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630. 悲歌风起,无人听

1085团的杨团长现在团部解了围后,看见鬼子这么不讲理的打法,气得连连大吼,马上叫机炮连搞定鬼子的步炮。

机炮连的沐连长,叫人从山洞里拉出八连缴获过来的步兵炮,居高临下,步炮可以俯射,对着鬼子的步炮连续来了一阵速射,一下子就把鬼子的步炮给干趴下了。

干完步炮后,沐连长生怕有变,马上就叫人把炮给拉了回去藏起来,剩下的交给迫击炮就可以搞定了。

迫击炮对着鬼子的迫击炮突然来阵速射,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鬼子也没有想到守军还有这么多的宝贝藏着没用。

这一下子的打击,鬼子的小炮部队甚至包括掷弹筒兵,都损失惨重,估计都打残了,除非其他部队的人接上,不然已经形成不了战斗力来进行火力压制了。

八连的阵地,一旦从炮火里解放出来,这些兄弟们马上又和打不死的土狗一样,抖抖身上的尘土,又冒了出来,开始点射点杀冲锋的鬼子。

摸入禹王山腹地的鬼子,大部分都被剿灭干净了,现在还剩一股鬼子,窝在543旅旅部和184师师部之间的一个岩石下面。

这块大岩石也被184师人稍作挖掘,做成了一个简易的掩体,刚好都在上下射击的死角里。

所以,不管是师部的卫兵还是旅部的卫兵,都拿这小股鬼子无可奈何,打不着他们,师部的卫兵营把迫击炮也架了起来打,还是打不进岩石掩体里面去。

只要鬼子还在山上顽抗,山底下的鬼子就不会消停,所以,张师长严令围剿的部队,快速消灭这股鬼子。

这股鬼子的头子就是平野庆太郎中佐,他现在手抓住白川义则大将遗留下来的指挥刀,正指挥着不多的十几个手下躲在岩石下面顽抗。

打得如此惨烈和绝望,平野庆太郎几次想抽出指挥刀,给自己切腹了解,最后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

就算是失败,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把这指挥刀插上禹王山的顶峰。

可现在连这个岩石的掩体都出不去,谈何容易能等到禹王山顶去,简直是痴人说梦罢了,平野庆太郎叹了叹口气,看来这次神圣的任务完成不了了,这比自己的死还要可悲啊。

不过躲在岩石掩体里的鬼子,都抱定了死守此地的决心,哪怕是饿死在这里,也要死守这个小小的据点,说不定能等来胜利的一天。

而184师可就不愿意这么干了,这个眼中钉,不拔不快,张师长叫参谋调来迫击炮高手,1085团机炮连连长沐连芳也在其中,一起来看怎么搞死岩洞里的鬼子。

最后大家商量出找到一个支点,由老沐亲手操炮,连发了十几发迫击炮,几乎每发炮弹都打进了岩洞里去。

一阵阵闷响,一股股浓烟从岩洞口冒出来,洞口警戒的鬼子找就被炸成碎片了,运动到附近的卫兵,一举冲了过去,又是一阵的手榴弹扔了进去。

现在里面估计再也找不到一块好的肉了,果真等硝烟散去,卫兵冲进去一看,所有的鬼子都被炸成了碎块,手脚都没有一条完整的。

最后清理出来一些手枪和小本子之类的小物件,居然还发现了一把完整的指挥刀,被一个鬼子军官死死压在肚皮底下。

这把刀就是那把日军大将的指挥刀,这个军官自然就是平野庆太郎中佐了。事后,张师长才知道这把刀是日军武士道精神的象征、白川义则大将的指挥刀。

整个抗战下来,国际国内战场都打完后,能缴到了日军大将级指挥刀的只有守卫禹王山的60军184师。

具有特别意义的是,此刀是从策动“9.18”事变的主谋、日军“钢军”师团长、后来做了日本陆相兼侵华日军总参谋长的板垣征四郎手下缴获的,它足以让骄狂的日军大失面子。

……

鬼子经此一战,再也无力对禹王山发动全面的大攻势了,禹王山的阵地虽然偶尔还有一点点小冷枪,但总算是过上了几天的清净日子。

再过了几天后,民国二十七年(1938)五月十八日,滇军60军完成掩护了五战区主力撤退的任务,受命撤至运河西岸,惨烈的禹王山阻击战到此结束。

从四月二十六日开始,二十多天的对垒中,板垣征四郎使用了日军最先进的战争武器:飞机、坦克、大炮甚至毒气弹,浑身解数,就是打不下禹王山来。

史料记载:禹王山争夺战之残酷,在中外战争史上实属罕见。

禹王山每日都经受了敌人数千发炮弹的擂打,战后随便抓起禹王山一把土,都能捡出十数块弹片。

几天前掩埋的已经发黑的烈士遗体,又被炮弹重新翻出;工事被炸毁了,战士们便垒起敌人的尸体和战友的遗体作工事。

战前禹王山主峰尚有126米,如今只剩下124米!

二十多个日日夜夜,几千云南子弟在禹王山,经受了日寇板垣、矶谷等好几个甲等机械化师团和第二军直及配属部队近百次的轮番进攻与奇袭、强袭、偷袭。

在这生死存亡的二十多天里,184师以阵亡官兵3568人、伤1152人巨大的代价把大量的日军死死地牵制在禹王山上。

也正是184师的浴血奋战,换来了几十万部队的安然撤退,换来了中国最宝贵的机动力量,换来了中华民族挣扎的一口气,换来了继续坚持抗战多年的本钱。

就连当时的日本报纸也惊呼:“自‘九一八’与华军开战以来,遇到滇军这样猛烈冲锋,置生命于不顾,实为罕见。”

……

但在历史上,不知道为什么,禹王山阻击战远远没有台儿庄大捷那么有名,甚至是默默无闻。

曾经的金戈铁马,曾经的血雨腥风,曾经的万千仇恨,就这样随风一般,轻飘飘地消散在禹王山的山风里了。

在云南的祖国边陲,还有一个叫段老的古稀老头,在午后昏昏欲睡的阳光下,在半睡半醒的状态里。

还有一些残存的记忆,依稀记起,多少年前在禹王山上,那二十多个不眠的日日夜夜,是如此的模糊而清晰。

那常常在梦里被惊醒起来的号角声,那一辈子都消散不去的喊杀声,那身上累累伤口隐隐的酸痛,还在提醒着自己,有那么一场永不磨灭的战斗。

还有那么多的兄弟,永远埋在那里,不知道他们能否找到回家的路,不知道他们的名字会不会也像禹王山的山风一样,飘散在空中,消失在无尽的时间长河里。

但愿他们能化作浴血的彩云,飞回了红土高原上的故乡。

而一直屹立不倒的禹王山,即使时时在悲歌,却无人去倾听了。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