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三章:天止神术

喉结干涩艰难滚动着,他缓缓吐出三字:“天止神术……你竟然会天止神术!可你分明出自凤陨宫!凤陨独修神火之道,你怎么可能……双子命星!”

天止神术,并非灵界神通,而是出自与九重天阙,浩瀚宙宇之中的万古星域。

神祗点燃命星,自悟神术,天止止万境,禁万法,五行归寒。

此术实难口口相授,即便是灵界三尊,也绝无一位知晓此术,全凭自己参透领悟。

就连诸天神魔阴冥,成功观得成就此术者,万古难寻一机缘。

他仿佛看到了某种可怖的东西,那一双凶戾的眸子充斥惶意。

看着她眉心被浊息染得一片赤黑厉煞的灵台,正闪烁着两道熠熠的光辉:“你……你不是人,妖魔……你是妖魔!在这世间,无人能够点燃双子明星!更无人会天止神术,绝无可能!”

妖魔吗?

隐司倾低头看着自己的五指尖尖,纤纤玉指。

肌肤白皙几近透明,在光影交错之中散发出一种奇异的、不似人间灵界的银色光辉。

她定睛平静地看了片刻。

呼延霆藏说得不错,凤陨宫专修神火大道,她修道二十载,太古神诀在她手中眼下翻阅过无数个春夏秋冬。

她喜欢修行,痴于修行。

这份喜欢,这份痴于,皆源自修行便是她的唯一。

呼延霆藏说,她清名盛世,隐司倾之名惊动灵界四方。

她有好师尊,好背景,好身世,故而成就出的盛世誉名。

可是他并不知晓,她的修行之路比起其余凤陨同门,不甚至是寻常修行者而言,要艰难千倍万倍。

因为她,一直都是背道而驰……

自她在人间战场,被枫瑟捡到的那一刻起,她掌纹生命线便已断,生命之火自她出生那日,便已熄灭。

枫瑟能够以神通易命之造化,强行续上她的生命之线,可线脉连接之处,永远彰显着她曾经亡湮过的痕迹。

她终究并非凤陨山上的神兽凤凰,生命之火已熄,她无法涅槃。

灵界秋雨大师曾经为她卜算过一卦。

她命格五行缺火,寒星极圣,属七界万年难遇的沧阴之体。

若她及时回头,弃阳改阴,自废凤陨功法。

点燃本命星辰,不过一念之间。

顺命而行,那才是呼延霆藏口中所说的大道通顺,可独行扶摇。

苍离星,属真阳极盛星辰领域之中的一颗行星。

她本命格无此星辰,却在无数日以继夜的煎熬反噬之中,生生将此星辰烙印在了自己的命格之上。

这是她与天、与命争来的,熬来的。

泼墨洗笔,闲抄古经。

每落一笔,她不仅仅是顿悟的是道火剑意。

悟的是神火剑道,可剑道通明,斩的却是神魂心魄,噬的却是白骨血躯。

诸般疼苦,从冷暖自知,至从容不畏,皆在岁月之中煎熬铸就成如今这般身如冰雪,心若铁石的模样。

逆行之路何坎坷……

掌心微微合拢,握紧手中之剑。

她抬首举目,眉眼间似含千般岁月风雪,声音清浅如秋风落叶:“我原一直以为,通元败长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眉心一道星辰黯淡,另一道星辰升起。

满暗长街,长风微尘皆在天止神术之下静止不动,唯她一身白衣,在空中猎猎翻飞,更衬白衣绝世,绰约仙姿。

呼延霆藏仿佛被这句话深深刺激到,面部肌肉剧烈颤抖,嘴唇抿成肃杀森然的弧度,双眸戾然:“通元败长幽?好大的口气!真以为这整个灵界,就你隐司倾一人扬眉不成?!”

他双步猛然一踏,犹如不败古树扎根于大地,四周大地在他势沉压坠之下轰然沉降十尺!

他一掌虚握刀柄,右手握出山河气相巍峨之相,开始推刀!

嘭!嘭!嘭!

空间被刀锋压爆的声音震耳欲聋,在长街小巷之中观看热闹者皆在这刀锋压沉爆发之势下震晕过去。

唯有两名黑衣暗侍,压刀立于巍峨角殿前,一身气机被止,头发衣摆都在一众奇妙的止境中顺平难动。

他们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这场战斗,目光落在虚空中那把气势惊人的狂刀之上是,却是隐含不屑。

长幽战通元,竟然还要动用山河暗势。

那把被暗黑流火所包裹狂刀一丈催涨一丈,刀锋斩下,被刀风弹开的空间被挤压成无数锋利的无形切口,破空利啸,宛若万千鬼兵戾嚎,蕴含着极为可怕的力道!

