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章台宫,柳白只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分明是这种跟生死都相关,甚至是跟他所做的一切都会直接破碎的关键之事,他柳白居然没有紧张,也没有畏惧。
或许是因为,这一番话,其实在他的肚子里已经憋了太久太久。
他在大秦朝堂上所做的一切,是在强秦,不假!
但...他强秦的目的,从来都不止是大秦万年这么简单。
想要一个朝代存活万年?柳白自认自已不是圣人,或者说,圣人也做不到。
他想要做的,就是让后代能败家几年,让火种能流下去,让华夏大地万万年。
至于为什么敢说?
因为柳白相信始皇陛下也是如此想,就这么简单。
否则历史上为何会将大秦的大部分兵力都放置在北方抵御匈奴?就连整个大秦的经济、物资、兵力大心脏的荥阳,都没有设置重兵把守,被乌合之众轻松攻破?
这就是格局!
“好长的一条路啊。”
从章台宫朝着咸阳宫走去,柳白甚至感觉自已的腿有点累。
不过,幸好,心不累。
比起天下百姓要走的路,他柳白,这算得了什么呢?
....
“柳公,王老将军他....”
看到柳白出来,龙且面露难色。
“怎么了?不是收下虞子期了嘛?虽说没有给个学生的身份,但好歹是让这小子每隔五天就去一趟将军府。”
“这种堂而皇之的请假理由,本相看他鼻涕泡都乐出来了。”
柳白轻笑一声,甚至有心思揶揄一下:“王老头这人,就是个嘴硬心软的,学生不学生的名分,别看他嘴巴上不说,心底里乐呵着呢。”
虞子期拜师这件事,还当真是起了些许波折。
柳白也奇了怪了,为啥龙且带着虞子期上门,王翦的第一反应是将龙且给丢出去。
不过幸好,龙且这小子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厚脸皮,大晚上的将倒夜香的绑了,然后在王翦的卧房门口就吼着拜师。
当然,最后结果就是龙且挨打,王翦‘勉为其难’得同意让虞子期每隔五天去将军府一趟‘劈柴’。
“柳公,小虞被揍得可狠了,老将军那手劲儿是真不小,青一块紫一块的。”
“当初俺还不知道为啥让小虞每隔五天去一趟呢,合着这五天是养伤呢。”
龙且一脸不忿得开口说道。
此话说出,柳白也是微微一怔,面色上有些许古怪:“你不是当初还想多揍几趟这小子吗?怎么...王老将军揍,你还替虞子期说上话了?”
岂料,龙且胸膛一挺,义正言辞得说道:“俺揍是俺揍!心底里畅快,但大抵是知道的,柳公您是为了小虞好。”
“可外人揍,心里就是不得劲儿,老想着是不是帮小虞揍回来。”
“咱们丞相府的人,被别人揍,心里难受!”
这一番话语,让柳白都是为之咋舌。
好家伙,龙且这小子都想着要揍王翦了?
厉害厉害!
“行了,这位老将军是传统武门教导方法,没见通武侯也是这么过来的嘛?”
“虞子期在老将军门下,是他的福分。”
“你啊!没事儿别操心这些。”
柳白翻了个白眼,转身便上了车。
这龙且....实属混账!揍了王翦,那以后谁给自已表军功,不都得打个对折嘛!
....
北方代郡,蓝氏城的三百玄甲军,终于迎来了他们的将军。
七百人,还是轻骑,搅动整个草原风云。
这份战绩,付出的是六百八十八人的性命。
韩信面色呈现病态的红润,甚至连喘气声都极为粗重。
樊哙咬着牙,还是听从他的命令,将其扶上马:“韩大哥,休息一日吧。”
看着这如同风中烛,雨中灯的摇曳身子,樊哙也是心头不忍。
如此重兵,能强撑下来,凭借的只能是意志,和对兄弟们的责任。
然而,韩信却是摇了摇头:
“距离范夫人城,有一百二十里。”
“必须要趁着匈奴追兵发现咱们抵达这里之前,奇袭此城。”
“一旦被困在这里,玄甲军的装甲反倒是成了累赘,会被耗死。”
说罢,便是率先打马,强行扯着自已那如同火焚的嗓子,下达军令:“目标,范夫人城,一日一食,进发!”
玄甲军沉默不语,没有任何人反对。
在他们心中,这位韩信将军,是整个大秦的英雄。
阵斩匈奴单于,这是天大的荣耀,也是大秦天大的胜果!
军伍开拔,崔澶作为偏将,与樊哙一左一右,随时照料着韩信、。
而军伍方向的一些细小改变,也只能是崔澶代为下达。
韩信的身体,即将到达极限。
可他依旧硬撑,在眼皮子快要实在扛不住的时候,这个让整个草原恨得牙龈出血的将军,便将手伸入衣怀之中。
那半块温润玉质入手,又是努力撑起。
...
一百二十里的地,玄甲军走了三天。
看似很慢,实则....已经是极限!
寻常军伍,一日三十里,而玄甲军身披重甲,硬生生做到了日行四十里!还得要照顾到战马的修整问题,简直就是将行军速度的细微把控,做到了极致。
仅仅是休息一夜,韩信便是命令玄甲军攻城!
这一次,没有了轻骑掠阵,饶是玄甲军战力惊人,在范夫人城一道又一道的栅栏阻缓冲速之下,竟是硬生生将战势阻滞下来,甚至隐约发起反攻。
三千人,范夫人居然囤了整整三千的兵马,以十倍兵力守城。
所谓的城墙是笑话,但....疲惫和那些栅栏的阻拦,不是。
玄甲军,难以破城!
樊哙勇猛,却撕不开口子。
韩信努力想要驱马冲阵,可身上的疲乏之感,愈发严重,眼前....亦是难看清刀锋。
“将军!”
忽然,一道惊恐之声响起。
只见一箭射来,
那道令整个草原恨到心里,同时也怕到心里的身影,
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