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盛世大隋 第十八章 一封家书

大营里现在是一片喧闹,收编俘虏,归纳缴获,清点首级,忙的热火朝天。

此次大胜斩获丰厚,杨素令长史和录事们详细造册登记,原则上宁可多赏也绝不漏赏。那三百被斩首的,也一并算作阵亡,予以抚恤。一场仗下来,奋勇杀敌的将士都得到了丰厚的奖赏和提升。陈宇也闹明白了,这就是为什么杨素治军严酷,而士卒们还是愿意为他卖命。

除了极少数专门训练的精锐之外,这年代的兵卒基本都是文盲,打仗前站在高处吆喝什么民族大义为国尽忠,在他们听来全是扯淡,维持军心靠的就是赏罚二字。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整支军队的凝聚力就有了,打起仗来自然是铁板一块,反之亦然。陈宇亲自经历了这些,受益匪浅。

而恰恰对于陈宇,杨素却一反常态的只字未提,这其中的缘由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是本着学习并实践的态度,而且的确学到不少东西,特别是实战经验,但也没想到会被完全无视,连个鼓励奖都没捞到。

不过陈宇的确是一个首级也没上交,指挥作战更不用提,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先做“帐内听令”,等有机会立了大功再说。

赵子开堂堂十万大军,在高璧山败得一塌糊涂,本来在介休县屯兵的介州刺史梁修罗二话不说卷铺盖走人,杨素靠着威名兵不血刃又下一城。

远在晋阳的杨谅,这才相信杨素不是吃素的,整天跟得了痔疮似得坐立不安。在裴文安的极力劝说下,终于壮起胆子,亲自率领最后十万还算能打的军队屯与蒿泽,准备和杨素决一死战。

大兴城中的杨广,却是乐的坐不住。杨素的大胜,不但夺取了军事上的主动,更重要是扶住了人心,这是刚即位的他急需的。

当初老皇帝杨坚病危时,他曾派兵包围仁寿宫,导致民间谣言四起。流行最广的一个版本就是说他调戏庶母宣华夫人,宣华夫人在杨坚面前告状。杨坚大怒,要废了他重新改立杨勇。杨广狗急跳墙,弑父夺位等等。

其实这时候的杨广已经稳坐太子位,杨坚也已经安排好了后事。说句不好听的,杨广只要坐等他老爹归天即可,何必多此一举。

再说那位宣华夫人,作为随波逐流的前朝公主,亦是八面玲珑,很会做人。所以连贤明但同时又善妒,把持后宫的独孤皇后都特许她服侍杨坚。杨广亦因此向宣华夫人送了不少珍宝,请她在杨坚身边吹枕边风。两人虽未有染,但也算是暗通曲款。眼见着杨坚即将撒手人寰,宣华夫人为求自保,于情于理都只能从了杨广,而不是开罪他。

虽然谣言漏洞颇多,但架不住愿意相信的人多。何况杨广当夜还真就把宣华夫人给睡了,于是这件事就再也说不清楚了。一时之间,杨广即位的合法性很被质疑。

这不杨谅刚一造反,便有山东等地十九州响应,其他很多地方,尤其是南方诸州,旧陈势力根深蒂固,也持观望态度。杨素也是看到了这点,所以陈宇提出要速战速决时,会对陈宇刮目相看,以为他不但有勇有谋,而且有远大的政治眼光,这点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而杨素这一场大胜,无疑给杨广赢得了大把的声望和人心,人们都开始不看好杨谅,那些蠢蠢欲动的也准备安心做忠臣顺民。

捷报奏回大兴城,杨广马上就下诏嘉奖杨素,杨素让长史当众宣读主上旨意,并承诺说待平定了叛乱,全军皆有封赏。军中士气更是大振,都盼着早一天灭了杨谅,喝酒吃肉领赏赐。李枚第更是已经开始具体策划怎么跟陈宇比个高低了。

大军开拔,在距离蒿泽五十里处安营扎寨。虽然刚获大胜,士气高昂,但是对面有十万之众,杨素这边仍是处于劣势,大意不得。

陈宇照例去习练弓马,回来路过选锋营营区的时候,被李枚第叫住了:“宇哥,来来,帮个忙。”,身边还站着王福进。

陈宇走过去问道:“怎么了?”,“你不是识字吗?”,“嗯,你想学啊?一个字一贯钱。”,“你把我放秤上幺一下,看看有多少斤直接卖了的了!”,“扯淡,你那一身臭肉白送都没人要。”,“别废话,有运粮队要回大兴城,福进想让人给捎封信回去家里,不会写,你帮忙给写个吧。”

