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团里的故事
十二
今天希乐又来晚了,而且晚了有四十分钟,他一进门儿,团长老太太正领着大家唱《大漠之夜》。希乐这次没急匆匆地掏歌片儿,而是从包里拿出个BJ产的《果子面包》吃起来,老太太一看,赶紧过去拿出他的杯子,对杨子说:“你快给他接杯热水,这多噎得慌。”希乐接过热水,仰脖儿喝了一口,自言自语道:“我这不是先得给我老娘做饭吗,豆腐脑吃腻了,豆浆她说不好喝,今天非要吃面汤,我给她做好了,端到她跟前儿,她说烫,我就给她吹,一会儿他又闲凉了,刚吃一口,就说淡了,反正我这辈子没有对的时候。”
他想起去年老爸肝癌晚期住院,临走的时候,他守在老爸的病榻前,老爸有气无力地对他说:“儿子,对不住你了,尽让你受累了,你小的时候,我没少打你,你妈天天骂你,使你从小儿就感受不到家里的温暖,使你形成倔犟的性格,有话也不会好好说,你和蒋怡每次吵架,我都听见了,每次都不愿人家,都是咱的不对,你吵起架来,那表情、那话茬儿跟你妈妈一样,你妈别的没给你,那副德行,那个坏脾气可都给你了,整天是一副阶级斗争的脸儿,没个笑模样,你说你和你妈那样,人家能在咱这个家里待吗?人家可是教授的女儿,多文静啊,这么多年了,你也别记恨蒋怡了,你们离婚这么多年了,人家不是一直给孩子寄生活费吗,人家蒋怡没有对不起咱王家的地方,是咱对不起人家,是咱把人家坑了。九二年最后那次分房,应该有你的,可是你有话不会好好说,领导想给谁能有一百条理由,不想给谁,有一条理由就够了,你和领导讲理,还那么穷横,那就是不想干了,你想想,这些年你停薪留职,一个人在外边闯,风里来雨里去的,多不易啊,钱是这么好挣的吗?我不说了,都怨我没本事,我就不该有这个家,我给你起的希乐,是希望你天天快乐,可是我看你从来就......”可能是他的力气用尽了,老爸话没说完,眼一闭,头一歪,走了。瞬间,希乐趴在老爸的身体上,嚎哭起来:“爸,您别走啊,我知道我小时候不懂事儿,尽惹您生气了,那时我不懂您总是一个人拉《夜深沉》,要不就是《二泉映月》,现在我明白了,您那是心里难受憋屈,呜呜......我知道您是我的启蒙老师,我能上音乐学院,都是您的功劳,爸,我对不起您啊,呜呜......”一个六十岁男人的痛哭声,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着,听的叫人瘆得慌。
他想起自己在音乐学院学习那三年,有多少女生追自己,有唱的好的,弹的好的,拉的好的,长的漂亮的,个个如花似玉,可是人家都说自己架子大、清高,看不起人,都离开自己了,其实我有嘛架子啊,我那是不知道跟人家说嘛好,不懂得怎么和女孩儿相处,有心理障碍,是心智不成熟啊。可是到现在他也不明白,谁家的孩子都是妈妈教育出来的,都是妈妈用那无声的行为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自己的孩子,所以,妈妈什么样,孩子就是什么样,妈妈就是四六不懂的狗脾气,儿子能好到哪儿去,这个道理王宝生到死都没也告诉儿子,因为恐怕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就走了。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