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苏任就觉得这个病毒的表现非常的奇怪。
最早到刚刚接触这个末世世界的时候，它就呈现出一种完全无法理解，毫无规律的样子。
先是同类相食，再是不袭击孕妇、孩子，又表现出丧尸、运输者、什人等不同性状……现在竟然还能够让植物异变？
“看不明白。”
苏任又再次翻看了一遍冰冶给出的报告和结论，摇了摇头，没有硬是不懂装懂，非常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不解。
“你给斌哥看过了吗？”苏任问。
“嗯。”冰冶道。
“他有什么意见？”
“没有。”冰冶摇了摇头，“不过，他建议我和科研所的人交流一下相关的信息。”
“所以，我找机会去这个军区的科研所的植物研究组看了一次。但也没有得到什么信息。”冰冶道，“鹏城警备区做的实验，在这里也同样做了，他们没有发现什么。”
冰冶说到这，顿了顿又补充道：“至少给我看的资料里面没有。”
这是理所应当的。
羊城军区和鹏城警备区的关系相当不错。之前也显然是有保持通讯的样子。
苏任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明白了。”
“你辛苦了。”
“我会尽快将实验室里的资料还原出来。”
这才是当下的要紧事。
陈征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在他的实验室里的资料，其中能够找到的信息必定能比研究植物的信息多得多。
但是，说到这里，苏任突然愣了愣。
现在到达羊城军区已经一个月了，他知道自己的状态并不好。
他现在仍然没有办法完全走出当时那“无能为力”的阴影。
所以一直在采用投入工作的方式，避免自己陷于情绪之中，而什么都不做。
所以，这段时间，他虽然心情低落，但还是做了不少事情，利用运转的灵气可以清空疲惫，还原资料、修炼、外出搜集物资等事情他都没有放下。
可是，这时和冰冶说到此时，苏任才发现，他还原资料用的时间太久了。
对于他来说，还原资料虽然困难，但确实并不应该花费一个月。
这……
苏任的突然卡壳吸引来了冰冶的视线。
苏任张了张嘴，一下子没有说出话。
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拖延的原因。
但是，这一瞬间，一个月以来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又回来了。
……他没有办法忘记系统的提示。
……他的潜意识有意地，在回避与冰冶和许斌的接触。所以他才拖了那么久。
想明白关窍的苏任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不想让这一次刹那自己眼里的情绪被冰冶看到。
但是冰冶一直在看着他，当然不可能错过他的表情。
所以，她看见了。
这一刻，她的眼睛也不由得闭了闭，但又很快地振作了起来。
虽然苏任没有在看他，但她直视着苏任。
“你有事情瞒着我们，对不对？”苏任听到冰冶这么说道。
“……”
“……”
苏任沉默了一瞬。但最终，他还是选择承认。
“嗯。”冰冶的责问无可指摘。
无论他怎么样去掩饰去淡化，去避免想类似的事情，有一件事情的确是事实。
系统的提示让他没有办法再将能力者和能够获得经验值的怪物中间的等号划去。
哪怕是曾经能够相互交予背后的队友。
他也没有办法忽略，从系统中给出的提示中推导出的“能力者大概率和他遇到的其他的怪物是一样”的这个结论。
刚才只是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冲击，以及氛围和环境几乎和以前一般，他才忘记了这件事。
他是在尽量不去想。
可是，“不去想”这个行为本身，就昭示了那个问题的存在。
他曾经想与冰冶和许斌说明他的疑惑。
但是，开不了口。
始终开不了口。
哪怕，此刻，冰冶直接点出来了，他也还是开不了口。
苏任长久的沉默，冰冶没有说话。但是她的视线也没有任何的偏移。
她一直看着苏任。
但苏任承认了之后，却仍然紧闭着双唇，似是仍旧没有开口的打算。
“……”
“……”
良久的沉默。
最终，还是冰冶先开了话匣。
“……不能说吗？”她道。
“……”
苏任从鼻腔里面挤出了一个音节。
“嗯。”
“好。”冰冶道。
“？！”
冰冶回答地如此干脆，是苏任没有料到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冰冶，想要知道她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而映入了他的眼帘的是冰冶那一双毫无犹疑的双眼。
她正视着苏任，眼睛里面倒映着表情错愕的苏任。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冰冶不应该是这样的表情。
但没有给苏任质疑的机会，冰冶接着道：
“那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我吗？”
“……”
“嗯。”苏任道。
“看着我的眼睛说。”冰冶道。
苏任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地又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并没有按照冰冶的要求那样，看着她的眼睛做出回答。
……
