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我和小翔，都活了下来，新城疗养院成了我们的家。虽然我们母子生活在黑暗当中，可终究是能常常相聚。日久天长，我也渐渐接受了这种生活状态。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曲一方对我也渐渐失去了兴趣……”
“到了后来，他不再去看我们母子，也不再给我们提供食物和水。幸好，小翔依仗着他对住院部大楼的熟悉，可以轻而易举的去食堂里偷取食物。”
“可暗无天日的生活，使我的身体越变越差，甚至很多时候，我都会误以为自己马上要死了。但是一想到小翔，我又必须坚强的活下去。”
“有时候，我也会跟着小翔去爬通风管道……你们也看到了，我越来越消瘦，这样的身形足可以在通风管道里出入自由。”
“爬通风管道，对于小翔来说，就像是在玩游戏，他习惯了躲在里面，窥视疗养院里的一切。在他心里，那些繁杂密布的管道，就是他的天堂。”
“有时候，我们甚至会爬到手术室的天花板里，偷看医生们做手术……我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柳絮停了下来，忽然低着头不再说话。
李沐阳和林文涛交换了一下眼神。
至此，四年前失火案，已经全部清楚。
他们的目的，达成了一半。
李沐阳静静的等候了几分钟，见柳絮仍旧沉默不语，就开口问：“柳女士，能说说这近四年的时间里，你在疗养院里的所见所闻吗？还有，为什么你等了这么久，才杀死江海兵报仇？”
柳絮依然垂着头没有反应。
李沐阳皱了皱眉头，给宋明迪使了个眼神。
宋明迪起身走过去，拍了拍柳絮的肩头。
结果柳絮仍旧是未知未觉。
宋明迪一愣，忙蹲下身去试探柳絮的鼻息。
她的身子太虚弱了，让人担心可能会随时晕死过去。
李沐阳紧张的看着宋明迪，后者吐了口气，转头冲李沐阳耸耸肩：“李哥，她睡着了。”
“……”
李沐阳愕然。
随即莞尔一笑，以柳絮此刻的身体状况，一下子说了这么多，恐怕早就已经心里憔悴，此刻忽然睡着了，也不足为奇。
见此情形，他就站起身，抻了个懒腰说：“好吧，那我们也趁机休息一下。老林，走，出去抽根烟。”
林文涛呵呵一笑，就起身跟李沐阳出去。
两人到了外面，各自点了根烟，彼此聊起这些年的经历的事情。
不知不觉过了十几分钟，就见吴大宇和杜雪急匆匆的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李沐阳微微一怔，吴大宇来找他没有稀奇，可杜雪因为身体不适正在休假，她怎么也来了？难道是尸检报告出现了什么问题？
当下，李沐阳赶紧迎了上去。
还不等他打招呼，吴大宇就急慌慌的问：“老李，柳絮开口了没？”
李沐阳点点头：“开口了，没我们想象那么难。不过她身体太虚弱，说到一半就睡着了。你那边呢？进展怎么样？”
吴大宇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边的杜雪：“杜主任，还是你先说说尸检报告吧。”
杜雪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将腋下的文档交给李沐阳：“我们进行了dna、指纹和血型的比对，在死在新城疗养院的人，是江海兵！吴大队从杭州抓来的那个是江海洋。”
李沐阳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愕然的说：“这么说，江海兵一直都没有离开新城，是他的弟弟江海洋代替他出的差？”
杜雪点点头：“没错。”
李沐阳挠挠头：“怪不得柳絮那么肯定，她杀死的就是江海兵。当时我还差点说，她杀的其实是江海洋，并不是她真正的仇人。”
吴大宇嘿了一声，摊手说：“现在好了，主谋他妈的挂了，我们抓回来一个冒牌货，一问三不知。这案子，还怎么破？”
“江海洋什么都没说？”李沐阳问。
吴大宇翻了翻白眼儿：“倒是说了一些，这几年，但凡出差的事情，都是他代替江海兵去的。他们哥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根本就分辨不出来。我现在才明白，为啥我去宾馆抓人的时候，江海洋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他就是个冒牌货，根本不知道他哥哥在背地里干得那些事儿。”
李沐阳一时间有些头大，新城疗养院发生的一切，都是江海兵暗中操控。现在，他被柳絮给杀了，这案子恐怕很难再继续进行下去。
现如今，他只能指望着柳絮还能说出一些关于江海兵的秘密，至少可以解开他心里头的一些谜团。
沉默了片刻，李沐阳才收回心思：“杜法医，夏海东七人的尸检报告结果怎么样？”
杜雪说道：“杀害他们七人的凶器，是手术刀。而且，从切口的角度力度速度来看，凶手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而且使刀的手法非常娴熟，杀人不需要用第二刀。我分析，凶手应该是一名外科医生，而且肯定是疗养院的医生。
“另外，我们还从夏海东和王天河的体内，检测到一种不知名的药物，经常使用这种药物，会使人产生强烈的兴奋作用，而且有极强的依赖性，应该是某种新兴的毒pin。”
李沐阳点点头，关于这两点，他早就已经知道了。
“沈佳荷给我提供了关于这种药物的一些信息，她说最近两年，江海兵搞到了一种药剂悄悄的给病人注射，以此来控制住进疗养院的病人，进行牟利。你们检测出来的药物，应该就是这种药剂的残留物。”
杜雪微微皱了皱眉头。
吴大宇忍不住骂道：“江海兵这个王八羔子，缺他妈的十八辈子德，竟然用这种方式，从病人身上捞钱。他妈的，老子咒他生儿子没屁眼……”
李沐阳和杜雪听得直摇头，小声提醒：“老吴，这里是市局，你是大队长，注意自己的形象。再说了，江海兵都死了，你诅咒也没用。”
吴大宇哼了一声，嘀嘀咕咕又骂了两句。
这时候，宋明迪从四号审讯室推门出来，大声的说：“李哥，柳絮睡醒了，她想吃点东西。”
“好，你去安排一下。”李沐阳点点头，就转向吴大宇：“老吴，现在，恐怕我们只能从柳絮这边尽可能多的了解江海兵的所犯下的罪行了。至于江海样那边，你找两个同事继续审讯，不过我觉得不会太乐观。”
吴大宇耸耸肩：“也只能这样了，最起码，咱们得找出杀人的到底是谁，要不然岂不是白忙活了？”
当下，吴大宇先一步告辞离开，去安排人继续审讯江海洋。
李沐阳也准备返回审讯室，等柳絮吃饱喝足，恢复好了继续。
没想到，杜雪却叫住了他，沉声的说道：“李沐阳，请帮忙多问问查翔死而复生的细节，我对此很感兴趣。”
李沐阳愣了愣，就点点头说：“好，回头我让小宋整理一份详细的报告转交给你。”
杜雪罕见的笑了笑：“李沐阳，你现在的样子，和当年一样。只可惜，你当时太执拗了，要不然现在吴大队的位置就是你的。”
李沐阳挠挠头，苦笑说道：“谢谢杜法医表扬，都是过去了事了，不提了。”
杜雪嗯了一声，手插着白大褂的衣兜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李沐阳出了一会神，心说怪不得师父以前说，杜雪是个外冷内热的人，果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