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某一刻,这只蝴蝶突然停住了脚步,不敢置信地站在一家门口,高声叫了一句——
“裴三!”
崇文帝一愣,立时看过去,发生什么事了?
……
袭红蕊看着院中的凝梦,不可置信地嚷嚷道:“裴三!你们在干吗!”
裴三将凝梦接来后,正在忙前忙后地收拾屋子,凝梦站在楼下,微笑着看着他的动作。
等他忙完了下来,凝梦伸出帕子,给他擦擦汗:“多谢你,累坏了吧?”
手帕触碰到脸时,裴三一愣,低头看向给他温柔擦汗的姑娘。
相较于袭红蕊,凝梦的长相很普通,但正是因为这份普通,所以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感觉,没有那种时时会脱手的不安定感。
而袭红蕊则是养在手心的娇花,不仅带刺不说,稍微磕一下碰一下,都是了不得的事,好看是好看,但捧的时间长了,也会感觉累。
沉湎于这从未体验过的温柔里,裴三一时忘了动作,任由凝梦帮他擦汗,任由自己脏兮兮的汗水,一点点弄脏她洁白的手帕。
就在两人相对无言时,一声娇喝传来:“裴三!你们在干吗!”
裴三猛然回头,就见袭红蕊瞪大眼睛站在门口,气鼓鼓地看着他们。
裴三条件反射地将凝梦一推,赶紧跑过来:“你别误会,我们什么也没有!”
袭红蕊却是不听他的解释,整个人都炸了:“你送完账本不来接我,原是和这个小骚蹄子厮混是不是!”
裴三自觉理亏,但顾忌着凝梦在这,又不好弱了声势,只能用力去拉她:“你别闹了好不好,凝梦只是奉世子妃的命来的,我们什么事也没有!”
袭红蕊瞪圆了眼睛:“我闹?这是我闹了吗!我都看见她给你擦汗了!你是瘸了手啊,还是断了腿啊,不会自己擦!”
因着袭红蕊的嗓门大,四邻右舍,都亮起了灯,披衣起来,准备听热闹。
裴三一看这情形,着急想将她拉进院子,裴母却直接踹开门,站在院子里,叉着腰喝骂起来——
“你这不要脸的贱蹄子!就算我儿真的和凝梦姑娘好上了,又关你屁事,你在这嚎什么嚎!就你这样的,也想攀扯我儿子,做你娘的梦!”
袭红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又看向裴三:“你说啊!关不关我什么事!”
这几日来,他们一直腻歪着,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袭红蕊这个娇小姐脾气,使唤人时眨巴眼睛,一遇正经的就扭头不松口,惹得裴三心里像是住了一只野猫。
听着她如今相当于明示的追问,裴三心中一喜。
然而听着四邻声起,心中又有点恼怒,袭红蕊怎么这么不懂事!
果然,还是得拿着她一点,不然这小妮子真的要傲到天上去了,于是冷冰冰道:“我娘说的是啊,我的事,与你有什么相干呢?”
袭红蕊不敢置信地后退几步,嗫喏着嘴唇问:“你说什么?”
裴三冷着脸看她,一伸手就要去抓她肩膀:“快别闹了,怪丢人的,进来!”
然而等到的却是抡圆了的一大嘴巴子。
听着这记响亮的耳光,在场所有人都愣了,等反应过来,裴母像是只被激怒的母狮,迈着小碎步冲下来,扬着巴掌就要扇回去:“你这小贱人居然敢!我撕了你!”
袭红蕊却已经在扇完一巴掌后,“嘤咛”一声跑路了,裴母想追都追不上。
裴三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停在原地,袭红蕊居然打了他!
凝梦从后面快步过来,先是给他看看伤。
等确定没什么大事后,担忧地看向袭红蕊消失的方向:“是我不好,让你们误会了,天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快把她追回来吧。”
裴三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着,听到这话,更炸了,怒气冲冲地大吼道:“她爱去哪去哪!有本事死外面,一辈子不要回来!”
说罢不顾凝梦的劝阻,摔门离去。
裴母原本很怒的,见儿子这样,突然又开心起来。
恶狠狠地看了外面一眼,直接关上了大门。
小贱人,今天晚上就别想进来了,遇上拐子,把她卖了才好呢!
……
袭红蕊捂着脸冲出去,跑到桥上后,扶着石墩颤抖。
嘎嘎嘎!笑死她了!实在是太爽了!
两辈子,终于把这巴掌甩出去了,哦呵呵呵!
就在她笑得双肩颤抖时,一声急促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哎呀,我的红姑娘,可不敢跳啊!”
一回头,正是狂跑乱颠赶过来的德仁,那积极劲,简直和死了亲妈一样。
崇文帝也在秦行朝的搀扶下,滚下马车,伸出手大声叫着:“红儿!红儿!我在这里!”
袭红蕊见是他们,捂着脸,“嘤咛”一声哭出来。
知道在想笑的时候哭出来,是一件多么难受的事吗?