光是击飞出去的余震之力,便将无数修炼室的护室结界尽数爆开。

好在天空之上,镜光微微闪烁,普照万里,将那些没有结界保护的修炼室渡上一层浅浅的蓝,并未让其中修行者受到此战干扰。

这一刀引发的重势看似缓慢,实则却是发生在他推刀那一瞬,便已经尽数完成无数次。

如此恐怖的刀斩,他却在一瞬间里,落斩了无数次。

斩落!抬起!斩落!抬起!斩落……

暴击刀斩之声如雨霹雳,大地翻飞深裂,从长街这一头蔓延至另一头!

在无数刀光暗影之中,那道白色身影脚踩玄微步,身影微摇,偏幅不大,却摇曳生姿。

正是以着不徐不缓的速度接近着呼延霆藏。

角殿之上,那两名暗侍目光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如此狂暴如雨的刀势,即便是他们二人,也未必能够轻易躲过,唯有硬抗反击。

可是在他们眼中,那名白衣女子,除了第一刀避之不及,劈斩在她的背后,裂出一道狰狞血口,刀裂蔓延。

可是在第二刀,第三刀,甚至是无数刀,她都再未沾染一缕刀意,全部完美避开。

正因为如此,才更加展现了她惊人的天赋以及战斗经验。

从第一刀负伤试探,便尽数推演出对手的出刀轨迹与推刀手法。

这份天赋以及经验,纵然是暗渊殿内常年厮杀战场的老将也未必超越这名女子。

若是呼延霆藏无法在女子突破他防御范围之前改变刀势攻击,怕是会伤于通元之手。

呼延霆藏眼底渐生惧意。

“你今日……”

而隐司倾那流水渐玉般的清寒嗓音却是响来:“若为长幽巅峰,我可伤你。若为长幽中期,我可败你。若为长幽初境,我……可杀你!”

太虚剑破开重重罡风,折射出寒月般的清冷光辉,无声无息,却是致命。

呼延霆藏心头惊寒交加,弃刀

急撤!

剑锋如影随形,他心念贪慕欲占有的那双绝世容颜被剑光掠出一片清霜,她面上不染杀机,凤眸如寒碎冰,寒意渗人。

白袂一转,臂挽出一个轻盈剑花,自他脖颈间轻轻撩过,鲜血飞溅之中,在她右边脸颊处留下一道血痕。

她收剑而立,眸光清明,颊处鲜血因她美丽而生得妖异猩红。

“呃……呃……”呼延霆藏口中发出沙哑的嘶鸣。

隐司倾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一袭白衣不染纤尘,在黑暗的世界中格外惹眼。

她声音清寒而平静,面上不见战胜长幽的欣然与骄傲,凤眸静如深潭:“何须我来扬眉,你……低头就好。”

呼延霆藏咽喉被她一剑破开一记可怖极深的血口,深可见骨,咕咕地血水往外狂涌着,只能歪低着脑袋,难以抬首。

并未直接死亡,他胸前一颗漆黑的珠子滚至心头,化作一滩液体,如针扎进血脉之中,沿着肌肤迅速游走出无数的黑色脉络,涌至脖颈之间,竟是在修复那恐怖的伤口。

他不敢置信,眼前这个女子,竟然真的有杀死他的能力。

隐司倾淡淡看了一眼血泊之中垂死挣扎求生的男子,并未再次补剑下杀手。

仅是淡淡一眼,掌力一吸,将他腰间暗牌掠入掌心,低头翻看了片刻,朝着修炼室方向走去。

呼延霆藏见她收剑,眼底一片怨毒狞笑:“你不敢杀我!”

隐司倾没有说话,脚步不停!

“你且不能杀我!我的哥哥是殿侍首领!这里的主宰者!除非你不想活了!你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好好好,我不动你!隐司倾你果然厉害!厉害死了!不过那又怎么样!通元败长幽,你胜我又如何!!在这里,我即便比你弱,可你的生死,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啊啊!还有你身边的那个小子!他抱过你,亲过你!我不会放过他的,若是他死在了森冥部落到也罢,若是他有胆回来,出现在老子面前,老子一定会一根根抽出他的骨头,剥开他的皮肉,取出他的头盖骨!”

呼延霆藏是一个败北者,败给通元境的强烈耻辱感让他不停的叫嚣放着狠话发泄。

以为只有这样,他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对,他才是胜利者!

“你觉得……我是不敢杀你?”

收起的剑再次挽出三朵剑花。

如丧门恶狗一般叫嚣放肆的呼延霆藏身体猛然一僵,宛若雕塑一般僵滞不动。

他的身体上开始绽放出三朵血色凄艳的花朵。

一朵在心间。

一朵在颈间。

一朵在眉心。

鲜血狂飙而起,灵台神魂如烟火散灭,倒在地上,双目僵直冰冷,再无神息。

长剑一抖,渐出一地血珠。

霜凝玉笛,她重新将笛子系于腰间。

“我只是……不想污了我的剑。”

只是,他不该说最后那一番话。

她一开始便说了,想要欺负她的狐狸。

问过她了吗?

他两次都不问她的想法意愿,执意要找狐狸的麻烦。

既是自寻死路。

所以,她不介意太虚剑——污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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