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长威伯。”
“恭喜伯爷!”
蒋庆之接到旨意后,按照规矩进宫谢恩。
经过六部时,不少官吏笑吟吟的恭贺。
这位新贵,度过了一劫。
在众人眼中,蒋庆之的运气极好。
可谁知道他刚和嘉靖帝隔空来了一次暧昧的考试。
“恭喜表叔!”
裕王和景王两兄弟齐齐出现,景王笑的很是亲热,一口一个表叔,说自己回头就去蒋家求教表叔学问,表叔若是不许,我就在蒋家打地铺。
呵呵!裕王笑吟吟的道:“我在表叔家中有个房间。”
好你个蔫坏的老三……景王:“……”
“哎!这猫竟然能带进来?”朱载坖看到了多多。
多多从蒋庆之的身后爬上来,目光睥睨。
“赶不走。”蒋庆之也很无奈。
粘人的猫令人头痛,但嘉靖帝显然很享受。
他抚摸着霜眉的脊背,当蒋庆之进来时,霜眉的脊背猛地拱起,目光炯炯的盯着蹲坐在蒋庆之肩头上的多多。
“喵!”
凶狠的气息迸发。
嘉靖帝笑道:“怎地,你也爱猫?”
“以前不爱,不过捡到这只猫之后,倒是觉得猫也颇为可爱。”蒋庆之实话实说。
“哈哈哈哈!”
嘉靖帝不禁欢喜大笑,他喜欢猫众所周知,可宫中人和臣子大多是奉承,哪有蒋庆之这等真诚的同好。
二人讨论了一番猫儿的有趣,嘉靖帝松开霜眉,没发现这猫儿悄然到了蒋庆之身侧,猛地扑上去。
嘉靖帝一脸宠溺。
蒋庆之也在等着看多多的战斗力。
毕竟,蒋家不养闲人。不,是闲猫。
“喵!”
凄厉的叫声中,霜眉灰溜溜的跌落地上。而蒋庆之肩头上的橘猫举着爪子,那小模样……
竟然是不屑。
“这猫,野性十足。”嘉靖帝见爱宠挑衅失败,便掩饰道。
大橘为重……蒋庆之呵呵一笑,安抚了一下准备追击的多多。
“陛下,锦衣卫陆指挥使和驸马崔元求见。”
蒋庆之告退,嘉靖帝摇头,“庆之留下。”
经过封号的考验之后,蒋庆之觉得嘉靖帝对自己的态度多了些随和。
霜眉回到了主人怀中,冲着多多龇牙。
多多却懒洋洋的趴在蒋庆之肩头,眉间的m花纹越发深刻了。
陆炳和崔元来了。
“长威伯也在啊!”崔元微笑着,看不出和蒋庆之有过龃龉。
蒋庆之没搭理他。
陆炳禀告,“陛下,工部主事王新田被人杀了。”
“谁杀的?”嘉靖帝眯着眼,抚摸着怀里的猫儿。
“虎贲左卫百户陈集。”
“拿下就是……嗯!可是不妥?”
“是。”陆炳有些为难的道:“那陈集麾下将士闹腾,军中将领担心哗变……”
这是京城,虎贲左卫一旦哗变,嘉靖帝也得为之色变。
“臣以为,当镇压。”
崔元眼中多了狠意,“杀一儆百。”
在成祖朱棣之后,大明军队的地位就一降再降。
虽说现在还没到前宋那等把将士当做是畜生的地步,但也差不多了。
嘉靖帝眯着眼,众人恭谨等着。
“庆之,你如何看?”嘉靖帝问道。
这个贱种……崔元想到了上次的那口老血,眼中闪过厉色。
若是蒋庆之应对有误,崔元发誓要让他后悔不迭。
蒋庆之说道:“臣不敢妄议。”
“你如今是长威伯,谁敢说你妄议?”嘉靖帝淡淡的道,“说。”
蒋庆之说道:“臣以为,不妥。”
“长威伯的意思是置之不理,或是宽宥那杀人的百户官?”崔元发动了攻势。
这个撒比……蒋庆之看都不看他一眼,“陛下,虎贲左卫拱卫京城,若是处置不公,让将士们如何心服?”
“何须他们服气?”崔元杀气腾腾的道:“不服的,尽数流放,或是……”,他并指如刀,用力挥下。
这是文官对武人的态度,在当下的朝中再正确和正常不过了。
蒋庆之第一次侧身直面崔元,一字一吐的道:“崔驸马可懂战阵?”
崔元摇头。
“那么,你装什么行家?”
蒋庆之冷冷的道。
崔元的老脸瞬间涨红,戟指蒋庆之,“你这个黄口小儿……”
“你觉着,陛下能封一个黄口小儿为长威伯?”蒋庆之阴恻恻的道。
“陛下,臣不敢。”崔元赶紧跪下,撅着屁股请罪。
尚公主,迎兴王为帝,受帝王宠信数十年,崔元的一生堪称是顺风顺水。
可在蒋庆之这里却再三吃瘪。
嘉靖帝淡淡的道:“庆之继续说。”
蒋庆之看着崔元,“崔驸马可还有高见?”
