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
十六
杨秀慧以为她没听清楚,又一次微笑地重复道:“我说我是杨义林前妻的女儿,我叫杨秀慧。”,钱大夫注视着眼前这个端庄的女人,很快镇静了下来,说道:“妳跟我进来。”杨秀慧跟着钱大夫进了她的诊室,钱大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说道:“妳坐吧。”她仔细地端详了杨秀惠一会儿说:“妳很像妳的父亲,今天下午是我的坐诊时间,我的病人很多,妳没看见外边的椅子上都坐满了人了吗?我现在实在是没有时间,等六点钟我下班以后,我们再聊,我也有很多话想和妳说,妳先回去吧,妳现在住哪?我下班后去找妳。”秀慧说:“我住BJ饭店,还是我找您来吧,我有车,方便。”
杨秀慧从钱大夫的诊室里出来,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心想:这回来BJ收获可真的不小,找到了这么多亲人,我得告诉妈妈,想到此,她拿起了电话,刚播完台湾的地区号886,秀慧又一想,还是等我回去再说吧,又将电话放下了。她想着刚才见到的那个女人:一副端庄沉稳大气的样子,一看就感觉到是个学问渊博的知识女性,她的脸上没有岁月留给她的沧桑,只有成熟和淡然,虽然七十多了,还绽放着光彩,走起路来没有老态,难道她的岁月里都是甜美?杨秀慧想探个究竟,一看表,已经四点多了,BJ路上的车多,路况复杂,不行,我得早走,再晚点怕来不及了。
她又一次来到医院的门前,已经是五点多了,因为没小心,还误闯了一把红灯,罚了款还记了一分,不过因为急于见贵人,心里高兴,情绪没受大的影响,她没下车,还差十分钟六点的时候,秀慧从车里出来,来到钱大夫诊室的门外,就听见钱大夫说:“你的精子成活率太低,你要注意饮食,你看你的大肚子,是不是经常吃夜宵,吃烧烤喝啤酒,改改你的生活习惯吧,除了管住嘴,还要加强锻炼,增加体能,把你的脂肪肝拿掉,妳的一侧输卵管堵塞,这样受孕率就降低百分之五十,建议妳马上住院手术,你们俩都年轻,问题都可以解决,祝你们早日生个健康的宝宝。”杨秀慧见两个年轻人出来,刚要进去,又一对中年人挤了进来,只见钱大夫接过她们手里拿着的片子,对着灯光说:“您是她的爱人吗?”“是。”“您的爱人先回避一下吧。”那个中年女人出去后,钱大夫说:“您的爱人是左侧乳腺发现有恶性肿瘤,不过发现的早,还可以手术,但是一定要马上住院,千万不能再拖了。”
当最后一个病人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杨秀慧问钱大夫:“您每次坐诊都这么忙吗?”钱玉清笑着说:“基本都是这样,这可是病人对一个医生的信任啊,要说一个人老了,还能有自信的地方,这就是老天爷最后送给我的礼物,所以,即使忙点累点,心里还是有点成就感,挺好的。”她们坐进秀慧的车里,秀慧说:“阿姨,您饿了吧,我们先去吃饭吧。”杨秀慧又将车开回了BJ饭店,上了四楼的餐厅,秀慧说:“您爱吃什么菜,您就点吧!”钱大夫笑着说:“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就想休息。”秀慧说:“那也得吃点东西啊,总不能空着肚子睡觉吧?””那咱就每人一个银丝卷,来一个菜一个汤。”秀慧问:“您平时也吃的这么少啊?”钱大夫说:“平时有时候什么都不想吃,到家就睡觉了。”
吃完了,她们来到秀慧的房间,钱大夫问她:“这五星级酒店住一天多少钱?”秀慧说:“我是老客户,每年都来几次,他们对我优惠,每天六百,加上早餐,不算贵。”钱玉清一听,说:“妳马上跟我回家,我们家就我一个人,条件和这儿一样,走。”不管秀慧怎么解释和推辞,都无济于事,秀慧跟着钱玉清来到她的家里,这是个三室两厅两卫的大房子,她发现钱大夫的家里很干净,钱玉清说:“我雇了一个小时工,AH人,四十多岁,在我这儿干了有十几年了,每次四个小时,我付给她二百,每个星期来三次,她上午来我家,在我这儿吃完饭,下午她再去别人家,都是我们医院里的熟人,她一个月能挣一万块钱左右,她有两个孩子,闺女上大学了,儿子是我们医院后勤的临时工,在BJ也买房子了。”她说着,给秀慧沏了杯绿茶,放到秀慧的跟前,秀慧说:“阿姨,您说说您自己吧!我想听听,方便吗?要是不方便您也可以不说。”钱玉清笑着说:“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当年我在华盛顿读完临床医学硕士,回来的时候已经二十六了,那些年只顾念书了,没想到恋爱的事儿,也没遇见一个像样的小伙子,恋爱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儿,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转眼就成了老姑娘了,这年你爸离婚了,有人给我介绍,妳爸的形象不错,四十多了,风度不减当年,又有学问,我们恋爱了,有好心人提醒我说,他可有个儿子,妳得想好了,我想有个孩子算什么,只要我们两个人感情好就行了,谁知道后来发生了那些事儿,他平时说话随便,想什么说什么,那年他被达成有牌,不过事儿很快就过去了,他虽然被调到中学,工资倒是没减,可是后来就不一样了,那年我们家里被超,后来妳爸干脆不能回家了,吓的我赶紧带着孩子跑了,当时有人要我和你爸花清界限,我就签字离婚了,现在回想起来,对你爸伤害挺大的,那时还是年轻啊,中国人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其实也不完全是。后来我随着医疗队到云南,在云南待了两年,不到农村就不会真正了解农村的贫困程度,就不会了解中国国情,农村是真穷啊,农民要是有了大病,就是等死,我们那两年真是为当地农民解决了大问题了,现在回忆起来,那两年还是挺有意义的。”秀慧又接着问:“您的女儿还好吧?”钱玉清接着说:“我妈在台湾,在大陆我没有亲戚,那年我去医疗队只能带着孩子。”秀慧立刻兴奋地问:“我妈在台湾,妳妈也在台湾啊?她今年多大岁数了?”钱玉清接着说:“我妈前几年已经去逝了,现在要是活着都九十多了,当年我的女儿才十一岁,要上五年级了,那两年小学是在云南农村上的,她上中学时候我们就回来了,那时很多孩子都不念书,我说到什么时候也得念书,我的女儿听话,学习在年级总是第一,她七四年下乡,七七年恢复高考,只复习了几个月就考上了北大。”“现在她在BJ吗?”“她毕业后就去美国了,在美国读的研究生,后来她和一个美国人结婚了,日子过得还挺好的,她们有一个男孩儿,今年四岁了,我们每隔两天通个电话,每年春节她们都回来。”秀慧说:“您也吃了不少的苦啊。”钱玉清说:“人没有吃不了的苦,那两年,大半夜的,农民敲你家的门,要妳到他家去给人看病,妳能不去吗?妳不去人就死了。所以年轻时吃苦不算苦,但是,老了就不能再吃苦了,现在我们不是挺好的吗!生活多安逸啊。”
秀慧听着钱大夫说着多少年前的往事,心情越发沉重,对眼前的这个钱大夫开始崇敬起来,说道:“阿姨,我应该叫您妈妈,我虽然有妈妈,按理说您也是我的继母啊。”钱大夫笑着说:“我比妳大二十多岁,妳叫我妈妈也算和乎情理,妳随便吧,我到老了又多了一个女儿,哈哈。”说着将秀慧搂在怀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