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湫又是一脚给地上的哨兵踹远了两米,这才不紧不慢地站到了公鸭嗓旁边的位置上。
他伸出手,感应装置随即流出了干净的水,那水流不大,顺着林湫的掌心流进洗手池,水流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敲打着公鸭嗓的头皮。
公鸭嗓“你你你你”了半天,一脸惊恐。而地上痛得爬不起来的哨兵瘦得跟根竹竿似的,更别说一丘之貉的公鸭嗓,也是秋天地里打了霜的烂白菜,既不中看也不中用。
而林湫一个向导的身材都显而易见比他这个哨兵高大几分,初始时“林湫”来勾搭公鸭嗓,就是看出了他明明怯懦、比其他哨兵弱小又不甘的卑劣的心思。
为了能够与哨兵结合以促使腺体发育,他刻意地伏低做小,终于让这个瘦小的哨兵在他身上得到了凌驾于他人之上的快感,也终于起了几分标记的想法。可碍于“林湫”的身份,他又迟迟不敢下手,谁知几天前突然收到了林湫群发的分手消息。
太过于自以为是,让他忘了除了血脉的力量,他在林湫面前什么也不是。
于是一个礼拜过去,哪怕是林湫昨天面容狠戾,他也没想过林湫一个向导竟然敢动手。
看看还躺地上爬不起来的朋友,公鸭嗓惊嚷:“林湫!你想干什么?!军校内不允许私下斗殴!”
他声音颤抖,又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刚退下去,顿时瞳仁皱缩,面色惨白,捂着头跪倒在地,“啊!林湫!你他妈——”
话音未落,他又疼得捂着头一抖,“林湫!你竟然敢用精神触角……你竟然能用精神力触角……?!”一个精神力低下到精神体都没有的向导怎么可能使用精神力触角?!!
林湫慢条斯理地洗完,又抽出两张纸擦了擦手,几滴水珠顺着他修长的指节流下,又被他轻轻地擦掉,整个过程缓慢又悠闲,却无端让人感觉冷寒。
公鸭嗓趔趄地扶着洗手台站起来,看着林湫满脸惊恐。
林湫再一抬头,周身气质却陡然一松,他看着镜子里的公鸭嗓,嗤笑道:“他洗得太慢了我帮帮他而已,这叫斗殴?”
“下次洗快点,嘴这么脏,不然我也帮帮你?”
林湫回想了下刚穿过来的时候镜子里原身的阴翳眼神,再配上他曾经为了更好地描写笔下的人物,多次去剧组观摩而学来的变态笑容,果然把公鸭嗓吓得不轻。
“你你神经病神经病啊!!!林湫!你给老子等着!!”
他甚至都没敢对上林湫的视线就跑了,跑到一半又悲愤地转身拖走了地上的哨兵。
“怂货。”
林湫的心情并没有让这点小插曲给影响,在他眼里,这不过是二十出头不谙世事的愚蠢大学生而已。
等他磨磨蹭蹭回到礼堂一楼,西奥多的愤怒之情已经掩盖不住了。
西奥多拍桌而起:“喂喂喂,林湫!来的正好,我还以为你小子害怕跑了,按计划行事!”
按计划行事……哪个计划??
林湫才想起西奥多给他发的那一连串消息,中心思想就是让苏泊林下不来台。
可他抬眼一扫,周围一圈都不见苏泊林。
林湫心下一动,走出人群,终于在昏暗角落的沙发上看见了他。
即使带着小狗面具,他那“闲人勿近”的气质也让他在这场舞会里格格不入,孤身一人坐在一角,即使全然看不出他的不自在。
也是,人人都说小司长从来都是高岭之花,怎么会在乎周身的人。
模拟赛结束之后(其实是卖外套之前,总归要查一查外套主人心眼小不小,会不会来找他要衣服?),林湫其实查过苏泊林的事迹,即便星网上很多消息都被掩盖,也不难从各种战事报道上看出,那个此时此刻仍旧孑然一身的,可以说是第一星域最有身份背景的人,他自少年起就光芒万丈,可他既不接受家族安排,也不骄奢淫逸享受生活,而是年少从军,为星域征战,跨越尸山血海,走出了自己的一身杀意凛然。
卡纳总司长是为第一星域开疆扩土的第一人,他是第一星域全星民心中的一面战旗,没想到二十年后,他的儿子也为星域和平登上了变异种的战场,并挣得了同样一群人的认可以及同龄人的崇敬和高高捧起:苏泊林·卡纳,将会是第一星域划破时代的一把银枪!