崔元差点把半口老牙都咬碎了,心中暗恨。
陆炳开口,“陛下,军中变故,要慎重。”
这是万金油,但话里话外,却是暗指虎贲左卫的不可靠。
这是为崔元站队。
果然是一伙儿的。
蒋庆之说道:“陛下,越是此等时候,越要谨慎。若是不问而杀人,让那些将士如何想?臣请彻查此事。”
嘉靖帝点头。
“庆之。”
“臣在。”这一去,能挣多少国祚?
蒋庆之心中暗喜。
“陛下,臣愿前往!”崔元请缨。
嘉靖帝念旧,当年正是崔元去迎的他,这份情义他一直记得,所以崔元在嘉靖一朝中荣宠不衰。
“崔元。”
崔元大喜,“臣在。”
“你二人去查此事。”
“是。”
走出殿外,崔元看着蒋庆之,冷冷的道:“长威伯这是要为武人说话?好气魄。”
这年头权贵和文官谁会为武人说话?
崔元这是想栽赃。
陆炳暗自摇头,心想蒋庆之岂会背这口黑锅?
蒋庆之看着他。
崔元微笑。
蒋庆之点头。
“是。”
说完,他大步往前走。
随着大明武人地位越来越低,对外战绩也越来越拉胯。
前宋前车之鉴不远,这群撒比依旧跳进这条叫做亡国的河流中。
还特么沾沾自喜!
“草泥马!”蒋庆之没回头竖起中指。
崔元:“什么马?”,随即他醒悟过来蒋庆之是在骂自己,老脸铁青。
陆炳:“……”
二人回头。
内侍们低头。
有人说道:“咱什么都没听见。”
有人却嘀咕,“长威伯好气魄!”
重臣们也看不起内侍,让他们在此刻和那些被视为奴仆的武人们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陆炳眯眼看着蒋庆之大步离去的背影,轻声道:“驸马,此子对我等的威胁愈发大了。此次寻机……”
他眼中闪过厉色。
崔元颔首。“这是京城,我等是坐地户,他蒋庆之孤零零的毫无根基,我能玩死他!”
这个机会崔元等很久了。
“要果断。”陆炳提醒他。
“我恨不能把他千刀万剐。”崔元的眼睛眯着,变成了三角形。
先去兵部,兵部说已经虎贲左卫已经拿下了百户官陈集,那些闹事的将士被圈禁,就等着宫中发落。
“此事是……”
“陛下令我处置此事。”
“还有老夫!”
崔元出现在蒋庆之身后。
随后二人去了虎贲左卫。
“指挥使病倒了。”
指挥同知颜旭看着像是死了老子娘般的沮丧。
麾下百户杀了工部主事,那些文官岂会善罢甘休?
指挥使黄三德躲起来不见人,颜旭却不行。
于是就被顶出来背锅。
“见过长威伯。”颜旭多看了蒋庆之这位新晋伯爷一眼。
“见过京山侯。”崔元不但是驸马,还有京山侯的封爵,堪称是富贵之极。
“那人何在?”崔元只想快刀斩乱麻。
“擒住陈集后,下官本想送他去锦衣卫,可锦衣卫不收。送去兵部,兵部说没有大牢……”
颜旭苦笑,“如今就关押在营中。”
陈集被关押在马圈边上那一排堆放战马鞍具的屋子里。
门打开。
门外的光涌进来,身材矮壮,满身鞭痕的陈集茫然抬头,先闭眼适应了一下光线。
“此人便是陈集。”颜旭踹了陈集一脚,“苟日的畜生,害的老子好苦。”
室内堆了许多鞍具,散发着一股子臭味,崔元蹙眉退后一步。
“为何杀人?”
陈集开口,声音有些嘶哑,“下官喝多了。”
激情杀人?
蒋庆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陈集。
“喝多了?”崔元冷笑,“杀人偿命可知晓?若是有情弊,可说出来。长威伯在此,老夫在此,可为你洗冤。”
这话带着挑衅之意。
“你特么没完了是吧?”蒋庆之突然骂道。
崔元阴笑,“怎地,为陛下办事,你蒋伯爷不乐意?”
老壁咚阴毒……蒋庆之冷笑,“老狗!”
“嗬嗬嗬!”崔元笑的开怀,“陈集,死定了。”
蒋庆之不再搭理他,问道:“我问你,可是有顾虑?”
陈集摇头,“下官,罪该万死。”
“此人眼中皆是死气,可见自知罪有应得。”崔元指指自己的双眸,“老夫一生阅人无数,若是看错了,便挖了这双老眼。”
蒋庆之在思索。
崔元说道:“既然如此,处死吧!”
这等事儿无需什么审判……杀人偿命,何况杀的还是文官。
“家属流放。”蒋庆之看了陈集一眼。
陈集眸色微动,随即死寂。
“暂且搁下。”蒋庆之走出房间。
崔元出乎人预料的没有坚持自己的看法。
但,过了一个多时辰,蒋家的大门外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是个妇人,身后跟着几个孩子。
跪下,就在蒋家大门外烧纸钱。
随即哭声大作。
“夫君,你死的好冤啊!”
“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