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恍然大悟,他就说怎么跟她下棋总有一种越下越来劲的感觉,原来是勾起了他多年前的一丝回忆。
不过,他品了品,又觉得不太准确,“你与他也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你没他奸诈。”
“皇叔您英明!”她抱拳佩服。
“但他没你狡猾。”
“我……”她哪里狡猾了?!
玄空正要解释,宋辞君眼明手快,一子摁在中央天元!她发现只要棋子下在这,皇叔就浑身不舒服,果然——
“你这棋又下错了,不对!”玄空急忙把天元上的一子挪开,挪完忽然问:“刚才说到哪儿了?”
宋辞君微笑道:“说到皇叔您英明。”
“有慧根!”玄空高兴的继续下棋。
两人再次对弈,宋辞君道:“皇叔既然如此英明,接个皇位坐坐如何?”
“做梦!”
“出家人不是慈悲为怀的么?”
“既已出家,不问俗世。”
“可皇叔出身皇家天命不同。”
“众生平等。”
虽然跟皇叔宋御之下棋很累,不过聊天倒是很舒服,与她印象里天潢贵胄的贤王和奉国寺修行的玄空法师都不一样。
禅位虽不如她原先预想,跪了半个多月,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至少她多了个没事过来吐吐槽的聊友!
嗯,这奉国寺以后可以没事上来走走。
正专注在棋局上的玄空要是知道,他大侄女心里这么想,早把棋盘掀翻了!
见宋辞君沉思发愣,他不由皱眉。
“发什么愣啊,赶紧下棋!”玄空法师催促道。
宋辞君本着一次不是买卖,来日方长的原则,一直陪皇叔宋御之下到太阳落山。
前殿。
摄政王蔺琰偕同众位官员始终安静的等着女皇陛下回宫,无人敢去后殿打扰,就连一向眼高于顶的摄政王,也面容平静的在禅房中等候,偶尔方丈过来便一同谈经论古,除了最初上山时,烦请方丈去告知一声外,并不遣人到后殿去催促。
官员们看在眼中,有的人私下暗暗揣摩,摄政王在皇宫中行走犹如在自家王府,连当今圣上都不放在眼里,到了奉国寺,还不是乖乖的在这等着?
摄政王要是一只猛虎,那后殿里住着的玄空法师就是伏虎的罗汉!
若……玄空法师真的能下山还俗,登基称帝,那朝堂之上岂不是多了一份新的生机?!
梁太师所言不虚,此番相争,或许真有一番机遇也说不定。
蔺琰冷眼看着那些心思各异的官员,深邃的眼底漫不经心的划过一道暗芒。
奉国寺是个好地方,夕阳西下时,落霞漫天,白日里的燥热,被晚风轻轻一吹,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蔺琰深沉的目光中,宋辞君与奉国寺方丈玄明和自家皇叔玄空法师一一道别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下山回宫。
车子摇摇晃晃往宫门而去,在车内坐了一会,她从袖中翻出一块墨色令牌,正反两面看了看,另一只手拿起代表自己帝王身份的金色腰牌。
两个放在一起比对了一番,除了颜色和令牌上的字不一样,其他的无论大小、材质、纹饰,几乎一模一样。
宋御之为何在她离开之际突然给她这个东西?
松开自己的腰牌,她仔细研究他给她的墨色隐字令牌,心里奇怪。
给她东西,却又不告诉她这东西有何用处,是什么意思?
前世,她与小王爷宋御之交集不多,她一直追随他的兄长燕王殿下南征北战,对他的了解多从燕王殿下口中得知,多半都是夸他自小聪明伶俐,才华横溢,只是天性浪漫,不爱卷在权势争斗之中,喜好浪迹天涯广交天下朋友。
身为兄长的燕王,对同出一母的胞弟言语之中尽是疼爱,以至于她当年虽未见过几次宋御之,却对他印象不错。
只可惜,不晓得是当年她身为武将,身上血腥气太重还是其它什么原因。
曾经的宋御之每次看见她,总是脸色发白,喜欢绕着她走……
宋辞君:“……”
与现在山上那位不允许别人把棋子下在天元位置的玄空法师,可真是……判若两人。
既然宋御之没有明示这令牌有何用,她便先收着,日后再说。
收好令牌后,她觉得车子好似不如先前那般颠簸,想来是已经进城了。
从城门到宫门,尚有一段距离,宋辞君侧身在舒适奢华的车内小憩一会。
不知睡了多久,耳膜差点被一声吼叫刺破!
“啊——”
宋辞君猛地一个机灵从睡梦中惊醒,一时不察胳膊撞到车壁,抽筋了。
疼疼疼——
车外御前侍卫叶宗突然听到异响,面色一紧,手引缰绳,贴近御辇旁随行。
“陛下,可有何吩咐?”
叶宗等了会,只听车内传出一道郁闷的低咒:“又tm是哪个疯子发神经!”
他没太听清,再次询问:“陛下可有何不适?”
宋辞君暴躁:“没事!”
叶宗:“……”
想了想,到嘴的话咽回去,陛下说没事,那就是没事吧。
不一会,车帘掀起,宋辞君的脸出现在叶宗面前,一会看看前面,一会又看看后面,然后特别小心的在帘后冲他招了招小手。
叶宗微怔,不明所以。
宋辞君心里啧了一下,过来啊!愣什么?
当女皇陛下再次招小手的时候,叶宗总算明白了主子的意思,悄悄策马靠近。
隔着一半帘子,宋辞君小声问:“叶侍卫,朕不想回宫,你可有何妙计帮朕脱身?”
她以眼神示意前后左右那些烦人的“跟屁虫们”。
叶宗一愣,陛下不想回宫,想去哪儿?他不敢违抗圣明,只是女帝年少,只怕冒然行事会有危险,他一时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就今晚。”
宋辞君补了一句,扫一眼叶宗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叶宗脸色放松不少,认真想了想,压低声音:“陛下,回宫后,臣有良策,此地不便,有摄政王的人。”
也就是说,只有回宫才能摆脱蔺琰的钳制?
她想了想,点点头,“行,回宫再撤。”
“遵旨。”
宋辞君满意的放下车帘,一双明眸翦瞳之中,顷刻间火苗窜起。
谁tm在她坟前鬼哭狼嚎个没完!
她就去砍死谁!
妈的,智障!
能不能让她睡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