林湫看他们所有人都作愚蠢新生,但除了苏泊林,他可以顺理成章继承一个星域的掌权,但他非要凭自己的功绩来谋得一个众望所归。林湫可以脱离于这些历史之外,但却油然佩服他,毕竟没有人会不尊重一个充满危险的时代的刀尖上的武者。
但是,苏泊林是个大杀器,也是个不过二十岁的有七情六欲的人。
正当青年时,他也更该是鲜衣怒马的样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漠视一切。
在得知特邀嘉宾需要在最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跳舞,林湫就起了临场离开的想法,他只想低调点然后顺风顺水地毕业,并不打算出任何风头,多留会只是对苏泊林一时心软。
可眼前灯光大亮的中心舞池,万众瞩目的落幕舞曲,林湫突然觉得,谁都不如苏泊林更该站在那样的聚光灯下,接受一切艳羡和崇拜。
他不该是讳莫如深地站在黑暗里。
林湫略微有些惊讶自己的想法,难道是原身的“慕强心理”在影响他?
林湫搭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他犹豫了半晌,还是遵循了内心念头。
他走上前,对着人弯腰轻轻道:“小司长,愿意做我的特邀嘉宾吗?”
他站在光里,光影打在他的鼻梁上,优越的下颌线忽隐忽现,那头银白色的头发也融融地漾出了些温柔的意味。
苏泊林那双如同星辰般湛蓝的眼眸里有不解,有审视,有警惕,有犹豫,他坐直了身体,却没有其他动作。
可落在林湫的眼里,他却像是一只流浪很久、多次被抛弃,终于独自踏上行程的大金毛,它忠诚又勇敢,孤独又强大,却一身脏污,人人都以为它会不经意地发疯,会凶狠地咬你一口,于是决定害怕地远离这只流浪狗。它走了很远很久,试探喜爱,却不敢动作。
林湫伸出手,精瘦的手腕,上面还有一只展翅欲飞的红色胎记。
苏泊林看见他修长的指节,那只手骨架很大,手掌柔和有力地微微曲着,蓝色的西装外套在手肘处微微褶皱在一起,弯弯曲曲没进阴影里,他的心好像也被一只手捏出了褶皱,心脏在褶皱里跳动,陌生的情绪即将冲破血管漫出来,他害怕又忍不住试探更多。
明暗交替的地方,他向黑暗探出了手。
苏泊林握紧了身侧的刀柄,眼前的人神情温柔又真诚,好似真的很可靠,与调查里的林湫完全不是一个人,也与他一直表现出来的“万事不上心”的摆烂气质毫不搭边。
昏暗的空气里游弋着暧昧的气息,林湫只觉不太对劲,他一挑眉,正要收回手,谁知苏泊林突然伸出手,不是把手放进他的手中,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
卡纳家的人从不等待猎物失足,他们贪婪又擅于伪装,他们会在暗处蛰伏,会隐藏馋得发红的血腥眼眸和尖利爪牙,然后道貌岸然地走上舞台,主动迷惑想要的猎物。
林湫一怔,勾起了笑:“舞会马上开始,小司长别嫌弃我跳得不好。”
苏泊林紧紧握着他的手腕,顺势站起身来,他身侧的长刀撞在了桌角,发出了“哐啷”的轻轻一声。
苏泊林开口:“不会,我跳的也不好。”
“那感情好,咱们就是跳舞拉胯的难兄难弟二人组。”林湫眉飞色舞。
难兄难弟……
苏泊林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
林湫乐乐呵呵地回了他一个微笑。
当最后一场曲子响起的时候,舞池就滑进了十对新生。
林湫和苏泊林准备进场的时候,林湫示意他把这把极具身份特征的长刀先放下,谁知苏泊林却拒绝了,林湫打不过又说不得,无可奈何,也只能随他去。
十对俊男靓女,光是视觉上就足够养眼了,西奥多正满意着自己对这次联谊会把控和安排,谁知就看到了舞池中央的林湫和苏泊林,他登时气急。
但看了一会,西奥多突然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