就冲她这么努力,以后不管是什么荣华富贵,都是她该得的啊!
啊哈哈哈!
第18章 好一个死太监
只要有人抢,臭狗屎都是香的,两个人的爱情很乏味,加上一个人后,就会变得很刺激。
她要的是让崇文帝体验“爱情”,体验“爱情”中的酸酸甜甜,起起落落。
让他揪心,让他不甘,让他嫉妒,让他付出,让他经历九九八十一难,在最后一刻才得偿所愿。
太轻易得到的东西,总容易被视为理所当然,轻拿轻放。
只有自己付出过的,才会觉得心疼,就算是不为那件东西心疼,也会为自己当时付出的心血心疼。
但是这件事不能做的那么难看。
在崇文帝狩猎的过程中,他当然迫切希望猎物踢走心上人,投入他的怀抱,来宣告自己的胜利。
可是得手后,征服欲被填平的他,就会开始质疑,质疑猎物的心,为什么那么不牢固,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像抛弃前恋人一样抛弃他?
所以“水性杨花”的人,不能是她,她要为自己的爱情,坚守忠贞。
只是这一场戏想要唱得精彩,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角色里,不能“出戏”。
一但被别人窃取了机密,那就会产生无数不可测的变数,她一个小小婢女,怎么可能在那么多的大人物中,精准操纵局势。
而她现在,要怎么办呢?
一瞬间,袭红蕊把两辈子的伤心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扭过头,上气不接下气地冲着德仁哭喊道:“我……我才没想跳河呢……我……我就是哭一会……呜……”
德仁赶过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杨柳岸上,轻衫薄纱的美人在夜雾里哭泣,白腻的脸颊沾满眼泪,在月光下闪着莹白的光,然而美人胚子就是美人胚子,就算是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眼泪,那也和花露水一样,越落越让人心疼。
德仁迈着小碎步跑过去,伸出干干净净的帕子,往她脸上凑,痴迷着脸唏嘘道:“唉吆喂,红姑娘,您有什么委屈,就和老奴说,可别把这张小脸哭花了,不然的话,不要说我们老爷,就是老奴看着心里也难受啊!”
袭红蕊抬起泪眼朦胧,花瓣也似的眼睛,手指攥在他伸出的手帕上。
结果却没有接,而是“哇”的一声搭在他左肩,撑着手臂哭起来。
哎哟喂!
这一靠,直把德仁的一把老骨头,靠酥了一半。
情不自禁伸出一双胖乎的看不见褶子的手,想冲着美人的香肩搂去,崇文帝却在这个时候赶来了。
德仁的手顿时停住,挤出两坨泪,尖细着嗓子对崇文帝哭丧道:“黄老爷!您看这可怎么办啊!红姑娘哭得这么厉害,老奴可是怎么劝也劝不住啊!”
崇文帝看德仁哭哭啼啼的样子,顿时一阵嫌弃,不愧是没了
真正的男人崇文帝,立生了几分男子汉气魄,迈着四方步过来,平复一下呼哧带喘的呼吸,镇定地看向这“娘俩”。
“这是怎么了,快和黄老爷说说!”
“嗯嗯嗯~”
袭红蕊却趴在德仁肩上,哭得更起劲了,直把在场的两个半男人,骨头全哭酥了。
前世,她是个小丫头,不过是从相府巴掌大的地,再到世子府巴掌大的地,和井中的青蛙一样,只看得到头顶那片天。
而重活一世,她才知道这片天外之天,究竟有多广阔,一山过后,还有多少山。
她再不能像之前一样,孤陋寡闻,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以至于当灭顶之灾来临时,还连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都不知道。
所以无论是在玲珑阁卖货也好,还是接济宋寡妇也好,她都在让自己的触手,蔓延的更广一些,知道的更多一些。
所以她知道,德仁公公,皇帝身边最器重的太监,在大梁城中有无数宅邸,无数财富,以及无数年轻漂亮的女人。
一个男人没了
无非就是像前世的裴三一样,在一个地方失去了尊严,就要在另一个地方找补回来。
他底下的那根,无论怎么找补,也找补不回来了,所以只能扑在小姑娘身上,用她们鲜活的身体,让自己感觉自己的那根东西还在。
这样残缺的他,该怎么克制自己,不对一个年轻的,貌美的,纯洁的,且是皇帝的女人,产生不该有的妄想。
袭红蕊哭了好半天,才抽出身子,梨花带雨地抬头,看向面前的两个半男人:“他……他和别的女人鬼混……”
德仁厚实的三角眼,目不转睛地看过去,顿时跟着哭丧起来:“哎哟喂!”
“他还凶我……”
“哎呦喂!真是岂有此理!”
“他还赶我走!”
“哎呦喂!这也太过分了!老奴都听不下去了!”
“呜呜呜!我不活了!你别拉着我!”
“哎哟喂,小祖宗,这可不敢啊!”
“你别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