陈宇心说你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特么就字写的烂……

王福进看陈宇面有难色,赶紧拜道:“本来不敢搅扰将军,只是实在是有急事,还望将军能仗义相助啊!”,言辞恳切,看来真是遇到什么难事。

陈宇暗想既然如此就硬着头皮试试吧,总归还是能认出来的,便捋捋袖子说道:“小事一桩,笔墨伺候。”

“谢将军!”,王福进跑回营帐,拿出一个矮木凳,上面摊着一张纸和一副破旧的文房四宝。

王福进把墨磨好,陈宇用毛笔舔饱墨汁,听着王的口述开始逐句写。从信的内容看,原来王福进的父亲几年前被发到北方修长城,一直没回来,也没音信,家里人非常着急。

但是前几天,抓获的叛军俘虏中,王福进竟然看到了当年和父亲一同去服劳役的同乡,细问之下,原来王父和这位同乡当初和监工不合,被百般刁难,动辄鞭打。两人为了活命打伤了监工,一起逃到河北,被一个叫窦建德的人仗义收留,才算有了立足之地。

因为背着罪名,所以一直不敢回家。杨谅造反的时候,这位同乡倒了霉,被强征为兵,和王父也就分开了。

王福进得知了家父的音信,非常高兴,但是他现在跟着大军出征,没法去找父亲,就写信告知家里,让弟弟王福来赶紧动身去河北寻父。

陈宇写信的时候暗想真是无巧不成书,此时的窦建德,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十几年后,自己会成为称霸一方的夏王。

一张*似得信终于写好了,不识字的王福进当然是当个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吹干墨迹。

左右也是无事,陈宇听他说话口音和自己父亲有几分像,便问道:“你家在大兴城,是关中人氏吗?”

“回将军,小的现在家住大兴城远郊,祖籍在……在建康。”,原来也是南人,怪不得口音有些熟。王家应该是在南陈灭亡后,被强行从南方迁到关中的几十万百姓其中一家。而提到他的故乡建康时,王福进脸色有些黯淡。

陈宇也叹了口气,大隋平南陈以后,把陈朝都城建康夷为平地,陈武帝陈霸先的皇陵亦被仇人——王僧辩之子王颁焚毁,连同葬的皇后章要儿尸身也被羞辱。这对所有陈朝子弟来说,是个永远不会愈合的伤疤。陈宇虽然不是真正的陈朝子弟,但作为陈如善的儿子却也感同身受。

李枚第插话道:“福进,你阿爹以前不是陈朝的小官吗,你们家保的就是宇哥祖上的江山啊。”,王福进吃惊道:“原来将军是陈……”

陈宇白了李枚第一眼,打断他道:“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是隋人,旧事就不要再提了。”,“是,将军,我懂。”,“新皇登基,不日就将大赦天下。你父亲肯定很快就会回家的,咱们在这好好打仗,立了大功,回去给家人报喜!”,“是!”

“就是,就是,”,李枚第插话道:“打完仗,我请你们两个一起去快活。对了,宇哥,我仔细想过了,要是比时间的话,不容易分出胜负。”

陈宇失笑道:“你怎么光琢磨这事儿了,有空多想想战场上怎么保住自己人头吧。”,“这有什么可想的,先把敌人弄死不就行了。哎,你别扯开话头,我刚想到,到时候万一你趴在小娘子身上一动不动,岂不是要多久有多久?那还怎么分高下。”

“滚吧你,我吃饱了撑得啊!都趴身上当然是可劲找乐子,谁有那闲心跟你干耗。”

“那就立个赌注,谁输谁掏钱。我都想好了,咱们改比谁的次数多,你敢不敢?”,“扯淡,难道找个人站旁边数着?”

李枚第一瞅王福进,问道:“你不识字,识数吗?”,“识,家里种粮不识数怎么行,不过不多,也就数到七八千。”,“够了够了,等我和这位陈将军比划的时候,你就帮忙数,行不?”

陈宇忍不住笑道:“哦,咱俩干着,让人家站那看着,我说李枚第你心眼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坏了。”,王福进却憨笑道:“没事,没事,我能行的,保证一个也数不错。”

陈宇心说你行我不行,办事儿的时候,旁边站个人数:“一二三四,二二三四……”,那还搞个毛啊,又不是特么广播体操……

三人正在谈笑风生的时候,突然后面传来一声大喝:“大营之中,高声说笑,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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