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岁乍舌:“哦喝,文庚看起来慈眉善目,不想下手也这样果断。”
“他毕竟是异士。”燕三郎很理解他的心境,“不能快意恩仇,还唤什么异士?”
次日午后,他才找来文庚的亲传弟子,问起其师情况。
这人恭恭敬敬道:“我师昨日从南城署衙回来就闭门不出,晚饭未动,屋内也不点灯火。”
“现在呢?”
“今晨出来了,形容憔悴,但吃了两大碗炒粿,一大屉黄米糕。”弟子道,“师父要我禀告山长,他一切都好,请勿挂怀。”
燕三郎也放心了:“那就好。”
困住文庚的梦魇终于消散,他应该解脱了吧?
……
这几天,千渡城各处搭起了米粥棚子,每个成年人每天可得一碗粥,一个窝头,孩儿减半。
山长亲口向城民保证,四天后新粮一定上市,价格稳定可控。
得他担保,千渡城人的忧躁也消褪不少,耐心等着救命粮到。
四天后,白鸟城果然有大批粮食运到,飞快批给各家商会。新成立的商盟已经投入运作,并负责粮食统筹事宜。
当天下午,粮食在全城上铺,价格为每升四文,四口之家每天限买三升,以此类推。
初期粮食紧张,定额售卖以免平民哄抢粮食,大伙儿都能理解。这价格说不上便宜,但也比千渡城封城后期动辄每斗几十文要低很多了。ぷ99.
复三五日,粮食源源不绝运入千渡城,粮价一路走低,抢粮的现象更不存在。
这原本是粮商们囤积居奇的好时机,但商盟一边打压一边维稳,商人们又不清楚新上任的青云宗山长是个什么性子,也就没敢放手搅乱市场。
一切都在平稳中推进。
千渡城民一看,山长说几天后有粮,几天后就当真有粮,言出必行,于是对青云宗更添信心和好感。
那许多工作重重叠叠铺下去,终于让千渡城安安稳稳走完了过渡期,慢慢步回正轨。
经过几日调养平复,文庚的心境也复原如初。
心病既去,他看起来就比从前还要精神。
燕三郎料得不错,他先去好好感谢了刘宗瑀和庞渊一番,请这两人用过晚饭才找山长:“颜家的宝库清点完毕,这是目录。”
他递上手里的清单,边上的阿修罗顺手接过。
就连千岁这样见惯了大场面的,扫过清单都“喔哟”一声:“当个城主真是肥差!”
千渡城破毫无预兆,颜庆早将家私都收拾妥当,楞是没找到运送出去的机会,倒是替青云宗省去了不少搜刮的功夫。
这清单上的宝物名目之多,看得人眼花缭乱。更别提各种田产地契,矿脉码头。
算下来,颜庆的身家竟然可抵整个青云境五年收入。
用富可敌国来形容颜家,真是一点儿都不夸张。
文庚摇头:“颜庆这些年中饱私囊,截留万贯家财。”光是他宝库里的存货,足够给青云宗再交十好几年的贡税了。
“这是给青云宗攒钱呢。”千岁喜孜孜道,“有了这笔财富,能办不少实事。”
她最喜欢追捕贪官了,捕回来的都是硕鼠,一掏窝就能掏出金山银海。
燕三郎看见一行小字,目光微凝:“他的藏品之中,居然有浮壤?”
千岁也凑过去看了,啧啧两声:“居然有十块之多,这厮是不是也去过迷藏海国?”
迷藏海国的官方店曾经出售浮壤,据说那是天人道之中的宝物,能令山川随心所欲变形。燕三郎一直觉得那是夸张之辞,迷藏海国的幽魂测试过,真正的浮壤能令山地起伏十五丈最多。
但这效能也很逆天了,尤其它能反复使用。
彼时那块浮壤卖出了九十万两的高价,燕三郎虽觉新奇,但没有出手。直到后来他位高权重,不止一次后悔当初没买下浮壤。
现在,老天给他送后悔药了?
他在这条目录上着重画了个圈,以示重点。
禄事堂十几名弟子用了两天时间,才把城主府的宝库清点完毕。千岁闲来无事,依样过目,而后把清单画出了无数重点:“这些,全都带回青云山!”
其中也包括了浮壤。
这么多?有名弟子眺了一眼,当即吓了一跳。她至少勾出了清单的四分之一。
虽说只有四分之一,那数量也是相当惊人。
千岁看懂他的眼神,皱眉道:“留在这里作甚?”她可没动那些山河之契,因为地契、矿脉等物又搬不走。
燕三郎和杜时素从边上走过,不由得笑了:“本来就要充公,得收回财库。”
千岁喜孜孜:“这样的硕鼠还有没有?多打几只,青云宗就肥了。”
杜时素苦着脸:“千夫人说笑了,有一个颜庆已是家门大不幸。”
……
燕三郎在千渡城又坐镇两日,见战后秩序重建无碍,各项事宜有序推进,也就放心启程,返回青云山。
吸取从前教训,千渡城也不设城主了,最高长官为郡守,掌政令,由杜时素麾下大弟子李绍棠担任;其佐官郡尉为庞渊,掌军事、治安。
以下行政人员名单,燕三郎也都亲自把关,并且当面训诫。
在此期间,施恩光和铁太傅先后都来辞行。
包括施恩光在内,桃源这两千人马都是燕三郎向得胜王借来的。有借有还,再借才不难,因此施恩光的军队在千渡城盘桓数日也就启程了,准备返回桃源。
至于从桃源进入青云境的小路,燕三郎也没忘了下令将它平整、拓宽,修成了正式的官道。这意思很明白了,两边要和睦友好、互通有无。
而后是铁太傅。
这老头子原本为了完成颜烈遗命才陪燕三郎上青云山,没料到后头发生这么多怪事,连他自个儿都被颜庆抓进画中世界,险遭不测。
对于他的遭遇,燕三郎有三分愧疚,但铁老头子倒很大度,摆摆手让他不要放在心上,只要燕三郎这几天自掏腰包,让他在千渡城附近的白水县吃喝几天解解馋,就算对得起他这段时间的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