他不明白为什么冰冶这样要求，但是冰冶坚定的意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所以，苏任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冰冶的双眼道：“对。”
其实，在刚才，他就已经明白了。
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
冰冶现在的表现已经证明了她和那个女的不一样。
他之前群怀疑的，将能够交予性命的同伴等同于怪物，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怪物根本不会发现自己的异常，也根本不会为了这件事情，费尽心思把自己叫出来就是为了谈心。
冰冶怎么可能和巢穴里面的那些怪物一样。
是自己想太多了。
冰冶和许斌仍然是值得他交予后背的人。
但在苏任做出了如此坚定的觉悟和回答后，他没有想到，冰冶竟然笑了。
她本身就是一个出落的美人，此时眼睛微微弯起的样子，更是美得动人心魄。
只是，苏任不明白，为什么冰冶会笑得这么开心。
“？”
冰冶看着苏任疑惑的表情，她似乎更加地开心了，她笑意不减道：
“你知道吗？”
“在你做出判断的时候，你的眼睛里面没有逃避，没有愧疚。有的只是坚定，而非底气不足。”
“除非演技高超，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你的眼睛和肢体语言传达出了这样的情绪的时候……”
她边说着，边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苏任的眼睛，道：
“以我对你的了解……
“说明你欺骗的内容和你本身的经历无关。
“与你想要通过欺骗‘保护’的人有关。
“而且，这个被保护者以及你所隐瞒的内容，虽然会有一定的伤害性，但是你并不确定。
“所以你才会选择隐瞒。
“我们作为同伴这么久，看到你这样的表现，你欺瞒了什么……
“已经呼之欲出。”
冰冶少见的说了很多很多的话。
但是，她的分析让苏任觉得心惊。
……他完全没有想到仅仅是一个动作就让冰冶看出了这么多东西……
这这这这……
这这这这……
“很高兴能够成为你想要保护的人。”冰冶又笑了笑，她的笑意又打断了苏任的思路。
不过很快，她的笑意陡然一敛。
她非常郑重地道：“但是，我还是希望有问题我们能够共同解决。”
“无论是我还是斌哥，都是能够承担责任的独立个体。”
“如果你发现了什么，都请告诉我们。”
“你不必一个人承担，因为，我们是队友。”冰冶道，“我也不愿意，你为了保护我和斌哥的感受，而把一切都往自己身上扛。”
说到这里，她正视着苏任的眼睛，又轻了声音问道：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苏任看着冰冶，先是愣了愣，然后，不由得失了笑。
“有没有人说过你太敏锐，太聪明了？”他由衷地道。
这样一收一放，一急一缓，让他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实在是太厉害了。
就算之前他藏得算是不错，在冰冶的这番话下，他的反应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想藏也藏不住了，也不忍心再藏了。
虽然平时，冰冶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才能”，但是现在看来，只是她没有去做，没有说出来而已。
“谢谢。”冰冶笑了笑，顿了顿后道，“你就经常夸我。”
“……”
“好吧。”他确实经常赞叹冰冶的思维敏捷。
苏任也笑了笑，说了一声：
“不用谢。”
此番把话说开了之后，之前无法找到理由开口明说的一些事情也能够搬到台面上来。
在一番语言组织之后，苏任最终还是将他的“发现”说了出来。
只不过，苏任还是把经验值相关的事项，用灵气感受进行了替代。
然而，即使是换了种说法也只是换汤不换药。这改变不了能力者在苏任的“感知”中与巢穴中的怪物“没有差别”的事实。
即便苏任已经将推论的结果，用了较为委婉的方式进行陈述。
冰冶听着苏任的叙述，眼中和脸上的笑意也敛了去。
苏任说完后，她也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了重新开口道：
“虽然之前就有怀疑，但是此时此刻有了证据证明自己是‘怪物’，也确实一时间无法接受呢。”
“……”
“但还是谢谢你告诉我。”冰冶笑了笑。
苏任看着她的笑意，突然觉得有些不忍心。他张了张嘴，想要用先前说服自己的理由，说服冰冶。
但他没想到，他还没有开口，冰冶就摆了摆手：
“不必安慰我。”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说，只是你从修仙者的角度感受到的东西，和实际的情况，并不完全相同。”
“我们是队友，我们不是怪物。”
“但是。”
冰冶再次看向了苏任的眼睛。
她的表情郑重、认真、坚定，此时此刻，她的表情就和之前她说服苏任将他埋藏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一样。
“如果真的有一天我失控了，和丧尸一样，无法控制自己，要去伤害其他人。那么请你一定要杀了我，不要犹豫。”
有点灵感。多写了一章。直接更了。
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