公,第二则是她觉得这个女孩不是那种不自爱的人。
再者云鼎这么多漂亮女孩,她还能让自己老公杜绝和她们接触不成?
女人的嫉妒心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嫉妒心越是锐利对自己的伤害越深,何晴的智慧之处在于她从不会无意义的伤害自己。
与其去嫉妒这世间千千万万的女人,不如踏踏实实做好身为妻子的本分去相信自己的老公。
肖梦走后,许沉鱼咬牙切齿在那里生闷气。
何晴坐在床头看着赵青山吃早餐,不无责备道:“她还是个孩子,刚才沉鱼说那么难听的话你应该帮她解围的。”
许沉鱼炸毛道:“感情你鄙视我一番还不够,还得拉上你老公!”
何晴义正言辞道:“她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及你的九牛一毛,你没心没肺百毒不侵的,干嘛去欺负一个乖巧小女孩。”
赵青山低眉顺眼慢吞吞的吃早餐,他被捅的是腰部又不是脑子,既然脑子没进水为什么要去参与到三个女人的战争中去?
所以干脆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肖梦受委屈就受委屈了,谁还没个受委屈的时候?
再者肖梦也绝没有看上去那么柔弱,没有一定的自我疏通能力不可能在夜场混下去,何晴显然低估了她眼中的乖巧小女孩。
赵青山现在最苦恼的问题是,何晴会如何讨伐他这次受伤。
许沉鱼这个脑残妞,说好的配合呢?
他和脑残妞之间真的连一丁点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
解决掉早餐趁着何晴出房间丢垃圾,赵青山没好气道:“你怎么回事?答应得好好的,话还热乎着呢你就把她带过来了。”
许沉鱼白眼道:“我不说能行吗?她整个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很早起床又坐在客厅里发呆,也不知道是你生你的气还是在和我置气,我才不想帮你背黑锅。”
赵青山鄙夷道:“一点革命情谊都没有,太不讲究了。”
许沉鱼挥舞着拳头,哼哼道:“老子讲究你一脸,别唧唧歪歪的,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和你单挑?”
赵青山竟无言以对。
当何晴进来时,赵青山已经做好了接受训斥的准备。
何晴却帮他梳理着有些凌乱的发丝,笑着说道:“老公,我们回家吧。”
男人的内心瞬间柔软,她总是能够用不一样的方式爱着自己,连不满都表达得如此温情脉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